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從小就冷漠無情的人,長大隻會更加的漠然,又豈會輕易喜歡上他人。


    麵對羅峙的質疑,兩人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是真的,她腰間還有教主贈予的定情物白玉鈴鐺。”


    白玉鈴鐺?


    羅峙驀然麵色微怔,震驚之餘不免回想起腦海印象中似乎在某個人身上見過白玉鈴鐺,不是教主,而是……


    容貌絕色、氣質不凡、白玉鈴鐺、劇毒蠱蟲、小紅……


    他細細想來,將這些串連起來,皆是在同一個人身上顯現。


    他目光驟然亮起,像是窺探到什麽大秘密,嘴角揚起一抹玩味的笑,神情變得若有所思。


    種種巧合之下,事實擺在眼前,確實讓人不得不相信。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若是房主知曉了,不僅僅是能讓他大吃一驚,包括那些老家夥們,還有神教上下,都會因為她變得不一樣。


    折月神教有多少年沒有教主夫人了,上百年了吧。


    但是,若是她真的是……


    完了!大事不妙!


    羅峙忽然臉色微變,神色有些慌張,隨即轉身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若是那個少女真是那煞星放在心尖上的人,他現在擔心的不是少女發現教主的身份會如何,而是教主要是知道他的心上人此時正是階下囚,並且還傷的不輕,隻怕那六親不認的魔頭,絕對不會讓藥房的人好過。


    最要緊的房主也會因此受到牽連。


    想到此他的腳步更加的快,就差用上輕功。


    身後的兩人,一臉茫然地看著主事大人跟火燒眉毛似的跑了,疑惑得麵麵相覷。


    “發生什麽大事了,羅哥竟然急成這樣?!”


    另一人說道:“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能讓主事如此喜怒形於色的人和事,必定和雲衣房主有關。”


    “有道理。”


    ……


    小紅剛走不久,門外玉立著一位白發少年,他一手提著藥箱一手抬起輕敲房門,裏麵安靜如斯,並未有任何動靜傳來,他似乎也了解裏麵那位的秉性,耐心十足的等候著。


    好在沒讓他像上次一樣等上一炷香的時間,看著門從兩側緩緩打開,雲衣跨過門檻走了進去,穿過屏風來到內閣,一眼瞥見浴池邊上一攤濃黑血水,當下不禁輕皺下眉頭。


    往上一看,涼珩之雙眼半闔,原本白皙的臉龐更加慘白無血色,似乎已經陷入半昏迷的狀態,那柔弱的破碎感好似一個久病未愈的病美人,可神教眾人都知道這仙人麵貌下是藏著怎樣的冷血邪魔。


    雲衣腳步還是一如既往的不緊不慢,不知是篤定他會安然無恙還是毫不在意。


    輕撩袍角,屈膝半蹲,打開隨身攜帶的藥箱取出銀針,在頭頂、胸前的穴道紮入。


    “你的內傷越來越嚴重了,如果再找不到能融合功力的法子,你隨時都會走火入魔。”


    話音剛落,他便細心的察覺到涼珩之的眼睫輕顫,顯然他是清醒的,隨後隻聽見他低沉地嗯了一句,看不出來他到底放沒放在心上。


    雲衣手中轉動著銀針,看了一眼他不為所動的模樣,冷冷的說道:“我不是給你指方向了嗎,你到底做的如何,有沒有找到?”


    說起這個,涼珩之腦海裏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另外一張臉,他驀然睜開雙眼,眉間緊簇,一絲帶著惱怒的情緒隱約顯露。


    如此近距離,雲衣不可避免的撞進那雙被水汽浸透的蒼綠色眼眸,瞳孔中間如琉璃般清透翠綠,卻又在瞬間變得像無底深湖,一眼望見,讓人不受控製的跌入這編織的迷幻夢魘中無法自拔。


    他不由得心想。


    當真是如妖般攝人心魄,詭譎得很。


    隻一眼雲衣便皺著眉頭移開視線。


    涼珩之嘲弄地輕嗤了一聲:“不如何,殘本……咳咳咳……”說話間他因體內傷勢忍不住咳嗽,白玉般修長的手抵在唇間極力壓製湧上來的血氣。


    “我最近正在研製新的藥物,盡量趕在你死之前吧,你不是一直想統一江湖嘛,倘若你真的對自己的身體上心。”


    他如尋常醫者般規勸病人別再隨意對待自己的身體,但語氣又是那麽的輕描淡寫,好似隻是在按規矩走流程一樣,他是說了,病人聽不聽得進去他也不會管這麽多。


    雲衣收回銀針,站起朝屏風外走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涼珩之輕哂一下,而後垂下眸掩蓋住眼底的神色。


    統一江湖?統一江湖是那個人的心願。


    隨著水聲嘩啦響起,一雙寬大赤足踏上台階,取下木架上的白色裏衣和灰色長衣。


    在水霧氤氳中他緩步走出,方才回應雲衣的話。


    “我還不夠上心嗎,你是大夫,你說的話本座向來積極配合。”


    聞言,雲衣抬眸睨了他一眼,正打算收回目光無意間瞧見他腰間懸掛的黑玉,問:“那隻相思子蠱呢?”


    涼珩之拿起茶杯往唇邊送的動作一頓,斂起眉眼,淡淡地口吻說著:“跑了。”


    “跑了??”


    此時白發少年這才打破進門到現在的平靜,露出目前為止的唯一外顯的情緒。


    果然,能讓這位任何事都不會為之所動的折月神教的房主,江湖上曾經與點星穀同樣赫赫有名有之起死回生的醫術的蠱醫,有著明顯情緒波動除了涼珩之算一個,就隻剩下藥醫方麵。


    “教主大人您在開什麽玩笑!?你要是說被你丟了尚有可信度,你現在說跑了??我是萬萬不會相信,你若是不想要,大可給我,待我提取完價值你再如何也不至於浪費,你知不知道培育一對子母蠱需要花費多少草藥和蠱蟲,更何況還是存活了上百年的子母蠱。”


    雲衣帶著些許怒意譴責著眼前的男人暴遣天物,根本不懂得這樣的蠱蟲是多麽的有醫學價值。


    涼珩之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懶懶地掀了下眼皮:“你這般聒噪的樣子,藥房的人可是見過?”隨後走到軟榻坐下來,背靠後麵,手肘支撐著歪頭看他,姿態散漫放鬆。


    這喋喋不休的模樣,哪還像平日說不到一句話的高冷模樣。


    他吐了口濁氣,眼睛一閉一睜,隻消一會兒,瞬間恢複回平日麵無表情的樣子。


    拿上藥箱,將一個白色小瓷瓶放置桌麵,“這次的藥。”臨走時,他停住腳步,“涼珩之,你好自為之。”


    涼珩之手指捏住茶杯,垂眸端詳著裏麵浮沉飄蕩的尖葉,直到他走也沒抬起頭看他一眼。


    倏然,他眉間一緊,手裏一鬆,緊接著瓷器砸裂,一股黑紅色的血噴湧而出,往地上仔細一看還帶著器髒的碎沫。


    他緊捂住胸口,隻覺五髒六腑似被兩股不同的力量攪動著,瞳孔赫然浮現出淡淡地血色,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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