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晚冬,宛如一位嚴酷的老者,攜著凜冽的寒風,肆意地穿梭在大街小巷。那街邊的枯枝,在風的肆虐下,瑟瑟作響,仿佛在無力地訴說著冬日的寒冷與蕭瑟。然而,在西山工坊這片地界,卻湧動著一股熱烈且忙碌的氣息,宛如寒冬裏的一團烈火,驅散了周遭的寒意。


    王玨靜靜地站在工坊內一處空曠之地,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緊緊地盯著那剛剛搭建起來,用於燒製焦炭的石砌池子。


    他的眼神中交織著期待與忐忑,那池子承載著他太多的心血與期望,隻要能夠成功的大量製作焦炭,那就有了一個良好的開始,就仿佛是開啟一個全新世界的鑰匙,隻是此刻,焦炭的產量和今後的售賣情況還尚未可知,一切都還籠罩在不確定的迷霧之中。


    就在前些日子,經過眾人反複的嚐試與摸索,再董寧的幫助下,焦炭終於成功燒製出來了。王玨迫不及待地先讓趙老四拿去試用了一番,而反饋回來的消息著實令人振奮,焦炭在燒製陶器時展現出了絕佳的性能,火焰溫度更加穩定,產生的熱量也更高,使得陶器的成品率大幅提升。


    這一結果讓王玨信心倍增,他深知,若焦炭能在更多領域得以應用,那必將給自己今後的發展規劃提供源源不斷的資金支持,同時也對大明的諸多產業產生深遠的影響。


    於是,王玨馬不停蹄地安排陳妍向北平的鐵匠鋪全麵推廣焦炭。為了打消鐵匠鋪掌櫃們的顧慮,他還承諾這些鐵匠鋪可以先試用一次,如果試用後效果顯著,再按照市場價格進行購買。


    陳妍領了任務,便穿梭於北平城的大街小巷,一家一家地拜訪鐵匠鋪,耐心地向掌櫃們介紹焦炭的種種優勢。


    與此同時,王玨又趕忙去找到了朱高熾,懷揣著滿腔的熱忱與期待,希望工坊能夠成為官辦工坊的焦炭供應商。朱高熾對王玨此前展現出的那些神奇手段早已見怪不怪,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再加上深知焦炭對於金屬鑄造等行業可能帶來的巨大推動作用,當下便欣然應允了下來。


    談完了焦炭供應這樁事兒後,兩人來到暖閣之中。暖閣內,炭火正燒得旺盛,劈裏啪啦地響著,不時濺起幾點火星,使得整個屋子暖意融融。案幾上的茶爐冒著嫋嫋熱氣,茶香四溢,彌漫在空氣中,為這冬日的氛圍增添了幾分閑適與愜意。


    然而,此刻的朱高熾,眉宇間卻縈繞著淡淡的憂色,仿佛被一層陰霾籠罩著,與這暖閣的溫馨氣氛顯得格格不入。


    王玨見狀,心中不免疑惑,便開口問道:“世子,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朱高熾聽聞,緩緩地揉了揉額頭,輕歎了一口氣,神色間滿是憂慮地說道:“山東、河南、直隸、徐州、鳳陽、淮安等地飽經戰亂,民生凋敝,北平如今也招攬了大批移民前來開荒,父皇又下旨讓山西向北平移民,如此一來,想必今年北平的人口會急劇增加。雖說咱們之前已經推廣了你那革新的農耕技術,可畢竟現有的耕地就那麽多,即便產量有所增加,那也是有限的很。


    眼瞅著今年的春耕還未開始,可要等到秋收,卻還有大半年的光景。前幾日孤與你師父和郭姿聊起這事兒,都覺得照這樣下去,這些地方和北平很可能會因為人多糧少的局麵而出現饑荒。


    北平可是父皇的龍興之地,父皇剛剛登基不久,今年又是永樂元年,這北平等地要是出了饑荒這檔子事兒,那後果可就……”


    王玨聽了朱高熾的話,心裏也明白,他們所擔心的這場饑荒極有可能會成為現實,當下的局勢確實嚴峻,而眼下能做的事情,似乎也頗為有限。


    王玨略作思忖,朝著朱高熾恭敬地拜了拜,然後說道:“若是如此,那饑荒確實很有可能出現。眼下之計,世子唯有防患於未然了。


    一方麵,世子可以上書陛下,向陛下言明其中的利害關係,懇請陛下下旨從南方諸地調配糧食運往北平等地,以備不時之需。倘若最終沒有出現饑荒,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兒了,這些調配來的糧食也可當作軍糧儲備起來,或者用於釀酒之類的營生。


    另一方麵,世子也得想辦法妥善安置那些移民和流民,讓他們有穩定的收入來源才行。這樣的話,即便他們今年沒能趕上開荒種上糧食,也不至於手裏沒錢,到時候買不到糧食。”


