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兵荒馬亂之中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浪漫嗎?


    司馬黎真想拍著自己的胸脯,斬釘截鐵地說:不!


    上月,以郭汜李傕為首的西涼部隊終於浩浩蕩蕩地殺到了長安城下。呂布奮力抵擋了一陣,還是決定見好就收。他跟王允好生道別,各自珍重一番之後,先是安排家眷出城,自己再率領一眾親信留在長安,勉強再打一陣。


    郭嘉和司馬黎就是趁這個時候脫隊的。


    不過,這次從長安到冀州的路程,不比上次洛陽到潁川那樣近,路途漫漫,磨人不已。司馬黎坐在車上默默地估算了一下兩地的距離,基本等同從西安一路走到河北東,簡直把人逼瘋。


    她了無生氣地趴在郭嘉身上,像條鹹魚。


    而某人卻不知為何,生龍活虎,與她一副哀呆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郭嘉這次找了輛有蓋的車,畢竟路途遙遠,還需避免風吹日曬。狹小的空間裏,就隻有他們一對孤男寡女。


    “什麽事值得讓你的心情這麽好?”終於,司馬黎還是忍不住抬起眼皮,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終於見到想念已久的阿黎,高興。”郭嘉半低下頭,看著趴在他肩頭的司馬黎,捏了捏她的臉頰,意有所指。


    她看著他略有欣慰的笑容,木了半天,才知他的意思。


    現在出了呂府,她已不需修飾容貌,恢複成了自己原本的樣子。而這張臉對郭嘉而言,卻是睽違半年之久了。


    真難為他了,她修過的那張臉平凡得一點美感都沒有,作為一個外貌協會會員,她自己都無心照鏡子。


    念及至此,她不禁仰起臉來親了親他的唇角。


    但,郭嘉這個久旱逢甘霖的算是找到了切入點,趁她深入之前,先一步將主動權拿了回來。


    兩人似新婚夫妻一般在車廂裏纏綿了許久,最後在各自還有理智時分了開來。


    司馬黎像之前那樣趴在他身上,臉卻向裏靠了靠,蹭著他舒適的衣料緩解臉上的熱氣。


    好險,差點就車震了。


    待他們走走停停趕到冀州時,已是半月之後了。


    郭嘉打開車門向外一眺,轉而對司馬黎道:“仲治已經來接我們了。”


    仲治,正是辛評的字。


    司馬黎的小眼神“噌”地一下亮了,活像個在海上飄泊已久的人,終於見到了陸地的影子。


    她與辛評並不相熟,隻是多年前在陽翟見過幾次,也未說過話。郭嘉與這個同鄉的關係還不錯,大大方方地牽著司馬黎下了車,含著笑走上前去。


    辛評就站在城外,一身赭色衣,以環佩相飾,雖不貴氣,但也頗為講究。他見著郭嘉,一雙細眸又眯了眯,疾行兩步迎上前,嗬嗬笑道:“奉孝來得比我想象中的快。”


    司馬黎站在郭嘉邊上,聞言不禁在心中腹誹:都是她催的。


    “來得快不好嗎。”郭嘉笑著反問。


    “自然好,”辛評說著,兩撇小胡子抖了抖,看向司馬黎,和善道:“欸,司家女君近來可好?”


    不等司馬黎應聲,辛評又轉而對郭嘉說道:“你們二人已經結為夫婦了罷,這邊請,我帶你們去住處看一看。”


    郭嘉睇了他一眼,玩笑道:“你既知道,就該喚一聲’郭夫人’,而非’司家女君’。”


    辛評聞言哈哈稱是,而司馬黎微笑著,背地裏悄悄擰了一把郭嘉的手心肉。她的力道雖輕,卻依舊引得郭嘉低呼一聲。


    走在前麵的辛評轉頭見了,笑著調侃一句,畢竟他們是“小夫妻”。


    是啊,不知道的外人當真以為他們是新婚夫婦,難舍難分呢。


    正是因為如此,辛評為他們安排的住處也頗像所“愛巢”。隻是一所普通的一層陶屋,呈日字形,是典型的漢代民居。辛評早就備好了酒菜為他們接風,雖談不上豐盛,但對吃了半個月幹糧的司馬黎來說,已是一頓佳肴了。


    郭嘉對吃的沒什麽要求,基本上有什麽就吃什麽。雖然看上去很好養活,卻總是一副清瘦樣。這一餐他與辛評舊友重逢,聊得歡快,菜是隨意吃幾口,口幹了再飲杯酒解渴。


    司馬黎見狀,在心中盤算起另一件事來。


    到了夜裏辛評告辭後,一方天地中又隻剩下他們兩人,司馬黎剛想與郭嘉談談人生,就發現了另一件藥事——


    這處民居裏,隻有一間臥室一張床。


    雖然還有幾間別的屋子,裏麵卻基本是空的。大概辛評是想留給他們自由發揮,沒有多加布置。


    好吧,這裏隻有一間雙人大床房。


    沐浴過後的司馬黎才換上中衣,站在床前認清了這個現實。此刻郭嘉還在梳洗,她便率先一步躺在了被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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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將被子向上拉了拉,遮住自己的下半邊臉。


    總有種……總有種等待被臨幸的錯覺。


    她在心裏鄙視了自己一把,又皺了皺眉。


    這床這麽硬,還行不行了?


