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之後,天氣就漸漸暖和起來,李家這一段時間特意的低調了很多,盡量不引起日本人的注意,李慶汀有時候推辭青榆市的事情,李盛燦在過年回門的時候,張修春看她氣色不錯就拐彎抹角的問她陳家的情況,李盛燦自從在陳家大鬧了一場之後,聽說陳崇禮就要辭去青榆市市長的職務專心在家帶娃養老。


    李盛燦單純的想到隻要是陳崇禮沒有了政治職位的加持,那麽日本人估計就不會特別的倚重他,此刻她享受到的是短暫的安寧,並沒有想到陳崇禮之前的所作所為已經讓他不能幹幹淨淨的抽身。


    陳巳揚到時時常在家裏待著,沒事兒逗逗孩子,隻是有時候她總是沒聽清陳巳揚叫陳淩童的時候,叫的是“淩兒”還是“玉兒”。


    李鈺得到了家裏的“特赦”可以短暫的出去待一會兒,但嚴禁他去長街和野田在的軍營附近,這幾天日本人似乎要有大動作,總是看到他們頻繁的進進出出,不過好在軍營在縣城的東麵,李家在縣城的西麵,要不是之前李鈺要去長街也碰不到野田。


    李多圩的日子這幾天不太好過,李慶汀覺得他這個年紀也應該讀書識字了,於是親自教他本事,之前在街上組織的小夥伴內部也逐漸分成了兩個幫派,相互內鬥了好久,李多圩不知道如何的時候,李鈺問他為什麽不問問首領的意見,李多圩卻說他們沒有首領,李鈺驚訝的問道:“那你們之前在街上打張驊是誰組織的。”


    李多圩說道:“沒人組織啊,就是大家一起討厭張驊為人,就去打他了。”


    李鈺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該作何感想,於是跟他說:“你們推選出來一個首領吧,然後明確好你們這個組織的目標是什麽,大家一起朝著這個目標努力,可能有時候去往達成目標的路走歪了,不過隻要首領能及時的更正過來,那麽最終的結果還是好的。”


    李多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就要跑出去準備找小夥伴,結果卻被李慶汀無情的拽回了書房要識字。


    李鈺看著可憐兮兮的弟弟,無不感慨道:“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在哈哈什麽呢。”李鈺聽到身後有人說話,轉過頭發現是李盛灼,自從大年初三周蘭也來了之後,周蘭就相當於李家大嫂的地位在李家“橫行霸道”,“橫行霸道”這個詞是李鈺交給李多冉的,李多冉看書上有這個詞不明白什麽意思,就問李鈺,李鈺指了指正在屋裏跟張修春聊天的周蘭說道:“你看她,現在在咱們家就是橫行霸道。”


    李鈺回道:“沒什麽,等趙來虎他們備車好出去逛逛。”李鈺不自然的看著門外心想著:“這個該死的趙來虎套個車怎麽這麽慢。”


    李盛灼剛說一個“你”字就被李鈺打斷了說道:“她在裏麵,跟祖母說話呢。”說完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口就說:“趙來虎套好車了,我要走了。”


    “注意安。”全字還沒說完李鈺就一陣風似的消失在了門口,周蘭依靠在門框上正在笑著看他,李盛灼也笑著看著周蘭,周蘭說道:“娘給咱們選了三個吉日,你來看看選哪個。”


    趙來虎還在那費勁的套車,李鈺站在旁邊看著,實在沒忍住就上手幫他套上上了,趙來虎氣喘籲籲的說道:“小少爺你真厲害。”


    坐在馬車上,李鈺掀開簾子說道:“咱們去郊外吧。”


    馬車行駛到了山澗裏,周圍都是抽出枝芽鮮嫩的空氣,山泉的小河裏的魚蝦在肆意的遊來遊去,趙來虎停下了馬車回頭跟李鈺說道:“小少爺,咱們就在這裏吧。”


    李鈺看著趙來虎越來越強壯的身子,圓滾寸頭的腦袋上有一條長長的疤痕,那還是當年第一次他被野田抓走後被那些日本兵打的,李鈺摸了摸那條疤痕問他:“疼麽。”


    趙來虎像虎爪一樣的大手摸了摸頭憨憨的笑道說:“早都不疼了,周姑娘給縫合的可溫柔了,一點都不疼。”


    此刻,在這山水畫般的鄉間,李鈺腦海裏突然有一股邪惡的想法湧了上來,身上劇烈的疼痛如那晚燈光溟滅的房間一樣,李鈺冷冷的問他:“你喜歡周蘭麽。”


    神經大條的趙來虎並未發現李鈺語氣的異樣,還在笑嗬嗬的說道:“喜歡啊,周姑娘溫柔又漂亮,大家都喜歡他,小少爺她馬上就要是你的大伯母了,你開心嘛。”說完就轉過頭看向李鈺,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李鈺神情的變得陰沉。


    趙來虎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少爺,你怎麽了。”


    李鈺腦海裏在構思著自己惡毒的計劃,越想越瘋狂乃至於最後趙來虎看到李鈺的眼神越來越像一個人,對,是野田,就是野田的眼神。


    趙來虎顧不上別的,拚命的搖了搖李鈺想把他搖醒,結果李鈺突然捂住頭,頭疼欲裂的使他在地上打滾,趙來虎慌忙的把他抱了起來準備放在馬車上趕回李家,李鈺躺在趙來虎的懷裏突然說了一句:“別動。”趙來虎一動不動的焦急的看著懷裏的李鈺。


    這種姿勢不知道保持了多久,李鈺緩緩地睜開眼睛,就看到趙來虎的頭上、臉上和身上都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胳膊也在抖動,他疑惑地問道:“你怎麽了。”


    趙來虎苦笑道:“小少爺,你不讓我動,我有些堅持不住了。”


    李鈺這才發現趙來虎正站在原地抱著自己,他趕忙下來,這時候趙來虎癱坐在地上,嘴裏還在關切的問道:“小少爺, 你頭還疼麽。”


    李鈺的頭腦漸漸的清晰,他看到趙來虎坐在地上焦急的臉,抱著膝蓋把頭埋在腿上把這半年多的事情,一股腦的痛哭了起來。


    趙來虎在身邊焦急的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結果一個熊抱把李鈺抱進了懷裏,輕輕拍著他的頭,李鈺哭累了在他懷裏睡著了,趙來虎就保持這個姿勢到了很久,直到李鈺耳邊聽見強有力的心跳聲,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抬起了頭,發現趙來虎的臉就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李鈺把蓋在他身上的衣服拿了下來問他:“什麽時辰了。”


    趙來虎四下瞅了瞅說道:“不知道,小少爺你有懷表,你看看呢。”


    李鈺想起來了當年李盛燦曾把陳巳揚一直很珍愛的懷表送給了自己,自己也時常的帶著,掏出來一看已經下午三時一刻了,趙來虎一副害怕的表情,嘴裏一直念叨著:“完蛋了完蛋了,說好了中午回去的,結果都這麽晚了,大少爺一定會打死我的。”


    李鈺這時候慌忙捂住了他的嘴,驚慌的收拾好東西就把他拉到了山邊的灌木叢裏低窪地當中,趙來虎不知道什麽意思,隻見李鈺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山盡頭往他們這裏開的大卡車,卡車駛過掀起了一層一層的黃土,趙來虎也安靜了下來,當卡車駛過的時候,李鈺看清了第一輛車裏麵坐著的野田,又過去了三輛車,第五輛車裏坐的是鳩山,卡車一路朝青榆市的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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