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裏,除了皮膚粗糙,聲音粗獷的妞妞爸外,還有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粉色t恤的女人。


    看來,這個家庭不太和諧。


    “醫生哥哥!”


    病床上,正在吸氧的妞妞一睜眼,看到這麽多醫生,先是嚇了一跳。


    但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許秋,擠出了一絲笑容,揮著手跟許秋問好。


    負責查房的何海笑著道:“許秋,這個病人你來。”


    “好。”


    許秋走出,又挑中了陳巧,道:“來,說說病人的情況。”


    陳巧有些激動。


    隻要是自家老師的病人,她基本上都背得很熟練。


    此時,她毫不怯場,流利地道:


    “病人十歲,女……


    入院血常規檢查,白細胞、中性粒、血小板等都正常。


    血紅蛋白91,輕度貧血。


    穀丙轉氨酶41iu,白蛋白27.3g\/l


    ecg示:hr123次\/分;胸片心影狹長;


    心髒彩超:二尖瓣葉異常強回聲團,考慮贅生物形成可能。二尖瓣前葉腱索延長、二尖瓣中度關閉不全,中度返流……


    入院後給與霧化、吸氧、抗感染、營養支持等基礎治療……


    另外,病人定於今天上午十點鍾再次請心髒大血管外科、麻醉科、手術室等聯合會診,確定手術方案。”


    許秋點了點頭。


    妞妞的情況雖不算多重,但也拖不得太久,需盡快手術。


    曾經就有醫院,收治了二尖瓣脫垂的病人,本來計劃手術治療,但急診手術太多,隻能一拖再拖。


    最終,病人突發意識喪失,大動脈搏動消失等,連給醫生搶救的機會都沒留,直接猝死在了病床上……


    妞妞這種已經有症狀,而且明顯影響到她自身營養發育、生活自理能力的,更需要限期手術,盡早糾正。


    ……


    “抬手。”


    “抬腳。”


    “深呼吸。”


    給妞妞做完簡單的心肺功能檢查後,妞妞媽終於憋不住了。


    這幾日,她憔悴了很多,嘴唇都開裂了,幹著嗓子道:“許醫生,妞妞她做手術的話,要多少錢?”


    許秋還沒來得及了解妞妞的具體情況,所以不確定要開展什麽手術。


    這時,一道粗獷的聲音響起。


    妞妞爸問道:“醫生,換瓣膜的話,要多少錢?”


    許秋看了過去。


    這位家屬,來醫院之前是做過功課的啊。


    他實話實說道:“機械瓣的話,五萬左右。進口的要更貴一些。


    生物瓣膜,八萬到二十萬之間。”


    這幾個數字一出,妞妞父母的臉色當即就變了。


    如此巨額的費用支出,對於一個家庭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


    許秋接著說道:“還要看情況。如果她的情況比較好,可以開展另一種手術,費用會少很多,一到三萬左右。”


    妞妞爸握緊了拳頭,道:“醫生,你不要擔心錢,我有錢的,包工頭還扣了我一年多的工資,有十多萬……”


    但這時,旁邊的女人踩了他一腳,道:“你在這裏說大話,別到了背後求我借你錢,死樣!”


    眾人看了過去,眼中有點疑惑。


    妞妞爸臉色有些窘迫,他解釋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小麗是我在工地上的搭伴……就是工地夫妻,你們文化人可能沒聽過這個,我不是她包養的小白臉!”


    許秋恍然大悟。


    居然是工地夫妻……


    這種現象,在工地並不算多,但的確存在。


    很多背井離鄉的人,一方麵為了排解寂寞,另一方麵互相扶持,還能夠降低生活成本,男女之間就會組成假夫妻,共同承擔生活開支。


    隻是,大多數都是單身青年。


    像妞妞爸這種……背叛妻子、家庭的同時,也有悖綱常,並不比小白臉高尚多少。


    隻不過,對於男人來說,出軌,比吃軟飯要好看很多罷了。


    ……


    盡管這樣的關係並不健康,但,小麗還是走到了病床前,摸了摸妞妞的臉,道:“好可愛的小姑娘,放心吧,我還存了點錢,我借給你……我身子髒,但錢不髒,你們夫妻兩盡管收著。”


    妞妞爸兩步跨來,想要牽她的手。


    小麗甩開了,道:“不行。”


    妞妞媽也在抹眼淚。


    她隔著病床,望著小麗,哽咽著道:“妹,我……我讓妞妞認你當幹媽……”


    小麗搖頭,道:“叫我阿姨就好了,當幹媽,妞妞掉價了。”


    說罷,她走回到了妞妞爸身旁,抱著胳膊道:“聽到沒,錢借你,你別巴巴著那包工頭給你錢了,等到明年也沒指望。”


    “哦……”


    “能不能激動點啊?”


    “噢!!!”


    小麗翻了個白眼,她走到許秋麵前,道:“醫生,那就拜托你們了。”


    許秋點點頭。


    相比樸素的妞妞父母,這位行走著風塵中的女子,與旁人說起話來,反倒是更加的自信。


    離開過後,醫生們都感慨萬分。


    醫院裏什麽都能見到,工地夫妻,自然也是知道的。


    很多工地發生事故,送來一個個男人,最後趕來醫院陪床的可能有兩個女人,一個是工地的,一個從老家過來。


    但,


    像妞妞家這麽複雜的,或者說,敢主動把人帶到妻子麵前,第三者還主動出錢付醫藥費的,並不多。


    因為一旦換了個工地,這對夫妻也就散了,徹底失去了音訊。


    所謂的借錢,往往最後都是打水漂。


    “在醫院幹一年,能見到的社會百態,是其他行業十年也見不到的呀……”


    “是啊,而且當久了醫生,對錢都沒什麽概念了。”


    “趕緊幹活掙錢吧,不然到時候熬夜猝死了,連搶救費用都付不起!”


    醫生們調侃了幾句,進下一個病房時,又恢複了嚴肅的表情。


    ……


    上午,十點鍾,妞妞的聯合會診準時召開。


    來的人有心髒外科的鄭主任,他也是手術的主導者。


    不出意外的話,這場會議也會以他為核心,研討具體的實施方案。


    眾人的目光也落在鄭主任身上,等待著他宣布會診開始。


    但,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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