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告知褚父楊秀才的死訊,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褚秀才的夫人當場暈了過去,還是褚父當機立斷應下了狀告之事……


    唯一存活的錢秀才如今並不在縣內,據說一月前又去了郡城,因此言淡二人便直接略過了錢家,去往了下一個縣。


    言淡心中自有名單,知曉嶽川縣近旁的趙縣,也有幾個秀才命喪別院。


    她不想浪費時間,幹脆要求和陸明遠分頭行動,一個在趙縣內查找,一個去趙縣下轄的鄉村。


    陸明遠選擇了下鄉,而言淡則留在了趙縣。


    沒有了其他人陪同,無需掩飾自己知曉名單之事。


    她極其精準,規劃出最快路線,在一日內拜訪了三家,說明了來意。


    家中供出個秀才極為不容易,即使郡王府權勢滔天,也抵不過骨肉至親命喪他鄉的悲痛。


    三家皆答應了狀告之事,約好兩日內定偷偷離開趙縣,去往河西縣的奉公門分部。


    言淡不敢住驛站,也不好留在被害者家中,便偷偷找了個大樹,靠著樹幹眯了一夜。


    次日,說動了一戶人家的陸明遠回到縣內和言淡匯合。


    兩人商量了下,決定暗中跟在這些家屬的背後,護送他們前往河西縣分部。


    ……


    夏日燥熱,即使還隻是初夏,並未到暑氣最重之時。


    根據如今“順應天然”的風氣,按理說還不該擺出冰盆。


    但皇宮本就非平凡之地,不能以常理所度,不僅各處已擺上了,其中還以盛安殿最多。


    這裏是聖上的書房,這位一向畏熱,又是九五之尊,自然有宮人為其想在前頭,主動提前擺出冰盆。


    “該換冰了。”屏風外的大太監看那盆子裏冰化為水,出門提醒小太監辦事,卻見著遠處一身影快速奔跑而來。


    誰啊?敢在皇宮內奔跑。


    除非是……


    急報!


    太監定睛打量了一眼,發現是淵目閣的左鈺瑩大人。


    她是如今最受天子信任的近臣,即使在淵目閣中也屬於頗受器重的存在。


    “左大人!”太監主動上前招呼了一聲,隨後低下嗓音,“聖上剛準備小憩一會,不知大人有何事?”


    左鈺瑩並不高傲張揚,態度恭敬。


    麵對問話,卻隻是微微頷首,並未透露分毫。


    她說道:“麻煩公公了,向聖上通報一聲,微臣有要事稟報。”


    “是,大人稍候。”


    太監去了不過一會,便出來請她入內。


    其後皇帝屏退眾人,隻留二人在房中。


    有個宮人受了後宮的好處,趁眾人不注意,躡手躡腳走近,想聽一會。


    卻被大太監捉住,“拖下去。”


    兩邊侍衛從暗處跳出,直接將那宮人堵了嘴帶走。


    這其間不過一刻鍾不到。


    此刻殿內的皇帝並不知曉外間發生了什麽,但待會自然有人告知他,連同那宮人背後的‘主子’也會一同查清……


    此刻這位大淩權利最高之人,聽完左大人的稟告,心中已然氣極。


    然而他已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所以即使怒不可遏,也隻是冷冷望向窗外,隻聲音略大了些許,“設私牢、強搶民女、插手稅收、四處結黨、舞弊科舉,其後竟還敢無故殺害有功名在身之人。和郡王好膽量……真是孤的好兄弟!”


    語氣還算平和,仿若隻是感歎。


    這話左大人並不敢接,好在也無人指望她回答。


    皇帝轉過頭,努力冷靜下來。抬眼打量著站立在不遠處的人,“此事鬧得有多大?”


    “從別院私牢救出來的那些人,均已證實全是良家子,一部分商人決定聯名告發和郡王。”


    “奉公門那邊來報,死者身份基本已確認,家眷告到了分部,當地人皆知曉了這次別院中挖出的屍骨是一群秀才。且有人證招供,這群秀才是發現了和郡王聯合地方官員舞弊,想要聯名狀告到京城,這才遇害……”


    “神山縣也有了消息,曾經發生過暴動的頭目已被壓製,當地百姓苦不堪言,所以……這才揭竿而起,不少沒抓住的人跑到了晉州之外。”


    “唯一一個逃到京城的女子,被奉公門的包捕頭找到,她身上攜帶了當地下發的公文,能證明稅收增加了數倍,如今已看押起來。”


