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聲音在耳邊傳來,似乎是在喊人。然而當她掃視了四周一圈後,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年人是在和她說話。


    陳皮不自覺的蹙起了眉,又問了一遍:“宋白芷,你怎麽會在這裏?”


    宋白芷茫然的抬起頭看著他,穩定了心神,平靜答道:“我叫楚落年,落年是,落地生根的落,一歲一年的年。是這幾日剛來江口的一方遊醫,並不是你口中的宋白芷,我也不認識這號人。”


    宋白芷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起陳皮。


    陳皮知道,這個世間有一些人長的會有些許相像,可是,沒有人兩個人會生的一模一樣。他盯著宋白芷的眉間痣,產生了一絲狐疑。


    少年人個子抽條的長,卻算不上完全的麵黃肌瘦。衣衫破舊,卻將自己捯飭的還算幹淨。這類人要麽是家境清寒,要麽是一身戾氣的狠角,從別人口中虎口奪食。


    她仔細的辨別他的神情,徹底確定下來。這是個狠角色,一身戾氣背後不知道是幾條人命堆起來的。哪怕是如此青澀的麵龐都擋不住他涼薄的眼神。


    陳皮忽然笑了,看起來十分乖巧的說:“原來是我看錯了,您需要我幫忙嗎?”


    宋白芷見他如此,放鬆了警惕,也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手裏還攥著一把帶血刀。鋪天蓋地的血腥氣讓她抑製不住的惡心,在自己都還沒緩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衝到樹底下幹嘔起來。


    慌忙之中,還似乎踢到了什麽東西。


    陳皮睨視著她的反應,心裏越發奇怪。


    他的記憶中,宋白芷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不僅醫術卓絕,就連殺人都是………


    可是現在這個扶著樹幹嘔的人?


    如果他剛才沒有看錯的話,的確是宋白芷殺了這個炮頭吧?


    他看著被宋白芷無意中踢開的頭顱,挽起褲腿,將他踹進路旁鬆軟的泥土裏,狀若無知的走上前問:“楚大夫,你還好嗎?”


    宋白芷幾乎將苦水都吐了出來,見人往這走,她擺擺手示意他別過來。自己顫抖著重重喘息平複過於刺激的心悸。


    莫約一盞茶的功夫,她的神情恢複了平靜。除去泛紅的眼眶,幾乎看不出任何變化。她笑著問:“還有什麽事嗎?如果沒什麽事的話,請恕我失禮先行一步了。”


    她指了指自己髒汙不堪的衣裳,語氣溫和極了。


    陳皮的眉頭卻皺的越來越緊,他想也不想直接以手作爪,直衝她麵門。宋白芷最不喜歡別人偷襲,如果是她的話,那一定會狠狠的打回來。


    然而對方隻是呆愣愣的看著他的指尖,哪怕距離她的眼珠子那麽近,也沒有來得及閃躲。


    下一瞬間,意識回籠似的,才到想跑。


    陳皮扯住了她的袖子,繼續著剛才的動作,指尖彈了一下她額角的發絲,硬邦邦的解釋:“你的頭上有蟲子,我很討厭蟲子。”


    這話,宋白芷是不會信的。她很明確的感覺到了殺意,哪怕就隻有一瞬間。


    雖然不知道這個少年人心裏想的什麽東西,但是比這個更可怕的事情是,她的腦子裏麵忽然被塞進了一段記憶。


    屏蔽一代宿主的無聲提醒中:(3011上線提醒,檢測宿主故障中!係統正在傳輸維修!)


    (由於一代宿主初始身份為重生部門,係統自動屏蔽曾使用空間,以及一切道具的記憶。僅傳輸一代宿主任務完成的時間段,以方便二代任務宿主更好的銜接融合)


    作者省略:(也就是說,僅僅隻傳輸了長沙時期,幹掉宋家人的記憶。)


    這個世界位麵的記憶,就像是大塊的硬饅頭囫圇吞棗的塞進宋白芷的腦子裏,如同超負荷的u盤要報廢一樣,讓人惡心。


    宋家宅邸的一幕幕記憶,以及最後落入江河的一幕,讓宋白芷的麵色紅了又白。至少她大概明白自己為什麽不回家,而東躲西藏了。


    在此之前,她的記憶中,她一直是大家閨秀。而現在卻莫名其妙多了一段,或許說得上是臥薪嚐膽的複仇?而且還成功了?


    她覺得自己大概率是有些瘋了,僅僅隻是一睜眼,一閉眼的功夫。這些鋪天蓋地的信息量就足以讓她窒息。


    她看著身旁的陳皮,想起來他見到自己的第一麵。他是喊自己宋白芷對吧?可是她的記憶裏,沒有這個人。


    陳皮笑著問:“楚大夫,你如今還收徒弟嗎。”


    算上這一次,他陳皮這輩子問過三次收不收徒,雖然都被拒絕了。而第三次開口,對方已經改了名叫楚落年。


    雖然他不認識字,但是曾經也跟在宋白芷身後轉悠著聽過幾首詩,想來這取的名字應該是很好的。畢竟落地生根,一年又一年嘛。


    而楚落年本就是宋白芷,雖分一代與二代的區別,在行事上也是萌新與老手的差距。可是她們本就是同一人,而疑心病,與那充沛的腦活躍度,如出一轍。


    對於陳皮這種有記憶儲存的角色,她不可能會拒之門外,隻會放在眼皮底下多加試探。


    宋白芷收回了發散的思緒,笑著對他說:“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我的能力還不足為人師。”


    陳皮心中嗤笑,隻是這嘲諷是對著自己的。‘哪怕是忘記了也會拒絕?向同一個人問了這麽多次拜師都被否定,我還真是可笑。’


    ‘不過,我才不在乎,我已經變得很厲害了。因為現在弱者是你啊,宋白芷。’


    陳皮心中有股說不出來的鬱悶,煩躁的想要找點什麽出出氣。他看著宋白芷,心中清楚,現在的宋白芷絕對打不過他。不但打不過,甚至可以一報當年之仇。


    可是他看著宋白芷病殃殃的樣子,覺得興致缺缺起來。


    他說不上是什麽心情。就好像兒時約定好的一個對手,答應對方長大以後在一分高下。但是再次碰麵時,對方已經什麽也不記得,甚至已經算不上一個對手。


    陳皮轉身就走,卻被宋白芷的一句話鎮住了。


    “雖然我能力不足,不能夠教徒。但是,我想,你我似乎有緣。”


    “我年長你幾歲,不介意的話,你可認我作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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