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風四人,正感慨於太華人家清水栽花的創意之時,院中似乎發生了一些爭執。


    “既然師妹喜歡,這枝蓮花師兄幫你買了!”說話的是一位人族青年。隻見他隨手從懷中取出一枚逍遙玉璧,擺在石桌之上,向著一旁的女主人道:“這位大姐,一枚玉璧買你池中一枝蓮花,應該足夠了吧!”言罷望著身邊素裳女子得意一笑,似乎誌在必得。


    女主人聞後微微一愣,要知道逍遙通玉尚未流入太華,玉璧、買賣二詞對她來講卻是十分陌生。


    男子見狀,也料想到了其中緣故,又補充道:“在下想用此玉換取池中一莖蓮花,不知道大姐意下如何?”


    女主人此時方解其意,但見她恬然一笑,道:“蓮、藕同心,一莖折而雙逝水。公子若愛其美,自可賞之,若要褻玩,卻是萬萬不可!”


    男子隻道女主人嫌棄玉璧太少,便毫不猶豫地又從懷中取出九枚,一字排開。


    不過,正當他開口欲言時,對麵異族之中,卻有一個錦衣女孩冷聲譏道:“區區數枚玉子,也敢圖謀美物,真是不知羞恥!大姐姐,我拿這枝珠花來換如何?”


    女孩言罷,自發間取下了一支雪白的珊瑚步搖。整枝步搖約莫七寸長短,狀若花枝,上麵還綴飾了一隻翡翠鸚鵡、九朵藍色珠花。每朵珠花均有數百穀粒大小的藍色珍珠結成,蕊心是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璀璨藍鑽。至於那小鸚鵡,更是雕琢的栩栩如生,一對琥珀小眼顧盼生輝。


    萬古以來,百族之間各有自己獨特的文化沉澱,同時彼此也有著廣泛的文化交融。別的不說,便以語言文字來講,虎族的虎語、虎文已為獸族流通,龍族的龍語、龍文已為鱗族流通,鼇族的鼇語、鼇文已為介族流通,鳳族的鳳語、鳳文已為禽族流通,而人族的人語、人文則早已流通於百族。故而如今很多異族,往往至少通曉三種語文。眼前這位異族女子一口流利的人族語言,其實不足為奇。


    要說,還是女人最了解女人,這枝珊瑚步搖,對於一位尋常女子來講,確實具有極大的誘惑力。不過,那女主人依然搖了搖頭,道:“蓮荷乃是我太華福祉所在,我們隻有請來供奉之份,豈有贈送相易之理!二位還是不要在為難姐姐了!”


    人族男子聞罷,仍然不依不撓,打定心思認為女主人隻是想借機抬價,心中已是微怒。不過麵上仍在克製,最後一咬牙關,將腰間所係長劍取下,道:“此劍長二尺四寸,通體黃金打造,鋒利無比。劍鞘為萬年紫檀,上嵌二十四顆豌豆大小的祖母綠,仿諸天星宿,可辟邪驅毒。看的出貴公子劍賦驚人,日後若帶此劍闖蕩江湖,自可揚名立萬!”


    若真如此人之言,這把劍倒是價值連城。


    “師兄,算了吧!”素裳女子對於男子毅然以愛劍為自己換取一枝花兒,已是頗為感動。


    男子看在眼裏,心意更加決然,目光一掃,卻見女主人並無絲毫動搖之心。當下火起無名,右手一拍劍鞘,便見一道金光陡然射出,直奔小池。


    就在那金色的劍尖頃刻觸及蓮莖之時,對麵的異族女子一聲輕吒,背後雲母石匣嗖地綻出一片皎潔的銀芒。一把斷玉鉤,已然同時到達了那枝蓮荷的另外一側。


    電光石火之間,卻聞廳堂之內一聲清喝,那一劍一鉤被刹那定在原處,任由二者主人百般施法,卻無法動其分毫。此時,兩桌之人皆麵麵相覷,知道遇到了高人。


    當下右側桌上人族老者站起身來,向屋中抱拳禮道:“在下東勝神洲百裏家族百裏長青,族中弟子年青氣盛,一時糊塗,差點犯下大錯,多謝高人代為教導!”


    而那左側異族桌上,也有一位白衣中年向著廳中拱手禮道:“在下嘯月天狼族蕭雲海,小女頑劣,還請閣下高抬貴手!”


