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破雲子飛落地麵時,他才想起自己犯了錯誤。(.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神農山陽春觀周圍的護山陣法效用之一便是,任何人如果采用飛行或其他沿著山路步行以外的方式接近陽春觀,那麽他最終進入的地方必然是陽春穀。而作為不速之客,他們會進入的陽春穀當然不是那座世外桃源般的宗門秘地,而是神農山護山陣法的絕殺陣眼。


    幾十年處心積慮的算計,現在看來完全變成了一個笑話。還記得很久已前自己曾故意與淨月子的師父結交,當時那位已經是年高德勳的老人曾經對自己說過一句話:“你雖心思縝密,但做計劃時卻還是不要做得太細為好。因為太過精細的計劃,萬一其中一個環節出了錯,就必然會引出無數計劃外的錯漏來。”這話到今日才被證明,果然如此。


    不過事到如今破雲子卻顯得很平靜。隻為了,在眼前這片平坦寬廣有如點兵校場的穀地中間正有一個人在等著他――是淨月子。他既然出現在這裏,那原因隻會有一個。這很好。本來這就也是自己想到過的歸宿之一。


    整整身上略顯淩亂的道袍,破雲子迎著淨月子走了上去。“神農山旁支弟子破雲。”


    淨月子今天專門換了一身月白色的華麗道袍,上麵用銀線暗紋繡滿了風水飛鳥雲紋的道家花樣。他站在那裏,好像一座峻岫的山峰。“陽春觀當代掌門淨月,按祖師門規,於此時此地清理門戶。”


    破雲子大笑,笑聲中是張狂的興奮,似乎一生的壓抑鬱悶都要在這笑聲中釋放了出來。他緩緩地掏出自己的成名法器,那柄五色羽扇。這柄扇子有個名字――百鳥五雲扇。


    “請。”


    淨月子的動作很快也很從容,他雙手一合一撮,再攤開手時,右手掌心已經多了一麵小巧精致的爛銀小鏡,正是傳說中的寶鏡“破月”。傳說中這麵鏡子的威力甚至超越了法器的等級,已經進入法寶之列,隻是這個傳說從未被淨月子承認過。


    “請。”


    破雲子決定搶先動手。大家總算同門,又都是人間界中的修行高人,誰高誰低其實不用動手自己心裏都清楚得很。不過現在並不是比修為,而是生死一決,這一切自然都要另說了。


    其實對於破雲子來說,現在這種情況到也算是部分達到了他的目的。至少淨月子在這裏,而不是在陣圖旁邊。隻可惜自己亦身在陣眼之內,想要向山外傳出發動總攻的信號卻是有心無力。


    罷了,現在也不是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以破雲子一向為人,到了這種時候第一個想到的還是隻有自己。雖然實力略遜,地利已失,對方更是占了大義之名,但是作為一條經曆過無數風雨曆練的老狐狸,破雲子至少還有同歸於盡的勇氣。


    像這種等級的戰鬥,一切花招試探都是多餘的。百鳥五雲扇高高舉起yongli扇下,千百道五色毫光好似撲天蓋的蜂群,向淨月子猛撲而去。就在不久前那座多草山穀之中破雲子發出過一次同樣的攻擊,那一回他在頃刻之間殺光了幾乎布滿整座山穀的異種毒蛇。


    淨月子的右手吸附著破月寶鏡,在自己身前畫出一個飽滿的圓形,鏡光在空中留下殘影,看上去青朦朦的一片,把他的身影完全遮蔽在後麵。


    蜂群一樣的彩線一頭紮進寶鏡釋放出的光幕裏,那場麵就好像針掉進油裏一樣,甚至沒能讓那片光幕泛起半點波瀾。


    發覺自己釋放出去的五彩雲絲頃刻間便與自己失去了聯係,破雲子暗道可惜,本來他是準備在淨月子抵擋攻擊的時候引爆雲絲化生雷火的。(.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不過這一招被破解其實也在意中,若能那般容易就算計到淨月子,自己又哪會落到如今境地。何況雖然自覺修為比之淨月子要稍遜半籌,但那也隻是半籌而已,換個地點,自己絕對可以輕易做到全身而退。現在,到了拚命的時候,相信那半籌的差距已經不是問題了。


    手中羽扇yongli狂扇了九次,詭異的卻沒有扇起一絲風來,但在破雲子身前三尺卻已經飛快地匯集起大團的白雲濃霧,隨著百鳥五雲扇的扇動,雲霧越來越濃,九扇過後那塊地麵已經是平地生雲,天地不分。


    破雲子吐氣開聲,雙手托住百鳥五雲扇yongli向前推去。雲霧滾滾,在這一刻化作萬千獸形匯聚而成的獸潮,發出如雷吼聲向淨月子猛衝而去。那氣勢驚天動地,足令神鬼膽寒。


