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長空手腕一抖,捏著玉盞避開了撲將上來的域外天魔。


    域外天魔性情暴躁。


    一撲落空便青麵獠牙、張牙舞爪地撲向了百裏長空的臉。


    淩霄尊主指尖微動。


    看著百裏長空慢條斯理地捏住那域外天魔,揉成一團按進玉盞裏,才放下心來,輕哼了一聲。


    有淩霄尊主這一口精氣,玉盞上裂紋消失的速度瞬間翻倍,轉瞬便光潔如初。


    百裏長空心情大好,屈指一彈玉盞外壁,聽著悅耳的聲響,含笑道:「淩霄道兄慷慨。」


    淩霄尊主嗤笑:「不過是讓你趕緊修好了你這寶貝,好處理蒙焱的事罷了。」


    百裏長空絲毫沒有拿人手短的自覺。


    隔空攝過玉壺,自斟了一盞靈釀,輕啜一口品鑑了一番,滿意頷首:「多虧了淩霄道兄這一口精氣,使得我這玉盞得了圓滿,拿來飲酒滋味更妙了。」


    淩霄尊主耐心告罄,掌中玉壺直衝百裏長空而去:「百裏長空!」


    百裏長空含笑接住玉壺,眉目慈和,仿佛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熊孩子。


    淩霄尊主險些心梗。


    康玄一與鳳元九默默圍觀了這一通,不禁對視一眼。


    康玄一傳音給鳳元九——我可算是知道秦長生那聽而不聞的本事哪來的了,原是得了百裏上尊真傳。


    鳳元九心裏說著「可不是嗎!」,麵不改色地回懟——我也可算知道康師叔那鍥而不捨的勁兒是得自誰的真傳了。


    嘴上說著「鍥而不捨」,眼裏流露的都是「死皮賴臉」。


    這隻小狐狸這是在罵他不要臉呢啊!康玄一搓搓指腹,隻恨天時地利不和——瞧你這小嘴兒叭叭的,趕明兒你可也得這麽會出聲,哥愛聽。


    鳳元九:「……」


    康玄一看著鳳元九微紅的耳尖,低笑一聲,變本加厲——偶然得聞一聲低吟,為兄至今念念不忘,怎奈何小狐狸嘴比蚌殼兒還緊,嘖!


    鳳元九深吸一口氣,掌心裏五色靈霧繚繞,大有凝結成靈劍的態勢。


    康玄一見勢,忙將鳳元九的手抓在掌中,抬眼看向自家師尊:「師尊,玄門有玄門的道,靈門有靈門的法,太清門內之事合該由百裏上尊處置,您縱是有心相助也不能強人所難。」


    「扯!」


    淩霄尊主心更梗了,「你這孽徒知道什麽!」


    被淩霄尊主指著鼻子鑑定為「孽徒」,康玄一無懼無惱,含著笑慢條斯理地道:「弟子無知那不是弟子的鍋,是為人師的藏了私。」


    淩霄尊主輕哂:「座下有你們這麽一群白眼狼,本尊若是不藏私,墳頭的草都能給百裏長空編草鞋了。」


    百裏長空失笑:「淩霄道兄好意貧道心領了,貧道不穿草鞋。」


    淩霄尊主瞬間心梗x3。


    再不耐煩被百裏長牽著鼻子走,淩霄尊主指節急促地敲了幾下玉案:「百裏長空,廢話少說,趕緊讓鳳元九說蒙焱的事。」


    百裏長空笑而不語。


    淩霄尊主嗤笑:「便是現在不叫本尊知曉,早晚也要告知本尊,何必呢。」


    百裏長空含笑反問:「既知如此,淩霄道兄又何必急在這一時?」


    廢話!


    經百裏長空「過濾」一遍,黑的都能變成白的,那能一樣?


    淩霄尊主寸步不讓,甚至極度無恥地在之前口頭約定好的盟約上,再加新規:「百裏道兄既然如此見外,那盟約不談也罷!」


    百裏長空額間紅痣輕跳,唇邊泛起一絲無奈:「明知此事你知曉不如不知曉,你又何必這般執著?」


    淩霄尊主指尖繞著一圈小魔頭,漫不經心地道:「你玄門修士講究出世渡真,萬事講因果,總要將因果斬幹淨才算道行大成。而我靈門修士渡的是己,求的是大自在。何為大自在?萬般隨心便是大自在。這一刻,康玄一遵從本心,欲與鳳元九結為道侶,是在求他的大自在,我心生妄念,想立時知曉蒙焱的狀況,便是在求我的大自在。」


    淩霄尊主不緊不慢地一個一個按死了繞在他指尖的小魔頭,抬眼看向百裏長空,「百裏道兄可能全了我的大自在?」


    話已至此。


    他若是再執意不叫淩霄尊主知曉蒙焱之事,便是妨礙他問長生了。


    百裏長空輕嘆,盯著淩霄尊主,久久不語。


    淩霄尊主與百裏長空對視良久,兀然莞爾:「臭道士,你說你非要故作惡人,盡攬因果上身圖什麽?不若放我去尋我的大自在,你不沾因果,我得我的大道,豈不是兩全其美?」


    「你就當貧道修完了玄門道法,要兼修儒門經義,入世渡人罷!」百裏長空似是有些意興闌珊,擺擺手,示意鳳元九:「好良言難勸該死鬼,大慈悲不度自絕人,說吧。」


    這可真就是一波三折了。


    本以為他祖師護的是太清隱秘,結果護得是淩霄尊主;本以為祖師與淩霄尊主是在爾虞我詐相互算計,結果卻是相互心疼,爭相為對方著想……


    如此看來,祖師在意蒙焱師伯的事兒,恐怕也不是因為蒙焱師伯與他淵源頗深那般單純了。


    鳳元九摸著掌心裏的山水紋路,看向淩霄尊主。


    淩霄尊主算是得償所願,卻也未見有多高興,反而看著百裏長空欲言又止。


    百裏長空哂笑:「如你所願,你也不樂意?那倒是叫貧道難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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