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凡頓時鬆了口氣,向許秋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目光。


    差點就要被揍了。


    “病人體溫有沒有什麽異常?”許秋問道。


    劉素素有些驚訝:“還真有,最高體溫有三十九攝氏度……許醫生你知道是什麽病了?!”


    她還沒提到跟病情有關的信息,許秋就直接鎖定了發熱,這有些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想到麵前是許秋,一下子又合理了起來。


    “呸,王凡你跟人家許醫生學學!”劉素素瞪了小王一眼。


    王凡:……


    許秋搖頭:“沒, 隻是有了些思路而已,都沒見到病人,怎麽可能診斷。”


    劉素素眉目含情:“好謙虛,王凡你學學我們許醫生!”


    王凡;???


    我不應該在車裏,我應該在車底。


    ……


    趕往觀察室的路上,許秋也對病人的情況了解了個大概。


    韋定,二十一歲,在校大四學生。


    自稱得過抑鬱症、有過自殺行為,不過學校心理老師、校醫室,以及病人本人的記錄中並無精神疾病的診斷或治療……


    後來他便以此為由,像家長索要更多的生活費。


    原因是“物質上能有點富足感,做任何事才能有底氣,不至於重蹈抑鬱症的覆轍”,這讓他的生活費從兩千元再度提升,達到了三千元一個月的高度。


    這個生活費水平……遠遠不是一個普通工人家庭該有的。


    甚至,很多中產階級,給子女的生活費也不一定會超過這個數。


    協和研究生的月基礎工資才一千八。


    真實的社會絕不像網絡上那般隨時隨地月入一萬,三千是尋常,六千是高薪,這才是生活的真相。


    “最近一年,病人都蝸在宿舍打遊戲,吃喝在床上,拉撒也不會離開房間。


    他的父母是被學校喊過來的,處理他頻繁曠課、多門掛科的問題。


    另外,他自己也在做一些小生意,宿舍幾乎都被他的貨物給堆滿了,舍友投訴了好幾次,樓管、學校的輔導員等都和他談過,隻不過都沒用。


    等把父母叫來,打算給他辦理退學手續的時候,輔導員和家長到他宿舍,才發現他的不對勁……”


    聽完劉素素的講述,許秋微微點頭。


    看病有時候還真和斷案差不多,病人並不一定信任醫生,有意或無意隱瞞、忽略的一些東西,都有可能是導致疾病的根源。


    比如腹直肌分離的袁玉,她的降壓藥就一直沒有被注意到。


    眼下這位韋定,並不配合治療,而且對父母、醫務人員都惡語相向,想要診斷,就需要多方麵入手了。


    從劉素素口中得知,病人除了發熱外,還有輕度的呼吸困難、輕度肌無力……


    “怎麽我碰上的疑難雜症,總是和發熱聯係在一塊。”許秋心道。


    再來幾個,他就可以寫一篇發熱專欄,記錄與發熱相關的各種罕見病了。


    “到了。”劉素素停住了腳步。


    許秋頓了頓,不用提醒,他也猜到應該就是這間觀察室了。


    其他病房都很安靜,隻有這一間,不斷傳來咒罵聲,還有憤怒拍打檢查床的鐺鐺聲。


    “許醫生!”


    見到敲門而入的許秋,隨車醫生臉色一喜。


    江麥的眉頭也舒展開了,他自然地退後一步,站到了許秋身邊。


    來急診科這麽久,他的各方麵能力都有了十足的長進,但學得最好的,還是抱大腿的能力……


    一個合格的臨醫醫生,哪怕什麽都不會,也要學會兩樣東西。


    第一,呼叫上級。


    再不行的話,那就叫許醫生。


    “明天多跟幾台手術。”許秋察覺到江麥竟然有了一絲鬆懈的念頭,適時地給了一點打壓。


    江麥臉上閃過喜悅:“跟許醫生您的嗎?”


    “跟王凡醫生。”


    “……”


    江麥下意識地低下了頭,但他突然想起王凡還在現場,又重新咧開嘴笑:“那太好了,跟王醫生也能學到很多東西!”


    王凡:……


    不傷害我,這急診科是不是運轉不下去了?


    ……


    ……


    “是你?!考研滿分的學神!”


    當許秋來到病床前,狂躁的病人突然就安靜了,定定地望著許秋。


    低著頭挨罵的父母很是詫異。


    他們了解自家兒子,向來都是看不起任何人。


    連親生父母都能貶低為豬,毫不掩飾地用“社會底層”四個字來侮辱的人,對待外人的態度也相當惡劣。


    沒有什麽外強中幹、窩裏橫,韋定就是無差別敵視、鄙夷所有人。


    包括幾個保研到985的舍友,和學院裏的教授。


    “認識我的話就好辦了,配合一下。”許秋臉上沒什麽表情。


    “配合個屁,我又不考研。”


    韋定翻了個白眼,翻個身避開了許秋的目光。


    父親氣得直喘粗氣,脖子都紅了,母親則擦了擦紅腫的眼眶,裏麵已經流不出一滴淚水。


    而劉素素、江麥等人則憤怒不已。


    怎麽敢和許醫生這麽說話!


    連第一書記傅清來了,都得對許秋禮遇三分!


    許秋卻不惱。


    醫生這一行,哪怕有一天真的成了一國之醫,成就高到沒邊,在病人麵前,姿態依舊不會高到哪裏去。


    在病人眼裏,能治好病,實習醫生都無妨。


    治不好病,即便是載入史冊的神醫,也不過如此。


    許秋望著檢查床上的病人。


    對方的躲閃,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


    所謂不在乎成績、不考研,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沒這個能力……


    “你應該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太對勁吧。”許秋道。


    韋定閉著眼睛,“是又如何,你趕緊給我開點藥就好了,我還有一堆事情要忙,別耽誤我。”


    忙?


    捕捉到這個字眼,在場的醫生都嘴角一抽。


    在許秋麵前,說忙?


    你一個大學生,能忙什麽,忙著打遊戲,忙著罵父母,忙著懟天懟地懟社會?


    現在是許秋的休息時間,他剛做完幾台救命手術,手裏頭還有論文要寫,白雲省醫學學會還跟許秋要了醫學科普的稿子,抽空過來診斷,竟然還嫌許醫生浪費了他的時間!


    這次,老受氣包王凡真的生氣了。


    你們欺負我可以。


    但是,誰敢欺負我許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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