    看來,改善床鋪質量,也是新居建設項目之一。


    正當她想著,郭嘉推門走了進來。


    他的長發隨意束在背後,薄衣鬆垮地係著,見她已經躺在床上,難得一愣。司馬黎無意識地眨了下眼睛,無言相對,好似邀請。


    真乃此時無聲勝有聲。


    郭嘉端著油燈走到床邊,昏黃的燈光由遠拉近,細微蕩漾。他的眉目間溫潤寧和,散發著淡淡的愉悅。待他走到床邊坐下,才將燈熄了去,窗帷間落下一片曖昧的黑暗。


    “奉孝。”司馬黎輕喚一聲。


    郭嘉不明所以,還未躺平身子,她就順勢滾到了他身上,兩臂搭在他的頸間。


    “唔。”被突然“壓倒”的郭嘉悶哼一聲,慢慢習慣了身上的重量,還騰出一手攬上她的腰,不讓她滾下去。


    “你明天要去見袁紹對不對?”她問。


    “嗯,仲治引我去。”


    “那好,我明日去市上買些菜……”她一邊說一邊想:“嗯,還有雞……”


    他們定是要在冀州過上好一陣子,炊米燒飯之事自然避免不了……何況,她早就有了把郭嘉養肥的想法。


    另一當事人有些哭笑不得,他笑歎道:“你又不會炊事,這件事再議吧。”


    司馬黎深深覺得自己被嫌棄了。


    她不悅地動了動身子,半撐起來,即便夜裏看不見郭嘉的臉,她仍敲磚釘案道:“我已經想好了!”


    郭嘉被她磨了兩下,有些難耐,根本沒把心思放在她的話上,無奈道:“我的夫人燒飯不行,卻很擅長點火。”


    “?”司馬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摁下身子,枕在他肩上,聽他溫聲道:“天晚了,睡吧。”


    她乖順地躺著,閉上眼睛時,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郭嘉說的“點火”是什麽。隻是他一向入睡快,此刻耳邊的呼吸已漸漸均勻平穩,她抿著唇,幹脆不動了。


    翌日,郭嘉難得起了個大早,天亮後不久便出了門,留下司馬黎在房中睡到日上三竿。


    待她起後,亦沒忘記自己定下的任務,隨意將自己收拾了收拾,帶上銖錢出了門。


    鄴城在此時也是一大都市,及不上長安和洛陽,卻也還熱鬧。


    司馬黎第一次買菜,還覺得新鮮。


    不怪郭嘉嫌棄她,前世在現代,她念書時吃食堂,工作後也總買著吃。家中常備速食產品,偶爾煎個蛋炒個飯,就滿足了。穿越後的前幾年寄宿在郭嘉家,他家不缺庖廚,無需親自動手。後來跟著司馬懿,更沒考慮過這些。


    司馬黎轉了半天,最後挑起了芹菜。正當她拿起一顆綠芹,正欲低頭嗅嗅,一旁則響起一道陌生的聲音,問候道:“九公子安好。”


    她的手一僵。


    隻有司馬府上的人才會喊她九公子。


    司馬家有八個兒子,她是唯一的女公子。下人們也因此偶爾喚她為九公子。


    司馬黎頓了一下,轉過身,見到一個還算麵熟的小侍。


    真的是司馬家的人。


    見她轉過身來,小侍鬆了口氣,遙遙一指,有輛四望車停在街角。他解釋道:“二公子在等您。”


    司馬懿也來冀州了?!


    司馬黎的眉頭瞬間蹙到了一塊。


    “九公子?”小侍見她立在原地不動,不解地喚了一聲。


    她深出一口氣,抬步向那馬車走去。


    小侍為她打開車門,她二話不說走了進去,司馬懿正穩當當地坐在那裏,見她來了,還破天荒地笑了笑。


    半年不見,眼前的少年又成熟了不少。


    “你笑什麽。”司馬黎的眉還皺著,她對司馬懿算計自己的事還耿耿於懷,現在他主動送上門給自己添堵,她哪裏還有好態度。


    司馬懿抬手撐了撐下巴,他的唇還勾著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似乎看見了什麽很有趣的東西。


    司馬黎手上還拿著一顆芹菜,卻是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走罷。”司馬懿敲了敲車壁,候在外麵的隨從聽了,隨即架上車,車輪開始緩緩移動,不知向何處駛去。


    司馬黎盯著他,而他一派悠然自在。她冷下聲音,緩緩問道:“你要帶我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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