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在他再次側過身子的時候,郝臨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道:“要是睡不著的話,就起來吧。”


    李鈺轉過身子問道:“你現在困麽?”


    郝臨安打了一個哈欠說道:“找你找的累死了,我現在隻想好好的睡一覺。”


    李鈺聽後果斷把被子掀開跨過郝臨安的身體下了床,胡亂的穿上了鞋重重的踩著地麵朝房門那走去,將要開門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郝臨安,發現他轉過身子背對著他一動不動,李鈺看後有些生氣的打開了門出去,關門的時候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音,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發現郝臨安沒有出來,突然覺得沒有意思就轉身無聊的走到院子中,他看著剛才給趙來虎燒衣物的地方留下了一地的燃燒殆盡的殘雜,他出神的看著這個地方,心裏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的壓抑著自己,他回頭看看屋子,郝臨安依舊沒有出來,他此時此刻非常非常的想跟郝臨安說說話,但屋裏傳來郝臨安的鼾聲,他無奈低下頭委屈的撥弄著灰燼,又抬頭看著趙來虎生前住的房屋,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周圍頓時沒有了空氣,變得異常稀薄。


    李鈺輕輕地推開門,緩緩地走向了後院。他踩在地上,感覺到腳下的土地有些堅硬,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生機。他放眼望去,隻見地上的麥田已經被收割得幹幹淨淨,隻剩下一片金黃色的麥茬整齊的排列在田地裏。


    他又看向了一旁的花圃,那些曾經盛開的鮮花早已凋零殆盡,隻剩下一些幹枯的花瓣和花梗,散落在泥土之中。一陣微風吹過,這些花瓣和花梗隨風飄舞,仿佛在做最後的掙紮。


    他蹲了下來準備收拾一下花圃掉落的花瓣和枯葉,還沒幹多長時間呢,他便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什麽人正站在那裏。那個人離得不遠不近,正好處於一個恰好的距離。此刻,月光如水般灑下,照亮了周圍的一切,但也使得那個模糊不清的身影把李鈺整個人籠罩住。


    李鈺覺得身後的氣息如此的熟悉他沒有轉過身子就覺得是郝臨安站在他的身後,他還是有些欣喜的邊擺弄著花土邊說道:“你不睡覺了?”他說了半天也沒有等待後麵人的回應,有那麽一瞬間他倒是很希望後麵站的人是趙來虎,他完完整整的站在他身後跟他說他其實沒有死。


    等李鈺發覺不對想要轉過身子的時候,就聽到那人在身後朝他說了一句:“你還好麽。”


    李鈺好奇的回過身子發現後麵站著的不是郝臨安也不是他希望的趙來虎,他很驚訝於好久不見的劉文漢出現在這裏,李鈺站起身子問道:“你怎麽在這?”


    劉文漢從懷裏掏出來一個香囊塞進了李鈺的懷裏說道:“給你買的。”李鈺拿起來聞了聞說道:“水仙花的香味,這個季節哪有水仙花啊,你是從哪搞得?”


    劉文漢裝著無所謂的樣子說道:“你管呢。”隨後有些不安的說道:“你還好麽。”


    李鈺一邊把香囊掛在腰間一邊說道:“挺好的,怎麽了?”


    劉文漢有些惴惴不安的說道:“我聽你姑父說你的事兒了,所以連夜趕過來,你沒事兒就好了,趙兄弟他......。你節哀啊。”


    李鈺歪著頭笑道:“怎麽,你關心我啊。”


    黑夜掩蓋了劉文漢微微泛紅的臉,他故作輕鬆的說道:“誰關心你呢,要關心我也關心我家小煙。”


    李鈺好奇的問道:“小煙是誰。”


    劉文漢驕傲的說道:“我沒過門的媳婦啊,柳如煙,這名字是不是好聽極了。”


    李鈺細細嚼著這個名字,隨即脫口而出:“江上柳如煙,雁飛殘月天。”劉文漢沒有聽清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李鈺突然“噗嗤”一笑的說道:“那你媳婦在家想你呢,快回家去吧。”


    劉文漢好奇的問道:“你怎麽會知道?”


