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加羅庫溴銨0.15mg\/kg,每四十分鍾一次。維持bis值在50附近。”


    bis即腦電雙頻指數,是用來檢測麻醉深度的指標,一般85~100左右為正常狀態,0則代表完全無腦電活動,也即大腦皮層抑製。


    而40~65則處於麻醉狀態,許秋規定的50正是適用於該台手術的最佳麻醉深度。


    “給予前列腺素e1,劑量為35μg\/(kg·min)。”


    前列腺素類藥物可以減輕右心後負荷,降低本就脆弱的供心的壓力。


    “另外,正性肌力藥物換成異丙腎上腺素。”許秋有條不紊地道。


    異丙腎是直接擬交感類藥物,可以直接作用於β受體,從而增加心率,相比一般的正性肌力藥物,它同時還能增加心室舒張期充盈、提高每搏輸出量。


    “劑量控製在0.15μg\/(kg·min)。”


    “另外,加用多巴酚丁胺強心藥!”


    麻醉團隊麵麵相覷。


    許秋提出的方案,有不少是他們正在爭論的,比如強心藥,他們正在猶豫到底是多巴胺、米力農還是多巴酚丁胺;正性肌力藥物選擇異丙腎亦或是洋地黃類藥物……


    然而,許秋卻直接給出了答案。


    手術室為之一寂……這合理嗎,明明是主刀,怎麽突然又跑來搶麻醉醫生的工作了?


    但許秋早已樹立了權威,他話音剛落,麻醉團隊來不及思考,就立刻響起一道回應。


    “是!”麻醉團隊組長連忙應下。


    若是許秋沒有展現出對手術的絕對掌控,他的話恐怕不會有人聽。


    但此時,所有人都意識到,許秋絕對是奧米德第二,即便是這一屆不如奧米德,但等那位三冠王離開,手術大賽將成為許秋的表演場。


    “快,注射!”手術室裏,麻醉團隊趕緊按照許秋的吩咐給藥。


    理想的血流動力學也有參考指標。


    如中心靜脈壓控製在8~12mmhg(1.1~1.6kpa)。


    血壓保持在100~110mmhg。


    心率大概是100~120次\/min。


    尿量則最好維持在100ml\/h。


    經曆一場心髒移植,加上供心剛完成移植的後遺症,這個血流動力學的數據可以往下探,盡力接近都算是不錯了。


    然而,在短暫的等待後,病人的各項生命數值逐漸回升,趨於穩定,最後定格在了參考值附近。


    “成功了!”麻醉團隊驚了。


    這不是我們的活嗎,為什麽主刀比我們理解得還要透徹?


    ……


    “氣道氣壓30 cmh2o,paco2 40mmhg……”助手瞥了一眼生命監護儀後,再回頭,許秋已經自橫結腸遊離大網膜,將病人的大網膜遊離了出來。


    隨後是右肺切除。


    當纖維化的蒼白右肺沉沉地落在托盤上,眾人的瞳孔也隨之收縮。


    病肺大體浮腫,表麵有著大量蜂窩狀的孔洞與瘢痕,如果說健康的肺部是一個絲瓜,那麽這位病人的肺已經完全成了腐爛、幹枯的絲瓜瓤,幾乎快要完全喪失呼吸功能。


    “竟然這麽嚴重……”


    “沒有呼吸機的話,這個病人也早就死了。”


    “這樣的肺,真的能完成移植術嗎?”


    不少人都開始擔心……莓國很少為終末期病人進行移植手術,在他們的價值觀中,寶貴的器官不該給將死之人,而是留給更健康、更年輕的中晚期病人群體。


    一號病人光是單獨做一台雙肺移植,或是心髒移植、肝髒移植,都是頂尖難度了,更何況將三者結合的心肝肺移植?


    許秋卻不管這些。


    他隻在乎,捐獻者已經死去,隻有這些器官還能存活。


    接受器官的病人雖已至終末期,卻仍有生機。


    手術隻要成功,以妙佑診所的護理能力,病人活下去的幾率很大,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每一個細節,讓器官在新的身體裏發光發熱。


    吻合支氣管……


    吻合肺動脈……


    拆除肺靜脈殘端結紮線,連接上、下肺靜脈開口,形成左心房袖,最後與供者右肺靜脈上的心房袖以4-0prolene線連續縫合……


    完成右肺移植的瞬間,許秋放下手術刀,順勢便將swan-ganz導管退至總肺動脈,置入了右肺動脈之中。


    鼓鼓——


    瞬間,新移植的右肺開通了通氣。


    許秋隨即打開左側的胸膜腔,開始進行左肺移植手術……


    ……


    手術第九個小時,雙肺的動靜脈先後開放,移植肺開始工作。


    看著病人起伏的嶄新肺髒,手術室眾人都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手術之前,病人就已經是瀕死之人,呼吸衰竭嚴重、心功能差、肺動脈高壓,再加上第一環節的心髒移植,多重因素導致病人的血氧飽和度極低,各項數據更是在死亡邊緣徘徊。


    誰又能想到,許秋一個方案,用藥、劑量等事無巨細,雖是主刀,卻又同時是麻醉組長、切除組組長、移植組組長……以不可思議的調度,硬生生扭轉了危局,完成移植!


    “接下來,就是關鍵了。”


    “肝移植理論上的難度不如雙肺移植與心髒移植,但……這是心肝肺移植術的最後一環,病人的身體已經達到一個極限了,能不能撐下去都不好說!”


    此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七點多鍾。


    徹夜的手術,將近十個小時的全神貫注,快要榨幹了所有醫務人員的精力和體力。


    但讓他們無法理解的是,許秋臉上雖然也有疲態,但手法和精準度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怎麽可能!”


    此時,賽委會評委組眾人都感到不可思議。


    別說心肝肺聯合移植這種超大型手術了,即便是闌尾炎切除,長時間的專注,再加上無影燈對眼球的刺激,也會導致身體極度疲倦,難以支撐。


    像奧米德,他正值壯年,才四十四歲而已,但他手術過程中一直在抽空休息。


    移植過程中,做心髒移植環節時,心髒的切除有切除組進行,他就在一旁閉目養神。


    還有雙肺移植,瑣碎的工作同樣是交給另一個手術團隊的。


    他本人隻進行最難的移植工作。


    這樣做的優點是顯而易見的——主刀能隨時保持良好狀態,並且盡可能地避免因疲倦值增加導致的失誤增加。


    缺點雖然也有,卻並非不可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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