自從趙來虎去世之後李鈺跟郝臨安在祖宅內生活了六天,有一天李鈺在牆角上聽到外麵的村婦說李順成去村花家提親,聽說是因為彩禮的問題沒談攏所以這段姻緣沒有成,李鈺本想著等李盛灼或者陳巳揚來這裏的時候,囑咐他倆去幫幫李吉漢,但是除了劉文漢在這裏待了一晚,他們兩人不知道為何一直沒有來到這裏,李鈺偶爾跟郝臨安提起了這件事,可兩人翻出了現在身上所有的錢也不夠,李鈺氣憤的說道:“大不了私奔,有啥了不起的。實在不行,找趙來虎揍村花她爹一頓。”


    郝臨安剛才還沮喪的臉聽到李鈺說完猛地抬起頭眼裏擔憂的看著他,李鈺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他內心憂傷的但麵子上雲淡風輕的又說了一句:“大不了我找商行的小夥子們揍她爹一頓。”


    郝臨安看著故作堅強的李鈺,心疼的摟住他的肩膀,兩人坐在院子旁邊的樹蔭下久久沉默不語。


    秋高氣爽,正當日頭,陽光明媚,微風拂麵,令人感到無比舒適和愜意。天空湛藍如寶石,潔白的雲朵像一樣漂浮其中。樹葉已經變成了金黃色、橙色和紅色,隨風搖曳生姿,兩人坐在樹下看著風卷樹葉,簾卷西風。正當郝臨安擔心的不知道李鈺現在是否還沉浸在對趙來虎的思念之際,就聽到李鈺突然說道:“柳如煙,怎麽回事。”


    這些天,除了跟郝臨安因為柳如煙的事情跟他鬧了些別扭之外,關起門來在這四方天地裏也把這兒當成了他和郝臨安的世外桃源,今天是他們生活的第七天的日子,偏偏在這個時候,李鈺再次提起了柳如煙,郝臨安搭在李鈺肩膀上的手就要尷尬的滑落掉的時候,李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以防他逃跑。


    看著李鈺審判似的眼睛,郝臨安心一橫的說道:“就是.....之前去青榆找你姑父的時候,我倆還有市裏的政府官員子弟說是要找點不一樣的樂子,結果有一哥們就帶我們去了這個地方說是新來了一個頭牌,後來我們就看到了柳如煙了,這姑娘不一般。”郝臨安邊說著邊回味,李鈺瞧著郝臨安一臉陶醉的樣子,立馬湧上來一股火氣,經過這幾天的折騰,他已經習慣性的壓製住了。


    等郝臨安說完,李鈺冷冷的問道:“說完了?”


    郝臨安看向李鈺那張冷漠的臉,頓時也不做聲的點了點頭,李鈺聽後遺憾的說道:“那你覺得,劉文漢這件事兒,靠譜麽?”


    郝臨安又想到了柳如煙的樣子,無不遺憾的說道:“正是便宜了那個小子了,早知道我就......。”沒等郝臨安說完,身上就一陣疼痛,郝臨安委屈的揉了揉紅腫的地方,他帶著哭腔的說道:“都青了。”


    李鈺白了他一眼,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自顧自的想著劉文漢同樣是帶有一臉憧憬的樣子跟他說他要成親的事情,還是隱隱約約的有些擔心,柳如煙真的要跟劉文漢成親,那這姑娘的眼神也真是不夠好的。


    說完了柳如煙的事情,李鈺把這幾天在這裏一方麵很享受在這裏隻有跟郝臨安生活的桃源,一方麵又時不時的覺得在這裏感受到的壓抑,一方麵自己以為對於趙來虎的去世會悲痛欲絕,但另一方麵卻發現他的去世隻是生活裏少了一個人的不習慣而覺得自己並沒有那麽喜歡趙來虎的懷疑一股腦的跟郝臨安說了出來,直到很多很多年之後,在某個時刻,李鈺突然經曆了很多年之前的一個熟悉的情景,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趙來虎,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對於趙來虎的去世,他不是不悲痛,而是他在巨大的打擊之後的自我保護,隨著時間的流逝保護的機製也隨即消失,直到這種悲痛再次排山倒海般的襲來。