    “破。”淨月子淡淡然地聲音響起,從這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那片由鏡光凝成光幕在這時變得透明起來,透過這層光幕望進去,內中空間看起來竟似有無限深遠。


    雲霧幻化而成的獸潮撞在光幕上麵,沒有產生任何激蕩,所有已經幻化成獸形的那種澎湃能量沒有受到任何阻隔,直接穿過那層透明的、如具實質一般的光幕,向後麵那片虛幻的世界裏一往無前的衝殺而去,最終消失於視線之外。


    破雲子這時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他承認自己的修為要比淨月子稍遜半籌,但他同樣認為,這點距離應該很容易就能被拉平。可現在,對方除了實打實的自身修為之外,分明沒有動用任何其它的東西,卻在wannong自己於股掌之間!這樣的結果是破雲子絕不能接受的。


    拚了!破雲子毫不猶豫地發出了自己的最後一擊。


    百鳥五雲扇被拋起半空,破雲子反手一掌拍在自己胸前,熱血狂噴,一滴不拉的吸附到懸浮空中的百鳥五雲扇上,五彩羽扇霎時變成一柄血扇。


    破雲子使用的是一種靠自殘提升功力發動最後一擊的法術,天下許多門派都有類似的功法,原理不同做法不一但功用具是一樣,所以修行界對它也就都有個統一的叫法――天魔解體大法。


    這一瞬間,作為極品法器的百鳥五雲扇竟然承受不住先注入其中,然後再猛然暴漲數倍的法力真元,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散成滿天細碎的血羽毛。在破雲子行法催發之下,這些血羽毛每一根都化作一頭血色禽鳥,鳥群遮天蔽日盤旋飛翔,高高在上匯集成大片血色天空。


    這多猛禽,便是洪荒凶獸也要落荒而逃,銅澆鐵鑄一樣被撕成碎片。更何況,這裏的每一頭猛禽都是一根血羽毛所化,而在全力催法之下,每一根血羽毛都可以化作熔金碎岩的血火陰雷。


    破雲子臉色蒼白但神情滿足的向淨月子方向望去。以他的年壽,施展了這種損己害人的邪術之後,即便還能活下去,今後的日子也不多了。他心裏覺得,這一回就算淨月子能僥幸不死,卻也定能要他好看。這便值了。


    因為身體虧損太大,眼前這時已經有些模糊。破雲子yongli眨眨眼睛,在前方,他看到的卻是自己的影像。


    施展了天魔解體大法之後自己的形象會有多狼狽?對這一點破雲子早有心理準備,心神沒有絲毫動搖。也正是因此他才發現了一件怪異之處,自己站在這裏,那另一個自己又是那裏來的?為什麽活生生動作形貌與自己一般無二?


    也許,是那淨月子的鏡法幻術作怪?破雲子四下打量,終於沒還是沒能發現屬於法術幻境的任何跡象,就連原先橫在中間的那層鏡光這時都消失不見。這讓破雲子心中覺得更加奇怪。


    然後,他就聽見一身輕輕歎息。接下來,無數聲猛禽嘶鳴在耳邊響起,頭頂那片血鳥的天空崩塌下來。好像一座火山,當頭向另一個自己砸下。


    莫非那另一個自己不是淨月子的幻術?一個念頭沒轉完,破雲子隻覺眼前一黑,臨死前他才知道,原來那另一個自己才是自己。可是,自己卻又身在何處?


    淨月子現身出來,立身處依舊是那座空蕩蕩的陣眼穀地,四下環境全無任何改變,就好似這裏從沒發生過任何事情。破雲子的一縷殘魂由他手中的破月寶鏡中被釋放出來,化作天地元氣歸於自然。


    剛才,他是借著破雲子全力施展天魔解體大法的時機將他的一份真靈拉入破月寶鏡的幻境之中,最終以指物代形之法讓破雲子作法自斃。形神俱滅,這就是宗門處置叛徒的唯一方式。


    半空,雲朵中突然凸出一張巨大的人麵,可不就是小山的那張笑臉。自從學會這種控製陣訣,這孩子倒是抓住機會就要玩兒個不亦樂乎。


    “恭喜師父大獲全勝,跳梁小醜引頸授首。師父神功蓋世天下無敵……”小山的馬屁,如潮洶湧。


    淨月子不由笑的很無奈。“壞小子,收起你那些馬屁。有事直說。”


    “師父真是英明睿智啊!”小山那張巨大的雲臉笑的很皮,很諂媚,很無敵,“師父,那邊人死的差不多了,肥蛇看起來也有點撐不住了,不如讓徒弟出馬去結束戰鬥好吧?”


    淨月子很無奈,就知道這個徒弟不是個肯老實安分活著的。本來多嗜殺戮難免會對功德有損,但是這些卻都是小山命中注定,天意如此避之不吉。其實七星鉤螭身為陣靈,山峰不毀又哪會有撐不住一說。


    淨月子又歎了口氣,然後點點頭,“小心些,速戰速決。真正的強敵已經快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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