    李鈺笑道:“水精簾裏頗黎枕,暖香惹夢鴛鴦錦。”他看著茫然的劉文漢頓時覺得好笑,他故意不接劉文漢的話,於是說道:“那等你們結婚了,我肯定要包一份賀禮了。”


    劉文漢擺了擺手說道:“那倒不必,你到時候來喝個喜酒就行。”隨後一陣涼風刮過,他看到李鈺穿著單薄的衣服站在他麵前,於是趕忙脫下了外套給李鈺披著說道:“這麽晚出來也不穿多一些,降溫了,別到時候感冒了。”


    李鈺拽著衣服客氣道:“你給我了,那你怎麽辦。”


    劉文漢一臉看穿的樣子說道:“別裝了,我就知道即使我現在問你要,你也不會給我的。”


    李鈺笑嘻嘻的就被劉文漢拽著回到了正門前,李鈺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就聽到劉文漢說道:“我就不進去了,今天在街上碰到你姑父家的下人,他跟我說了你的事情,我就想來看看你,看你沒什麽事兒我也就放心了,我得回去了,畢竟小煙還在等我呢。”


    李鈺低著頭看著祖宅兩扇黝黑的大門,像是罩住他的牢籠一般的壓抑著他不禁後退了一步,劉文漢趕忙扶住他關心的問道:“怎麽了?”李鈺看向他為難的一笑說道:“我不太想回去。”


    劉文漢好奇的看看他又看看大門,他試探的問道:“是.....害怕趙來虎回來?”


    李鈺朝他翻了一個白眼,索性自己走向前推開了大門,就要進去的時候他朝劉文漢問道:“那你還回我大伯那裏麽?”


    劉文漢說道:“你大伯現在無暇顧及我了,我正好利用這個時間跟我家小煙趕緊完婚,隻要完婚了,你大伯也說不出什麽,以後在外麵的任務估計也不會叫我了,哈哈哈。”


    李鈺聽後想了想,也不知道跟他在說什麽,於是點了點頭再次邀請他今晚在這裏住一宿,劉文漢拒絕了之後李鈺也就妥協了,隨著他的雙手用力,兩扇門輕輕的合上,兩人在門將要合上的一瞬間四目相對,劉文漢突然有些難過的看著李鈺,也就隻有那麽一瞬間的難過,隨後他想到他的柳如煙,頓時騎上馬朝青榆市飛奔而去。


    李鈺回到了院子中此時腦海裏不斷的回想著劉文漢跟他說起柳如煙那一臉陶醉的表情,他的思緒回到了兩人第一次見麵的場景,他被搶劫了之後蹲在牆角裏哭,一個巨大的身影籠罩住他,當他抬頭看向劉文漢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劉文漢背對著太陽,萬丈光芒在他身後,等看清他的臉之後他就覺得劉文漢對於自己來說格外的親切,後來當郝臨安跟劉文漢站在一起時他才明白當時的親切源自於劉文漢那張酷似郝臨安的臉,還有那一身比曾經的郝臨安更痞的性格。


    李鈺推開房門走到了郝臨安的身邊,看到他還在睡熟著,他之前掀開的被子還保持著原樣,李鈺坐在床邊想了很多種上床的姿勢,但都覺得會打擾到郝臨安,思索了片刻,他還是決定回到趙來虎的房間休息,就在起身的一刹那,手被人拉住,就聽到郝臨安仿佛在睡夢中發出的聲音:“回來睡覺,別瞎走。”


    李鈺試探的問道:“你是醒了還是說夢話。”說完腰被郝臨安一把摟住,郝臨安翻著身子李鈺就躺在了床上,李鈺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兩人沉默了半天,郝臨安才幽幽的問了一句:“走了?”


    李鈺疑惑地問道:“什麽走了?”


    郝臨安疲憊的笑道:“我弟弟,他走了?”李鈺反應了半天才知道郝臨安說的是劉文漢,他好奇的問道:“你怎麽知道劉文漢來了。”


    郝臨安沒有回答李鈺,自顧自的說道:“你挖完土洗手了麽?”


    李鈺聽後就要起身卻被郝臨安摟在腰上的胳膊按在床上,李鈺說道:“你剛才跟著我?”


