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上一間單獨的屋子裏。


    顧景之打量著一個年約四十上下的漢子,那漢子張著一雙三角眼,一看就不是什麽善類。


    顧庸!


    顧衡依之為重的顧家主事。


    “顧主事,你也太不小心了,做事也太猖狂了一些,為了一點土地,居然敢決堤放水,直接衝垮三個村子,這可是數千條性命!”


    “這事兒若非父親大人安排及時,隻怕這會整個顧家都要沒了!”


    “嗯?”


    顧庸眼中閃過一絲懷疑之色,他眯著一雙眼睛,不陰不陽地說道:“大公子,你在說什麽,還有……老爺人呢?”


    “你以為這個時候,父親大人敢來見你嗎?”


    顧景之不動聲色地嗬斥了一句,實則心下卻暗自警惕。


    這老貨雖然跟著劉三刀他們來了這裏,可似乎一點都不信任顧景之,看來顧家的一些心腹裏,基本都知道顧景之並不受待見啊。


    他不動聲色地說道:“顧主事這是不信任我這個大公子還是怎的?”


    “豈敢豈敢……”


    顧庸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小的雖蒙老爺提拔,做了顧家主事,不過下人就是下人,在主家麵前豈敢造次?”


    嗬……


    顧景之心裏冷笑一聲,隨即說道:“你一路歸來,到處都是內衛攔截追殺,如此明目張膽地要抓走你,你以為是為何?”


    顧景之不動聲色的下著套。


    他當初讓劉三刀等人去濟州府帶走顧庸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以顧衡的名義將他騙走,就說他做的一切事發了。


    如果顧家明目張膽地追,就直接汙蔑顧衡的目的是為了滅口,如果顧家不敢暴露身份,就將顧家的人說成是內衛。


    總之無論如何,都要將他帶來京城。


    而顧景之則會以顧家大公子的身份去審問顧庸。


    若是劉三刀等人身份暴露,顧景之自然會率先斷了顧庸的退路。當然,如果沒有暴露的話,那自然還是按照原來的計策。


    聽到內衛,顧庸瞳孔一縮。


    內衛直屬禦前,如今內衛都親自來抓他了,自然是說明,皇帝已經盯上了整個顧家。


    顧景之看他似乎有些相信的意思,這才繼續說道:“我顧家畢竟和宋家畢竟是姻親,內衛那邊一動,父親大人就察覺到了問題,這才不得已安排人帶你離開!”


    “大公子之言,小的倒是能懂!隻是為何來這京城?”


    “顧主事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叫做燈下黑嗎?”


    “燈下黑?”


    顧庸有些疑惑。


    顧景之淡淡的說道:“所謂燈下黑,就是離燈最近的地方,最是黑暗……”


    說著他指了指屋子裏點亮的一盞燈。


    顧庸看了,等下確實看著比別處更黑,本就是聰慧之人,一看就知道了顧景之的用意。


    可他依舊很是懷疑,說道:“隻是為什麽是大公子前來?”


    “哼,你以為我想來?”


    顧景之冷哼一聲:“本公子甚少出門,外人也不認識我,由我出麵最不容易被人察覺,若是換了老三你試試……”


    “呃……”


    顧庸雖然還沒敢完全信,不過顧景之這個說法倒是能夠認同。


    隻見顧景之幽幽一歎:“你為父親、為顧家立了不少功勞,眼下發生這種事,肯定不能讓你落在別人之手。”


    “不過一旦內衛那邊無果,朝中自然有人會上書彈劾,到時候父親就會陷入被動!”


    “他們敢這個時候動手,隻怕掌握了不少消息!父親又因對你的信任,多數事情知之不詳,故而這次讓你來京,就是想問清楚一些,這些年老家到底都發生了什麽!”


    “大公子,不是知道的越少,才越是顯得老爺沒有參與老家的那些事兒嗎?”


    顧庸話語中依舊帶著懷疑。


    顧景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父親身為顧家族長,你覺得老家的什麽事和父親是無關的?”


    “眼下敵人掌握了主動權,更是出現了內衛,若是父親大人連事情都不知道,如何能夠自辯於禦前?”


    噢!


    感情是為了在禦前狡辯啊!


    這倒是了。


    若是老爺不知道其中事情細節,倒是的確容易讓人鑽了空子,到時候要是前後話對不上,這不是罪也是罪了。


    不過,他依舊沒有完全相信顧景之,依舊說道:“大公子,眼下雖然形勢緊急,不過此事關乎重大,小的還是想見一見老爺!”


    “這你就不用想了,父親肯定不能在這個關鍵時刻來見你,他身份貴重,內衛又無孔不入,現在是宜靜不宜動!”


    “可小的……”


    “難道我身為顧家長子,還會害了顧家不成?”


    “小的可不敢這麽想……”


    顧庸訕訕一笑。


    他還真不是怕顧景之會害顧家,可你不害顧家不代表不會害我啊。


    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們這些幹髒活的又豈能不明白。


    顧景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顧庸,嘴上冷冰冰地說道:“父親大人早知道你會留一手,所以給你寫了信,他說你看完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哦?”


    顧庸眼睛一亮,他雙手快速搶過信件,隨即拆開看了起來。


    好一會,他才笑吟吟地說道:“大公子要是早些將老爺手書拿出來,小的也不至於如此,還望公子恕罪……”


    說著,還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


    顧景之臭著一張臉,不陰不陽地說道:“本公子也不過是想看看我顧家主事對我顧家尚有幾分真心罷了,如今這一看,顧主事當真是謹慎之人啊!難怪如此得父親大人重用……”


    說著還冷哼一聲。


    這封信自然是假的。


    這是他讓人模仿顧衡的筆跡寫的一封信。


    內容嘛……


    自然也是瞎編的。


    大意就是讓他把事情說明白,絕不會傷他性命,另外也隱晦地表示自己知道,他將一些顧家曾經的事做了記錄,放在了別處。


    隻要他這次配合,等風頭過了,就會放她離開,並保他一輩子富貴。


    實則,這些話,顧景之隻是試探罷了。


    顧庸作為顧衡的白手套,自然也會當下自己將來的下場,所以不可能不做任何準備。


    顧景之在信上寫的模擬兩口,可顧庸即便是再精,這事兒他但凡心裏有鬼,就會下意識的選擇相信。


    看到顧庸如今果然信了,顧景之當即擺起臉色道:


    “既然信也看了,這下可以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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