    而在1931年的現在,趙來虎被他深埋在心裏的最深處,等待有一天他破土而出用絕望的思念去懷念,在1931年的此刻,李鈺有些擔憂劉文漢是否如他所願的迎娶柳如煙,回想著劉文漢那晚的表情,又像是有十足的把握,此時,李鈺突然很想去看看柳如煙的樣子,他也很好奇是什麽樣的女子能讓眼前的郝臨安一直對她回味。


    郝臨安看著沉思的李鈺心裏頓時湧上了一股不祥的預感,他小心翼翼的問道:“你這小腦瓜又在想什麽壞主意呢。”


    李鈺白了他一眼,語氣冷淡地說道:“我想看看柳如煙。”說完這句話後,郝臨安的後背猛地一僵,他瞪大了眼睛,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顯然,他沒有預料到李鈺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一時間,空氣似乎凝固了,四周一片寂靜,隻有兩人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當郝臨安意識到自己無法拒絕李鈺的要求時,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緩緩點頭,表示同意帶李鈺去見柳如煙。


    今晚,李鈺把這幾天折疊好的金元寶和紙錢全部燒給了趙來虎,火堆燃盡了最後一根香火,那微弱的火苗在寒風中顫抖著,仿佛在做最後的掙紮。黑暗漸漸籠罩了四周,隻有星星點點的餘燼還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夜空中的星星閃爍著,似乎在注視著這片寂靜的大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煙味,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惆悵。


    李鈺看著熄滅的火苗,四周頓時漆黑一片,烏雲閉月,今天是趙來虎的“頭七”,站在院子中仿佛能看到趙來虎影影綽綽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晃動,就像生前一樣,隨著那些身影漸漸模糊乃至到最後消失不見,他突然覺得這也算是跟趙來虎好好告了個別。


    他微微啜泣,在郝臨安的懷裏不住的發抖,郝臨安什麽話都沒有勸慰,隻是給他最可靠的懷抱,兩人回到房內看著已經收拾好的行李,李鈺突然覺得這也許是跟郝臨安在這裏待得最後一晚,躺在床上,郝臨安在黑夜裏輕聲的問道:“你在想什麽。”


    李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在想趙來虎現在轉沒轉世投胎。”


    郝臨安一笑說道:“哪有這麽快,要走黃泉路,要進鬼門關,要過奈何橋,要喝孟波湯,估計要四十九天吧。”


    李鈺轉向郝臨安問道:“你怎麽知道是四十九天。”


    郝臨安笑著說道:“因為七七四十九啊。”


    李鈺無語的說道:“我還九九八十一呢。”


    郝臨安打趣道:“那你就是孫猴子了,去閻羅殿大鬧一場。”


    李鈺白了一眼郝臨安,隨後發覺現在屋裏漆黑一片郝臨安並看不到,於是錘了郝臨安一拳,然後說道:“我要正是孫悟空就好了,去閻羅殿把趙來虎帶上來。”郝臨安用手捂住了李鈺的嘴,沒有讓他繼續講下去,沒過一會兒李鈺挪了挪身子就鑽到了郝臨安的懷裏。


    郝臨安為了不讓他繼續胡思亂想就提起了柳如煙,郝臨安的意思是明天帶著他去青榆市見到柳如煙後在回來,李鈺的意思是去青榆市在陳巳揚家裏住幾天就各自分開,他去他的南方,他回他的李家,郝臨安聽到李鈺的打算默不作聲,他心裏微微的有些生氣,他不知道他在氣什麽,就好像是因為自己抓不住一些東西而懊惱,但又為了讓自己又能力而不得不先放手,郝臨安此時陷入了矛盾的循環之中。


    兩人睡在床上自此一夜無話,李鈺不知道郝臨安是否同意他的計劃,他覺得此時的難過大於不可未知的未來,就在郝臨安以為李鈺已經沉沉睡去的時候,就感覺枕在胸口上的人突然微微的顫抖,郝臨安歎一聲想起身把李鈺抱在懷裏,就在要起身的時候,他發覺李鈺的情況有些不對勁,這並不是哭泣的顫抖,而是持續不斷的驚悸,郝臨安見狀,心中一驚,連忙從床上彈起身子來,匆匆忙忙地點燃了一根蠟燭。微弱的燭火在黑暗中搖曳,照亮了周圍的空間。他手持蠟燭,小心翼翼地湊近李鈺,想要看清楚他的狀況。


