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所有女人都憐香惜玉的男人不一定是好男人,但是強行劫持某個女子,並押著她在馬上飛馳一天的呂布,也絕不是什麽紳士。


    司馬黎被挾持了一天,渾身都似散了架。頭重腳輕,昏昏沉沉,根本沒心思想些有的沒的。到了兗州後,她飯也沒有吃,睡了一整夜。第二天她被帶去見扶霜時,兩眼還是有些發昏。


    扶霜似乎不知道她會來,見著她時還驚訝了好一會。


    她的房門前隻有兵士,卻不見婢女,帶著司馬黎來的人,也是個小兵。


    看來呂布走得是極為倉促,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帶。


    將人帶到後,小兵也默然離開。房間裏隻剩下司馬黎和扶霜兩個人。


    司馬黎撩起眼皮看了扶霜一眼,見她有些局促地站在窗欞前,望著自己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是扶霜了。”司馬黎重歎一聲,身子還有些發虛,她撐著案幾坐到了席上,暫暫穩住心神。


    扶霜快步走過來,幫她倒了一杯蜜水,遞到她麵前,目有憂色:“你病了?我不知道君侯會帶你來這……”


    司馬黎接過後一口氣喝完,放下杯子搖了搖頭。


    當初她與郭嘉離開的計劃,沒有告訴扶霜。恐怕待他們走後,扶霜才能得知他們離開的事實。


    呂布會在冀州發現他們,當真隻是巧合。但他為何把她擄來,就不得而知了。


    “呂布可曾懷疑你的身份?長安事畢,戲誌才為何依舊留你在呂布身邊?還有,扶月的下落……你可曾知道?”司馬黎定定地看著扶霜,接連問了三個問題。


    “沒有……君侯依舊待我如初,我看不出他是否懷疑。至於先生……他從未給我遞過消息,或許我已是一顆棄子了,”扶霜垂目,細細答著每個問題,她又給司馬黎倒了杯水,歎道:“君侯離開長安時,將府上的人全都遣走了。我本想求他留下姊姊,可是……許夫人一直在他旁邊,我開不了口。”


    “不過依照姊姊的心性,她肯定是去找先生了。”扶霜深知扶月的執念,她肯替扶月入宮,不就是因為她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司馬黎喝過蜜水後,胃裏舒適了許多。她不動聲色地看著扶霜,見她與往常一樣,微微垂首正坐著,麵色恬淡,似憂非喜。


    扶霜似乎真的毫不知情,呂布也隻是拿她當一般寵姬。


    “罷了。”司馬黎長出一口氣,不管呂布如何作想,她現在的境遇當真不容樂觀。


    現在隻能養好力氣,伺機而動,隨時跑路。


    若是郭嘉按原定計劃來兗州,說不定還能在路上遇到。


    呂布似乎很忙,把她丟在兗州之後,就沒了影子。聽說他又去打某路諸侯去了,一時半會回不來的。


    好機會。


    司馬黎一聽,心情大好。雖然呂布這的夥食一般般,她還胃口大開地多吃了一碗。


    倒是扶霜,有些食不知味。她端起碗又放下,遲疑地問向司馬黎:“女君可曾想過離開這裏?”


    想,當然想。


    雖然才來這第三天,每天有吃有睡,可是沒有郭嘉啊!


    司馬黎放下著,疑惑道:“怎麽?”


    “如果你想……我或許可以幫一點點忙。”扶霜朝門外看了一眼,午後時分,外麵一片寂靜無聲,仿佛所有人都去安睡,這棟樓裏隻有她們兩人。


    呂布暫住的這所民居很大,還有兩棟三層樓。扶霜就占了一棟,另一棟大概是留給了許夫人和她的女兒。


    隻要低頭朝樓下一看,就能看到把守的士兵。


    “他們總該不是來看守你我的。”司馬黎走到外麵眺望了一眼,出乎意料地看到了張遼。


    他雙臂抱胸,站在樓下,對身邊的人吩咐著什麽,說完便配上腰間的劍,大步向外走去。


    二樓的視野開闊,她甚至能看到張遼出了門,翻身上馬,向遠處奔去。


    “張都尉負責城內禁軍,想要出城,就要過他那一關。”扶霜也走了出來,她看到張遼的身影後,歎了一句。


    出去這府門本就不易,城門處還守著一尊大神。


    司馬黎的胃又開始痛了。


    “張遼原本不是董卓的人?”她挑眉問道。


    “是,君侯惜才,就把他納為己用了。”扶霜點點頭,還未說完,身側的司馬黎又轉身朝房中走去。


    司馬黎擺了擺手,坐下重新喝起了粥,唏噓道:“奇就奇在這了,呂布還真信任他。”


    “不,”誰知扶霜搖了搖頭,亦走進來坐下,放輕聲音道:“先前君侯在冀州時,將手下最驍勇善戰的兵將匯集到一處,組成了’陷陣營’,將他們都交給另一名叫高順的將軍統領。他才是君侯真正信任的人。”


    陷陣營。


    每路諸侯都有一支精英部隊——劉備有白耳,孫權有解煩,曹操有虎賁,而呂布有陷陣營。


    司馬黎吃完最後一口粥,平心靜氣地問向扶霜:“你能從這出去嗎?”


