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過這麽多案件,無需尤悠的屍檢報告,言淡也已能推測許多信息。


    觀察傷口變化,凶器極有可能是利斧。


    頭皮上一道道傷痕交錯縱橫。


    大部分傷口皮肉並未完全砍斷,傷口很淺。


    而側邊小部分卻砍得極深,頭骨幾乎要被砍斷。


    脖頸處的斷口也極為淩亂,留下了重複砍擊的痕跡,創口邊緣的皮肉撕裂極不規則,破碎的組織,斷裂的皮肉骨骼,參差不齊地展現在眾人眼前。


    凶犯至少有兩人。


    頭皮上的泄憤傷口大半是由力氣小些的人所為,而脖頸處的則是力氣大但經驗不足的人完成。


    所以才會呈現出傷口深淺不一、斷口淩亂的屍體表征。


    【被牛蔗刺死的龔啟】


    【幫助牛蔗殺害龔啟的秦碧螺】


    刺?


    再次觀察了一遍頭顱,未見著任何刺傷,推測痕跡可能在屍體的其他部分。


    言淡的目光再次掃過那兩行黑字標注,才點開下邊的圖片。


    牛蔗站在湖邊,身著一身布衣短打,頭戴鬥笠,年齡大約二十多歲,長相英武俊朗。


    另一張圖中的龔啟手拿著一塊綢布,他年齡比牛蔗稍長些許,神態傲慢觀察著布料的顏色,嘴巴微張似乎在說些什麽。


    兩人的容貌氣質衣著打扮沒有任何相似之處,生活也理應沒有太多交集才對。


    圖片中並未展示出其他信息,言淡抬首環顧四周,腦海中回憶著每個捕快的動向。


    袁承繼和連呈正分頭帶著幾個捕快在附近尋找屍身。


    尤悠如同往常一樣留在現場驗屍。


    鄭靜安和於樂雙則去到了染坊了解具體情況。


    他們行動前均請示過言淡,以便讓言淡了解每個人的查案進度。


    心中有了思量,言淡喚來劉閱,“昨日報案的牛威如今在何處?”


    “我已讓他在奉公門正廳等候。”劉閱頓了頓,“言捕頭可是要審問他?”


    言淡微微頷首。


    劉閱立刻拱了拱手,“捕頭稍候,我這就去找他過來。”


    她正準備離開,突然望見遠方有五六個人直直朝著這個方向而來。


    認出了來人身份,連忙又回身說道:“今日晨間,我去了死者龔啟的家中,龔啟家中隻剩母親龔荷,還有個未過門的未婚妻名為秦碧螺,其他都是些遠親,我讓他們去奉公門等候……沒想到這些人知曉了死訊,竟自己打聽了位置,現下已來到了此處。”劉閱低垂著腦袋,“我現在就去攔著他們。”


    秦碧螺……


    是幫凶。


    言淡眯了眯眼,見著個老婦人步履蹣跚,側旁素衣女子滿眼淚光地攙扶著她,還有幾個男子圍繞在後邊,正往這處行來……


    “讓他們過來吧,和這邊保持些距離便行。”說完,她抬腳走去,“剛好我也有些問題要問她們。”


    寒風瑟瑟,吹得路邊的樹葉綠草沙沙作響,好似在哼唱著悲傷的曲調。


    龔荷身穿墨綠色綢緞衣衫,看上去衣料極好,手上也沒有繭子,應是個生活優越的老婦人。


    此刻卻淩亂著發髻,步履淩亂,嘴裏念叨著,“我的兒啊……這一定是假的……”


    秦碧螺是個相貌清秀的女子,彎彎柳眉下,一雙眼眸含著淚珠。


    她伸手想扶龔荷,卻因力氣太小而沒能扶住,和老婦人一起摔倒在地,慌亂著攙住對方的胳膊,“龔姨,我扶您。”


    “你走開。”龔荷伸手推開,幹脆坐在地麵哭嚎起來,“是你,一定是你……你不想成親,所以使了手段害我兒子是不是?”


    “不……您怎能這麽說?”


    秦碧螺似乎有些許委屈,背過身抽泣起來。


    目睹這一場鬧劇,身後跟著的幾個男子看不下去。


    雖因龔荷是長輩所以沒說什麽話,但個個都露出了不讚同的神態,七手八腳將龔荷扶起來勸解了幾句。


    言淡此刻已走到近旁。


    所有人看到黑色衣衫的瞬間皆收斂起來,就連哭聲都小了幾分。


    “你是龔啟的母親?”她踱步到龔荷麵前,出示令牌表明了身份。


    “隨我來,我有話要問你。”


    龔荷哭得泣不成聲,好在理智還在,輕輕點了點頭,便聽見這捕頭又開了口。


    “你是秦碧螺對吧?你也一起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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