    當燭光映照在李鈺臉上時,郝臨安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隻見李鈺的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抽走了生命力。他緊閉著雙眼,嘴唇微微顫動,卻聽不清他在念叨些什麽。郝臨安心急如焚,試圖聽清李鈺的話語,但那聲音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模糊而難以辨認。


    郝臨安摸著李鈺的脈搏發現他心跳的厲害,他趕忙穿上衣服把李鈺抱起來想去找村裏的赤腳醫生,正走出房門的走到院子裏的時候,就發現背上的李鈺朝他輕輕的呼喚了一聲:“別走,停下。”


    郝臨安站在院子中央,腳下還有剛才給趙來虎焚燒紙錢的灰燼,郝臨安側過頭說道:“怎麽了,好點了麽。”


    李鈺頭靠在郝臨安的肩上輕輕的點了點頭,郝臨安就要往前走之時,李鈺又急忙的說道:“別,別,別走。”郝臨安此時背著李鈺僵在了原地,沒過一會兒他發現李鈺的氣息平穩了很多,眉頭舒展開來,郝臨安索性坐在了地上,把衣服脫下來披在了李鈺的身上,就這樣抱著他坐了一夜。


    這一夜裏李鈺仿佛是做了很多的夢,他有時候都分不清哪些是夢境,哪些是現實,但他總覺得自己被一股溫潤的熱氣所包圍,自己到時很享受在夢裏的情景,雞鳴破曉,李鈺緩緩的睜開眼睛,結果就發現郝臨安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李鈺看著憔悴不堪的郝臨安被嚇了一跳,發現自己躺在郝臨安的懷裏之後發現自己正在院子中,他震驚的問道:“我怎麽會在這裏?”


    郝臨安嘶啞著聲音低聲說道:“你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事兒了?”


    李鈺搖了搖頭,郝臨安把昨晚李鈺的狀態跟他複述了一遍,李鈺緩緩的邊起身邊說道:“我就記得昨晚咱倆準備睡覺,然後感覺身上像是被子彈打穿一樣的一陣一陣的疼痛,之後發生什麽了就不知道了。”


    等自己起身後,李鈺看到郝臨安正坐在昨晚給趙來虎燒紙的地方坐著,下半身已經被沾染成了黑色,他趕忙讓郝臨安也站起來,郝臨安動了動自己早已經發麻的身體,發現已經沒有了任何知覺,他看著站在原地發愣的李鈺,於是伸出手抱歉的說道:“拉我一把。”


    李鈺的身體嬌小,沒能拉動郝臨安站起來,反倒是被他一把拽進了他的懷裏,李鈺趕忙起身,再次想幫郝臨安站起來,郝臨安摸摸他的頭說道,“算了吧,等我緩緩地,緩好了就站起來了。”


    李鈺用手輕揉著郝臨安的腿,一陣一陣的痛麻感傳來,郝臨安皺起了眉頭,李鈺心懷愧疚的看著郝臨安隨即又低下了頭,郝臨安看著李鈺的難過的表情,他故作輕鬆地一笑,隨即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頭,兩人四目相對,隨後李鈺攙扶著郝臨安站了起來,兩人回到了房間。


    李鈺把兩人弄髒的衣服全部都脫了下來,然後換上了幹淨的衣服,他看著地上被弄髒的衣服想了想,把他們放進了櫃子裏,這時候郝臨安的身子也換了過來,兩人吃過飯,他找來了李吉漢叮囑了他一些事情,隨後就把一些重要的行李放在了馬車上,郝臨安站在院外把大門緩緩的扣上,李鈺坐在馬車裏麵掀開簾子望著郝臨安的方向,他總有一種把趙來虎拋棄在這裏的愧疚,也有要跟這裏斷舍跟郝臨安在這裏生活的記憶,從過年到現在在這裏經曆了好多好多事,這些事兒都像是回放一樣的在他的腦海裏閃現,郝臨安把鎖頭扣緊,他回到了馬車裏看到李鈺悲傷的看著大門,他在李鈺的身後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的握了握,李鈺回過頭看著郝臨安衝他微微一笑,他突然覺得的往後,他要跟過去,不斷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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