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要讓眼科來做個更細致的檢查嗎?”施憐問道。


    這種情況……說實話能救的幾率已經微乎其微了。


    詢問許秋,是在確認要不要繼續搶救。


    “請眼科做裂隙燈檢查。”許秋道。


    想了想,他又道:“另外,請感染科、消化科、眼科、腦科、肝膽科都過來會診。”


    這是……人民醫院的小醫生呆住了……許秋還真的打算召開大會診救人?


    這能救回來?


    ……


    安排完後,許秋就離開了病房,見到了icu門口的家屬。


    他穿著一件背心,局促地站著,仿佛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幾次想要抽煙,但想到醫院禁煙又趕緊縮回了手。


    “小傑的家屬?”許秋過去確認。


    背心老漢立馬回過神來,他佝僂著身子笑著道:“誒誒誒,是我是我,醫生,是我!”


    “剛才的檢查發現,病人除了之前的症狀,又多了一個眼部感染,情況比之前更加糟糕。”


    背心老漢臉皮抽動了幾下,他忍著悲痛問道:“那還有救嗎?”


    “有。做手術。”


    背心老漢沉默了一下,接著問道:“醫生,要多少錢?”


    許秋想了想,給出了一個保守的數字:“手術費的話,大概在五六萬左右,還有icu的費用,護理費用等等,加起來可能會達到二三十萬。”


    二三十萬?!


    聽到這個數字,人民醫院的小醫生震驚了。


    這點錢就能救下小傑?


    以他們醫院的估測,治療前後可能都要花五六十萬了,這還不一定能救回來。


    是許秋自己貼錢了,還是他真的能做到?


    “這……這麽多……”不過,背心老漢在聽到這個數字後還是嚇了一大跳。


    二三十萬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他辛苦一年,種地也就賺個千把來塊錢,勉強混個溫飽,農閑時節不外出打零工連飯都吃不起,一年到頭存不下多少錢。


    老婆子和他身體也不算好,他們已經很少去醫院了,實在受不了就找村裏的林老頭診所開點藥,有病就吃點抗生素,也算捱過來了。


    但一年到頭來想存下錢,基本不可能。


    小傑父母也犧牲了,拿了各十萬的獎金,他一分都不敢動。


    此刻想到這些,背心老漢的眼睛突然紅了,他突然大笑一聲,自嘲道:“老天爺好像知道我有多少錢,他就要把錢拿走。二十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知道我有多少錢!”


    周圍的人被這個黢黑的老漢嚇了一跳,但很快又轉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icu門口每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大哭的、咒罵老天爺的,或者是打電話罵對麵的人沒良心的,每天都屢見不鮮,這都不算什麽事情。


    許秋靜靜地等待著。


    好一會兒,背心老漢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道:“二三十萬我拿的出來,醫生,你盡管治,我馬上就去轉錢,求求你一定要救我孫兒,我們家就這一個孩子了……”


    許秋一愣……聽這話的意思,孩子的父母都不在了?


    他沒有時間去了解太多,應下了這句請求,便轉身趕往了下一台手術。


    ……


    次日上午。


    早交班期間,小傑成為了重點病人。


    宣讀完普通病人後,交班醫生敘述起小傑的情況。


    “小傑,男,十一歲,靜安市新鄉縣人,家屬代訴頭痛、嘔吐、食欲下降、神誌模糊、甚至昏迷,當地醫院診斷為食用福壽螺引起的管圓線蟲感染,與昨日轉來我院……


    “經許秋醫生診斷後行眼科檢查:右眼視力1.0;左眼0.1,不能矯正。眼球無突出,運動不受限。眼前節無異常;玻璃體輕度混濁,眼底視乳頭色稍紅、邊界尚清晰,顳側及後極視網膜深層相當色素上皮水平,有大量黃白色邊界較清楚的圓形病變;顳上方赤道後部的視網膜下有一白色細長線蟲,長約1.1 cm, 光照時,作扭曲運動……


    “最終診斷:1.管圓線蟲感染;2.寄生蟲性腦膜炎;3.眼內視網膜線蟲感染;4.肝功能異常;5.乙狀結腸梗阻(寄生蟲成蟲、蟲卵聚集)……”


    “……”


    聽到小傑的病曆匯報,急診科一時間陷入了安靜。


    這一條條診斷,每一條都很危險,偏偏還湊在了一個十一歲的小男孩身上。


    如果放在其他醫院,已經可以宣布放棄治療了。


    也隻有在臨醫急診科,有許秋在場的情況下,這個病例還能認認真真地討論、想想搶救的方案。


    “太危險了……”


    “一會兒有許醫生召開的大會診,就是討論這個病例的!”


    “是從人民醫院轉來的?他們的感染科不是全省第一嗎,沒想到連他們都束手無策!”


    “切,什麽全省第一。有咱們許主任在,每個科室咱們都是全省第一!”


    “經典笑話。其他醫院:我們有xxx;臨醫:我們有許秋。”


    “還別說,你還真別說,咱許主任真就沒怕過哪一個病人!”


    急診科眾人討論得興高采烈,之前沉重的氣氛也煙消雲散了。


    結束早交班後,許秋幹了兩口早餐,便火急火燎地趕去參加大會診。


    此時的急診科會議室內,感染科、腦外科、消化科等醫生都已經就位了,一個個翹首以盼地望著門口。


    嘎嗒一聲,門被推開。


    看到出現在門口的帥氣麵孔,所有醫生都條件反射般站起,異口同聲道:“許醫生!”


    “坐。”


    許秋快步走入,直接坐在了給自己留出的主位上。


    他掃了一眼桌麵,每個醫生前麵都擺著一份小傑的資料,都有被翻動的痕跡,看樣子在他來之前主任們就已經做好準備了。


    “都了解了嗎?”許秋照例詢問道。


    “看得差不多了。”


    “嗯,情況確實很危重,在icu都隻能吊著命,而且不趕緊解決的話,過兩天人就沒了。”


    “不好處理。腦子裏有寄生蟲,腸子更是塞滿了,都到引起梗阻的程度,現在眼睛裏又有……再加上病人有肝損,我懷疑病人的肝髒也有不少蟲體!”


    這是一件相當恐怖的事情。


    看似沒有異常的人皮之下,每一個器官都可能鑽出一條條細長的蟲子,內髒的各處都可能有一個個由寄生蟲團成一塊的球體,還隨處分布著蟲卵……


    這種情況,怎麽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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