    扶霜定了一下,心下明白她是打算逃走,遂點點頭,應道:“可以。”


    “我想請你帶我去看個醫生。”她鬆了口氣,不自覺地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小腹。之前在冀州過了幾個月沒羞沒臊的生活,懷沒懷上孩子這事本不著急,可前兩日自己的反應的確有些不對頭。若是自己真的懷上了郭嘉朝思暮想的兒子,逃跑這事還得再掂量掂量。


    她凝了凝神,又抬起頭說道:“呂布已知道我是司馬家的人,你……自己小心吧。”


    扶霜聞言瞬間驚詫,隨即她點了點頭,垂下眼眸,暗自流轉,細細思忖著。


    “不過他仍有意讓我以婢女的身份留在你這裏……”司馬黎補充了一句,扶霜即了然點頭。


    接下來的事,司馬黎不得不拜托她。


    也許這個時候不該隨意相信扶霜,可她就是信了。


    她們消停了幾日,隔了數天,扶霜才打點好衣著,吩咐人備好車馬,帶上身為婢女的司馬黎出門。


    到醫館的路上很順利,沒有人阻攔扶霜的意願。唯一有可能阻止住她的許夫人也隻是高坐在房中,沒有出門。


    隨從的隻有車夫,和兩個小兵。


    醫者是個中年男子,對著司馬黎望聞問切了一番後,下了結論道:“這位女君隻是多有疲累,靜心休養數日即可恢複。”說完,他還要寫一道開胃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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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黎攔下了他,心裏喜悅大於失望。她懇切地問道:“不知先生這裏可有後門?”


    一直坐在旁邊的扶霜驚訝了一瞬,她猜到司馬黎就要開溜,實在突然得很。


    隻是還未等她出言相問,那醫者便信手一指,司馬黎道過謝,就要朝那方向走去。


    “這位夫人可是有孕了?”司馬黎轉過身的瞬間,又聽醫者出聲問道。她心上一跳,腳下一頓,倏然轉過身,卻見醫生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欲抬步上前的扶霜。


    兩個女子皆是被他嚇得吃了一驚。


    司馬黎本以為他說的是自己,聽得她心跳都漏了一拍,眼下見他問向扶霜,才緩緩呼了一口氣。


    倒是扶霜,不敢置信地訥訥問道:“這……這怎麽可能呢?”


    “可不可能,讓在下替您看一看便知。”


    扶霜一手握住另一隻手腕,猶豫了一刹,還是抬出手來。她抬頭看向司馬黎,扯了扯嘴角笑道:“你還是快些走吧。”


    司馬黎凝了凝眉,不欲追究扶霜的心思,也不跟她客氣,點點頭便朝後門走去。


    她沒懷上小孩,倒是扶霜竟有了呂布的孩子。


    呂布也一直想要個兒子,若她這胎……


    司馬黎搖搖頭,摒除雜念,一路出了門。


    她走了沒多久,又開始琢磨如何過城門那一關。或許,她得試試偏門左道……


    醫館的背後都是民居,街道也窄。正午時分,家家戶戶都待在屋裏,沒人上街。司馬黎走了幾步,不自禁疑神疑鬼地回頭望去,不見一人。


    她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腰間,卻沒能如料想般摸到劍柄。


    對了……她的軟劍早就被郭嘉沒收了。


    她小氣的夫君堅決不允許她貼身帶著“大舅子”送的東西,出了長安後,便不留情麵地將其沒收,永生不予歸還。


    但……


    現在孩子他爹可真是把她害慘了。


    司馬黎停在原地,瞥了瞥四周,最後定在前方的拐角處。旁邊有一棵死去的老樹,地上散著幾支樹杈,無人打掃。她走上前拾起一支,比量了一下,豎起耳朵一聽,身後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她又向前走了幾步,躲到了陶樓簷下。她靜候著那人愈走愈近,四周空氣中的粉塵漸漸沉澱下去,灼熱的天氣裏流動著的不安情緒,也慢慢凝結起來。


    那人又走了幾步,在距離她的藏身之地還有幾尺的時候,停了下來。


    豔陽當頭,司馬黎甚至無法通過地上的影子,來辨別來者的身份。


    是普通平民,還是……?


    她緊握著樹枝,擰緊了眉仔細聽著。


    隻聽得那人又抬起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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