    朱高熾聽了王玨的建議,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這些孤自然是清楚的,孤也已經下令讓各處工坊以及西山那邊擴大生產規模,盡量多招些工人,安置劉敏,也能讓官府增加收入,以備不時之需。可這終究是杯水車薪,還是沒辦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而且就算孤上書父皇,請求從南邊調配糧食過來,可這糧食何時能到,也還是個未知數。若是這期間爆發饑荒,就有無數百姓遭難。


    孤也曾想過從周邊地方采購糧食,隻是這些地方這幾年飽受戰亂之苦,能勉強自給自足就已經很不錯了,哪裏還有多餘的糧食可供出售,況且,孤現在也拿不出那麽多銀子去采購。”


    說到銀子的事兒,王玨腦海中突然又想起了之前自己的那個想法,於是便向朱高熾建議道:


    “世子有沒有考慮過入股屬下的產業?也不需要世子投入實實在在的銀子,隻要在世子方便的時候,當屬下推出一些新東西時,借用一下世子的名望就可以了。到時候世子手裏有了銀子,即可以拿來賑災,業方麵日後在朝堂上走動。”


    朱高熾一聽,立馬就搖了搖頭,神色嚴肅地說道:“不可!父皇登基為帝,孤身為嫡長子,是萬萬不可經商的。一旦被旁人知曉了,世人定會認為孤沾染了不良習性,是一個追逐私利之徒,有損皇家的威嚴。而且父皇登基之後,一應禮製全部延續高祖時的規定,皇子藩王是不可參與士、農、工、商這四民之業的。”


    王玨聽朱高熾這麽一說,心裏明白這條路是徹底走不通了,不過他腦子轉得快,很快又提出了一個變通的想法:


    “那世子可不可以讓親戚出麵代勞?比如世子妃的兄弟姊妹之類的?”


    朱高熾聽了,無奈地笑了笑,說道:“你的好意孤心裏明白,但是外戚也是不允許經商的。不僅如此,就連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員也不得經商。官員們本身就手握權力,若是再去經商,那豈不是要與民爭利了?而且倘若官員或是外戚通過經商積累了大量的財富,難免會滋生野心,這對我大明的安穩可是會產生不小的影響。”


    朱高熾看著王玨,又補充道:“孤覺著父皇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對你進行封賞,恐怕也是因為知曉你手裏麵經營著些產業,而且頗為熱衷於商賈這一行當吧。所以,就算日後對你有所封賞,那肯定也不會是品級太高的。除非你能舍棄掉那些產業。”


    王玨對此倒是不太在乎,畢竟他對官場那一套本就沒多大的興趣,但是這些產業不但是王玨在這個時代的一次次嚐試和突破,也能為自己今後的計劃提供資金,讓他舍棄是萬萬不可能的。


    隻是王玨還是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了一句:就大明官員那點微薄的俸祿,還不讓人家搞點兒商業活動,這當官的也太辛苦了些吧。


    經曆過後世工商業蓬勃發展時代的王玨,心裏自然明白工商業所蘊含的巨大潛能。可在這個時代,統治階級對商人的認知卻截然不同,在他們看來,商人是沒有任何產出,不能提供任何生產價值的職業,他們隻知道追逐利益,這與儒家尤其是程朱理學所倡導的價值理念背道而馳,所以商人才會地位如此低下。當然了,這或許也跟當下這個時代生產力太過低下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王玨心裏清楚,想要解決當下北平等地即將麵臨的糧食問題,無非就是從兩個方麵入手:一是要讓百姓手中有糧,二是要讓百姓手中有錢。而要想達成這兩個目標,似乎也隻能從工商業上麵去想辦法了。


    王玨朝著朱高熾開口說道:“封賞之事,世子就不必再多說了,屬下本就無心仕途,而且以屬下那點兒微不足道的功勞,也確實沒什麽必要封官。眼下最要緊的問題,就是要麽讓百姓手裏有錢,能夠買得起糧食,要麽就是儲備足夠的糧食,幫助百姓熬過可能出現的饑荒。”


    朱高熾聽了,又是一聲長歎,滿臉無奈地說道:“這是自然啊,孤這段時間可不就是在為這事兒發愁嘛!”


    王玨低頭思索了一番,而後抬起頭,認真地說道:“世子不妨試試發展手工業和陶瓷業,鼓勵北平的百姓開展紡織、燒陶等生產活動。官府可以出資給予支持,等百姓生產出成品後,再由官府統一進行收購,然後將這些產品賣給外敵或者北方的那些部落,這些東西在北方往往能賣出高價,如此一來,便能為百姓增加收入了。


    另外,還可以發展漁業,可下令讓沿海的移民下海打魚,這樣也能豐富食物的來源。屬下也有辦法能讓打撈上來的魚類可以多保存一段時間,好能夠運往內陸。要是實在不行的話,世子也可以考慮發展一下北平周邊的鹽業,讓百姓製鹽……”


    朱高熾沒等王玨把話說完,趕忙打斷了他,神色緊張地說道:“不可!鹽可是官府嚴格管控的物資,私自製鹽、販賣私鹽那可都是犯法的行為。而且高祖時期就實行了海禁政策,這打魚的路子也行不通,此事你跟孤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別再對其他人提起了,萬一傳出去,那可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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