    “愛美之心,人皆應有之;褻玩之心,人皆不可有。莫說蓮荷為大道之果,便是尋常花木,我們也隻應有愛美之心,不可有褻玩之心!”說話的正是太華楊風:“你二人除了沒有愛美之心,還缺少感恩之心。古人雲: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們可好,吃好喝好,便公然掠奪款待你們的恩主,真是可悲可憐!”


    隨著他最後一個“憐”字出口,一劍一鉤便各自飛回木鞘、石匣之中。人族男子與那異族女子一時目驚口呆,良久方才回過神來。


    而人族老者與那異族中年,又各自帶了身邊子弟向小院主人一一致歉。可能是覺得麵上無顏,隨後便相辭雙雙離去。


    “多虧幾位貴客相助,方才化解一劫!”兩位主人前來道謝。


    楊風笑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正此時,院中小童已奔到屋中,額頭之上竟然滿是細密的汗水。似乎方才的劍拔弩張,並沒有影響到小家夥專注的練劍。


    “娘,我渴了!”小孩奶聲奶氣的道。


    女主人愛憐地用小手帕擦了擦孩子的額頭,心疼地道:“孩子,歇會吧!”


    小孩天真一笑,道:“不,娘,我再練會兒!”言罷接過父親遞來的茶水,一飲而盡,又要跑到院中舞劍。


    一旁的孤清秋伸手將他攔住,抱在了懷裏,道:“叔叔教給你一套劍法,好不好?”


    小童一聽,馬上拍手叫好。孩子的父母聞到此言,也不禁喜出望外。要知道,眼前四人能在舉手之間,化解一蓮之劫,必是世外高人。自己的孩子若能得到他們的指點,想必定然可以早日圓夢。


    孤清秋右手掌心展開,現出了一枚寸許大小的薄薄玉簡。玉簡上麵刻著一人持劍掠過圓月的情景,正是孤清秋的悟飛仙。


    相傳孤清秋授徒隻求一個悟字,他將天外飛仙一式的畢生心得,都印在一枚玉簡之中,稱之悟飛仙,讓座下弟子佩戴帶胸前,用心體悟,以防他們落入自己的樊籠,失去追求劍道極境的機會。他平生收徒三十五個,每個人都不會天外飛仙,卻都創出了自己的獨特劍式。比如海上十劍的天外飛海、天外飛虹、天外飛雲、天外飛霞、天外飛月、天外飛星、天外飛天、天外飛雨、天外飛雪、天外飛電,無一不是曠古爍今的絕技。


    “我平生弟子三十有五,雖個個資質過人,卻沒有一個能青出於藍,希望小家夥你不會讓我失望!”孤清秋歎道。


    此時,小孩已將玉簡戴在了胸前,小手翻過玉簡背麵,露出一行小字,口中當下呐呐念道:“‘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娘,這是什麽意思?”


    “嗬嗬,孩子,你長大慢慢就知道了。記住,隻有你做到這一十四字,才能成為真正的劍客!到時候,你即使隻用這把桃木劍,也一樣可以名流三界!”孤清秋笑道。


    夫妻二人聞罷,知道孩子得到了莫大福緣,拜在了真正的高人門下,當下雙雙再次道謝。而楊風四人,則是反過來謝過兩人的盛情款待,話別離去。


    “真是羨慕那孩子,要知道學習劍術,也是我蒼天笑從小的夢想!可惜現在……”蒼天笑一陣默然。漫天的晚霞,也無法掩蓋他那雙眸之中流溢的無奈與心酸。


    “蒼天兄長無需傷感,其實你一樣可以修習劍術!”楊風淡然笑道。


    “可是?為兄的劍心已碎!”對於楊風此言,蒼天笑顯然大惑不解。不過,他依然相信楊風絕非虛言,雙目之中心酸盡去,取而代之的是無限希冀。


    “心碎則劍心碎,心愈則劍心愈!”楊風頗有深意地道:“兄長隻要能走出那一戰的陰影,相信不久便可以修複劍心!”


    “陰影?”蒼天笑茫然地望著天空,良久方道:“也許,我真的在那裏待的太久了!”


    “這次我們回去,小弟帶你在那太液蓮池中選上一把好劍。相信不久之後,兄長就可以功力全複,甚至破而後立!”楊風笑道。


    “恭喜蒼天兄弟了!”一旁的段逸飛豔羨道:“太液蓮池的劍,那一把不是淬洗了萬古,早已達到了化實為虛的無暇境界!看來這天地間,將會有一位刀劍雙修的大能橫空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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