    奉公門此次分出的幾條線,全部在這幾天有了收獲。


    左鈺瑩作為奉公門的上線,心中大感寬慰。


    和她高昂的心情不同。左鈺瑩每說一句,皇帝的臉便更黑一分,最後幹脆背過身。


    拚死拚活上了位,每日每夜上朝批奏章商討要事。


    為了吸引人才,讀書人寫文罵到皇帝頭上,他也隻是一笑了之。


    作為兩位女帝之後,重獲帝位的男性,朝堂上的議論不少。位置還沒坐穩,曾經的‘競爭對手’也是虎視眈眈。


    他的壓力極大,為了朝堂維穩,如同先帝一般得個寬厚溫潤的賢名,忍受良多。


    誰知至親之人卻拖了後腿,隨意就敢大開殺戒。


    還敢動科舉?


    甚至逼得地方直接起義造反!


    上輩子做了多少孽才能攤上和郡王這麽個兄弟?有他在,何愁孤的江山不亡?!


    “隻是……”左鈺瑩猶豫片刻,看了眼皇帝的背影,揣度著他的心意。


    隻因現下皇帝雖然生氣,卻還未明示過和郡王的處置方法。


    皇帝久久聽不到回答,深吸一口氣,主動問道:“隻是什麽?”還有什麽是孤不能承受的?


    左鈺瑩低垂著頭,上次的軍營投毒案中可也有和郡王的影子,皇帝也為了平衡,輕拿輕放了。


    那這次呢?


    當今重視科舉,又好名聲。


    在他心中普通百姓倒是小事,朝堂大局才是要事。


    如果不是讀書人被殺的事鬧大了,會影響科舉,牽連到這位在朝堂上的布局,怕是又會顧念‘親情’。


    不如……


    她沉默片刻,終於還是順應自己的心意,親自點燃了這把火,“和郡王不允許搜查郡王府,他的府內有數千親衛,持有軍備,合圍了郡王府,說要誓死保衛和郡王。”


    “親衛?”


    這又戳中了皇帝的另一個心病。


    上次軍營案能輕拿輕放,是因為涉及多方,且軍隊的指揮權最終還是在皇帝手上,對方最多賄賂幾個小官,所以‘無傷大雅’。


    而這次不一樣,和郡王有了親衛,是屬於他的私兵,且人數不少。


    半晌。


    他歎了口氣,問道:“你可有報上奉公門身份?”


    “京城派去的人,出示了令牌,也說清楚的原因。但和郡王扣留伏捕頭在郡王府,他們不敢妄動。”


    皇帝終於忍不住發怒,“好一個誓死保衛!還扣押奉公門捕頭!他們是要造反不成?”


    伴隨著帝王之怒,左鈺瑩本隻是垂首站立,此刻也連忙跪拜,“聖上息怒。”


    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案台上的筆墨紙硯都被一氣兒掀翻在地。


    久未如此情真意切的發火,皇帝隻覺得胸口一陣悶痛,緊緊抓皺衣襟,仿佛捏得是和郡王的脖頸。


    “鈺瑩,你說,孤對和郡王還不夠好麽?為何他還如此……”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聖上。


    左鈺瑩心中感歎,麵上卻頭埋得更低了,“微臣不知……”


    撒完氣,他立刻平靜下來,自有人換上新的茶盞和文房四寶。


    他又變成了之前那個高深莫測的帝王,“如今你們手上還差什麽證據?”


    “那賬本還未找出。隻抓到了幾個舞弊之人賄賂當地官員的帳,以及他們的交易憑據……”


    “那便以這些理由先把和郡王以及其世子下獄,其家眷遷出郡王府,聽候發落。”皇帝站起身,“搜查郡王府,挖地三尺也給我把賬本找到,賬本上的一幹人等……”


    他本想一鼓作氣,砍了這些貪官汙吏的腦袋。


    後又想到盤根錯節的朝堂環境,到底是忍了下來。


    改口道:“大數目的直接斬首示眾……小數目的便把貪汙銀錢全歸還國庫,其後貶官罰俸吧!”


    左鈺瑩對這個懲處結果並不滿意,但她明智沒有選擇現在反駁,隻恭敬行了一禮。


    “是!可郡王府的親衛人太多……”


    “允許你調動附近的守備軍。”皇帝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郡王府的上上下下……按律懲處吧。”


    左鈺瑩見好就收,乖覺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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