    郝臨安另一隻手搭了過來說道:“別瞎想,若你真的不想住在這裏,咱們就走,我帶你走。”李鈺在黑夜裏麵瞪大了眼睛,隨後聽到郝臨安接著說道:“去南方。”


    在漆黑如墨的夜晚裏,兩人就這樣靜靜地沉默著,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圍萬籟俱寂,隻有偶爾傳來的風聲,輕輕地吹拂著他們的臉頰,誰也沒有說話,似乎都在等待對方先開口。這種沉默讓人感到有些壓抑,卻又透露出一種無法言說的默契。夜空中閃爍著微弱的星光,映照在他們的臉上,使得他們的表情顯得更加深沉和凝重。


    井水裏已經沒有了之前冰鎮的酒和瓜果,從院子裏飄過的樹葉被微風輕輕飄起吹到了井裏激起漣漪。


    第二天,李鈺疲憊的醒來,他看著淩亂不堪的床褥和撕破的被子,被子裏麵鮮紅一片,李鈺穿上衣服,身上頓時酸痛不已,他看著郝臨安在身邊沉沉地睡著,眉頭舒展得像是被春風撫平的湖麵一般平靜。那張平日裏總是嚴肅緊繃著的麵龐此刻也放鬆了下來,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正在做著一個甜美的夢。呼吸聲平穩而均勻,仿佛整個世界都與他無關,隻有那無盡的夢境才是他真正的歸宿。


    李鈺氣的想朝他臉上打幾巴掌,最終手還是停在半空沒忍心呼上去,他揉了揉快散架的身體,躡手躡腳的下了床,推打開房門後,一股清新宜人的空氣撲麵而來,讓人感到心曠神怡。秋天的氣息格外濃鬱,天高雲淡,風清氣爽,仿佛一切都變得更加清晰明亮。


    李鈺伸了伸懶腰精神停滯了幾秒鍾,等回頭朝床上看去之時卻發現郝臨安已經醒來,他拄著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李鈺,胸前睡衣敞開露出壯實的胸膛,胸前透紅一片,李鈺瞧他這個樣子頓時有些羞紅了臉,他尷尬的說道:“快起來做飯,餓死了。”


    郝臨安在廚房忙碌的時候,李鈺還是站在屋門前,昨夜燒過的灰燼已經被風吹散幹淨,他望著趙來虎的房間,裏麵也已經被清空幹淨,仿佛就像趙來虎從來沒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一樣,此時他有些後悔沒有留下趙來虎的東西,往後的日子裏,他也隻能夠在他漸漸遺忘的記憶裏搜尋著趙來虎零碎的片段。


    郝臨安揪著昨晚的問題不停的問李鈺跟劉文漢說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小到一個眼神,大到一個動作他都仔仔細細的問了個遍,當聽到柳如煙這個名字長的時候郝臨安微微有些發愣,李鈺沒有察覺出來他的異常到時很慶幸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此時他倒是很想問問昨天郝臨安說帶他走的這句話是現實還是夢境,但他又怕他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於是在內心不斷的糾結是否要問出口。


    就在李鈺在這裏內心煎熬的時候,郝臨安倒是忍不住說出口他剛才就想說的話:“這劉兄弟,怎麽找了個青樓女子。”


    李鈺正在沉思著突然被郝臨安的話拽到了現實之中,他疑惑著說道:“什麽女子?誰?”


    郝臨安不設防的說道:“柳如煙啊,煙花巷裏的頭牌,人長得倒是標致,說話溫溫柔柔,那腰段,那風姿。”郝臨安邊說著邊不斷回味著第一次見到柳如煙的場景。


    “你是咋知道的。”郝臨安還在閉目回味著,就聽到李鈺冷冷的說道,郝臨安立馬張開了眼睛躊躇不安的剛想要解釋,就聽到“哢吧”一聲,李鈺握著的筷子因為太用力而被他生生的折斷了。


    李鈺正在生氣蹲在花圃裏扒光了郝臨安給他種的花,郝臨安站在他身後掐著腰無奈的看著正在生悶氣的李鈺,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剛要躺下來就被李鈺一腳摔下了床,他捂著屁股拿著被子無奈的出了屋子去趙來虎的房間躺下。


    月色搖晃樹影,今晚的風格外的大,它不斷的拍打著門窗,吵得李鈺躺在床上再次沒有睡著,自從趙來虎去世了之後,他沒有想象中的悲傷,隻覺得住在祖宅裏麵格外的壓抑,尤其是今晚身邊沒有郝臨安之後,他覺得自己的心跳的格外的快,他煩躁不安的起身坐在床上有些後悔把郝臨安趕出去,劉文漢和郝臨安的臉不斷地侵擾著他的腦海,他痛恨的罵了一句:“真沒想到,長得一樣,德行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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