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


    藺主任隻感覺嗓子發幹,眼前出現了讓人不理解的一幕。


    打開硬腦膜的時候,腦皮質那邊有出血留下的血凝塊,還有暗灰色的粘稠液體。


    當時,他們已經將腔內的液體全部吸收幹淨了。


    腦組織還癟了下去。


    但現在藺主任無意間瞥到,竟然發現塌陷下去的腦組織又充盈回來了!


    “是我看錯了嗎?”


    藺主任表情有些古怪,莫非他記錯了……


    “不,這裏應該是坍塌的,但腦組織竟然恢複了!”金玉成也注意到了此處的異樣,同樣覺得震撼。


    他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不慌。”


    然而,許秋臉色卻沒多少變化。


    他用紗布按了按。


    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腦組織竟然又癟縮下去了!


    “這……”


    “怎麽回事,跟氣球似的!”


    藺主任等一陣吃驚。


    當許秋從中抽取出透明略帶渾濁的液體時,所有人都是一愣。


    “腦脊液?”


    “這裏為什麽會有腦脊液!”


    這東西不是創腔嗎……怎麽抽出來腦脊液了?


    許秋依舊十分淡定:“明膠海綿。”


    器械護士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還是很快將東西遞了過去。


    許秋接過後,將其覆蓋在近腦室一側。


    緊接著,腦組織徹底坍縮了下去,再也無法充盈。


    這時,許秋才慢悠悠地解釋道:“腦室和創腔之間,應該有一個隱藏的活瓣,腦脊液隨著腦搏動被擠進了創腔。”


    “還能這樣?”


    “許醫生,你早就看出來了!”


    藺主任震驚不已。


    活瓣溝通,這才導致腦室中的腦脊液流入了創腔。


    如果這台手術沒有許秋,他們可能還要花幾個小時,才能找到原因!


    金玉成則沉默。


    他還以為自己學會顱腦分離術後,能很快追上許秋。


    此時再看,金玉成才意識到,自己和許秋的差距,似乎不隻是一台顱腦分離術。


    那特麽,是全方麵碾壓啊!


    ……


    無影燈下。


    有人失去夢想。


    有人懷疑人生。


    有人埋頭手術。


    完成穿刺置管後,眾人突然覺得心裏頭一塊巨石放下了。


    這最難的一步,就這麽水到渠成的完成了?


    搶救組都準備好了。


    麻醉醫師也在死死盯著監護儀。


    所有人都以為接下來可能會發生點什麽,但許秋就這麽信手捏來地穿刺完畢,就連可能要耗費數個小時去尋找原因的隱蔽活瓣,也被他一眼看穿!


    這尼瑪,做手術怎麽跟開了掛似的。


    而且還不是一個。


    透視掛、穩定掛、自瞄掛……這得來一整套了!


    金玉成咽了口口水,望著燈光下許秋那明朗的側臉,心裏突然產生了一種神聖感。


    這就是外科聖手本聖了吧?


    手術仍在繼續。


    隻見許秋麻利地用不吸收線把貯液器固定在骨膜上。


    然後將閥門近端跟貯液器出口接頭連接,導管徹底穩定在了顱骨鑽孔處。


    許秋沒有停頓,立馬著手下一個步驟。


    皮下隧道!


    腦室分流術,全稱是腦室-腹腔分流術。


    這台手術和常規認知不同。


    顱內壓過多,放腦脊液,並不能直接把腦脊液排出體外。


    而是需要把多餘的腦脊液引導到身體的其他部位,讓其被自身吸收,從而達成分泌-吸收的平衡。


    目前臨床上用的最多的地方,也是最佳部位,正是腹腔。


    絕大多數腦室分流術,做的都是腦室-腹腔分流術。


    隻有少部分患者因為腹腔感染,會選擇心房作為引流吸收的部位。


    或者是青春期兒童,因為腦室和腰池相通,連腦室都不開了,直接做腰池-腹腔分流。


    對羅笛這名病人,自然是選擇常規的腹腔引流。


    皮下隧道,正是引流的關鍵。


    在許秋的引導與操控下,腹腔導管從頭部切口出來,依次經過耳後、頸部、胸部,抵達上腹部。


    第一個切口,開在了乳突下。


    第二個切口,鎖骨下。


    第三,右側上腹劍突下。


    許秋手持鈍性金屬導子,分段通過皮下進行深層分離,在病人頭部至腹腔之間,開出了一條連貫、暢通的皮下隧道。


    藺主任一聲驚歎。


    一次就完成了?


    腦外科那邊,即便是副主任,一般也要三到四次,才能把隧道打通。


    羅笛的情況明顯更複雜,穿通難度也更加高,許秋竟然一次成功!


    ……


    手術的第三個小時。


    皮下隧道開辟完畢後,許秋將導管的近端與閥門出口連接,遠端則通過皮下隧道進入右腹部的切口。


    而導管在許秋的調整下,在經過頸部的時候,正好有一段彎曲。


    這完美地適應了頸部的弧度,同時也給頸部活動留下了更多的空間。


    最後,許秋把腹腔導管放在了肝髒的膈麵。


    這也是臨床上較少采用的術式。


    一方麵是操作難度更大。


    另一方麵,它需要把導管縫在肝圓韌帶上,還需要避開大網膜,很容易引起堵塞,術者技術不高,還容易損傷正常器官、組織。


    不過,它也有更多優點。


    如,發生脫落的幾率更小。


    感染的幾率更低。


    等等。


    考慮到這些,許秋最終還是選擇了肝髒膈麵。


    手術第三個半小時。


    當許秋縫完最後一針,手術徹底宣布結束。


    所有人都重重地鬆了口氣。


    這台危險度極高的手術,竟然真的拿下來了!


    而且,過程居然這麽順利!


    “清點紗布……”


    “清點止血鉗……”


    助手和器械護士等在核對器械數量。


    許秋則安排著術後的護理。


    “先給左旋多巴400mg\/次+苄絲肼100mg\/次,一日三服。”


    “腦部手術後,病人的蘇醒時間不定,如果能在術後七十二小時內醒來,問題就不會太大,這三天格外注意護理,隨時監測各種指標的變化……”


    術後三天能醒來,基本上就已經把腦疝的問題給解決了。


    後續,全力殺蟲即可。


    這台手術的切口很小,也基本上看不到多少腦組織,因而許秋沒法對病人被食腦變形蟲侵害的腦區進行細致觀察。


    但,


    從顱骨鑽孔露出的那一小塊區域,許秋還是能窺見一些情況。


    羅笛腦內有出血,也有壞死,很多地方存在創腔積液,估計滿大腦都是食腦變形蟲繁殖的蹤跡了。


    殺蟲能起到多少效果,連許秋都不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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