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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一怔,群情肅然,齊齊望向瀟月。瀟月稍整思緒,緩緩敘說:“先說產業,山下六千多傾良田,至少值七百萬兩。我們去年一兩一股分了家,現在每股至少值五兩,就是五百萬兩。若再把這些當做本錢,後年開始收租,地租兩成,每年至少可以收四百五十萬石糧食,折合白銀兩百萬兩。各地的產業,每年可以保證二十萬兩進賬。就是十三鎮上‘平安稅’,每年也至少可以抽兩萬兩。這樣一份家業,要是讓那個炸堤分洪的家夥知道了,不提兵來奪就怪了!”


    容輝倒抽一口涼氣:“要來早來了啊,斷不會等到現在。”


    “那你還得感謝師姐!”瀟月悄聲說:“這山上山下到處都是密探,知道你沒鑄造兵器,所以還不急。陳國朝廷分成了兩派,權臣們主張乘我們羽翼未豐,先聯合另外兩國滅了我們。公卿們則主張趁你還沒有動作,災民們都擁戴的時候,封你為王。”


    容輝吃了一驚:“她是什麽意思!”


    瀟月沒有直接回答:“如果封爵,就要和親。容雪、容雰還有那個沒見麵的容霜,就要嫁進陳家。容耀要娶陳家女為妻也沒什麽,可你、大爺和老太爺還要再各娶一個陳家女做妾。”


    容輝脫口而出:“那就不和唄!”


    “不和!”瀟月抿嘴笑問:“你打得過人家嗎?”


    容輝急起來:“那你說怎麽辦!”


    “我的意思是,是戰是和,不是由我們說了算!”瀟月不緊不慢地說:“我們能做的,就是做最壞的打算。千戶一所,五所一衛。我們隻需要拿二十萬兩的零頭出來,養三萬精兵,就有本錢和他們討價還價。若真的要打,他們至少來三十萬人。就算我們不戰,也能拖死他們。其實也沒什麽好怕的,這三國幾十年沒打仗了。衛所自己屯田自己吃,未必聽調,就更別說賣命了。”


    容輝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可想到練兵統兵,攻守進退,和武器盔甲都是兩眼一抹黑,又問瀟月:“我總不能帶著上萬人一起煉內功,再教他們拳法劍招吧。”


    “內功和拳法肯定要教,簡單實用的刀法也必不可少!”瀟月仔細述說:“隻是千金易得,一將難求。我看陸大海他們配合得不錯,也都聽你的,可以統三衛精兵。”


    容輝見瀟月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隻好點頭讚同:“那這一萬五千人怎麽找,我總不能貼榜招兵吧!”


    “一百頃的田莊,我們有六十個。”瀟月主動請纓:“這六十位大管事都是我選的,再讓他們選兩百五、六十人,還辦得到。這要等陸大海他們回來,再找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把他們帶進山。”


    容輝橫下心一拍大腿:“就這麽辦!咱不但教武功,還要把那部‘地攤貨’傳下去……”忽然想起一事,“不對!”對未知的憧憬和好奇忽然變成了恐懼,念頭一起,隻嚇得毛骨悚然,急忙改口:“五行靈力,二十段心法,我要開班授課,一段一段地教,十兩黃金一段……”又吩咐石萬鑫:“你要盡可能收購黃金,越多越好。全部鑄成一千斤一錠,送到山上,直到把金價拉到一兌五十。”


    眾人聽得莫名其妙,石萬鑫睜大眼睛問:“為什麽!”


    “有一批人進來了,他們現在和我們一樣,可過不了多久,就能輕而易舉地殺死我們,占據這裏所有的金礦。我們要和他們比快,不然都得當礦工!”容輝仰天長歎:“如果傳聞是真,到那一天,隻有我們自己能救自己……一會兒你們都到我那裏拿一本‘地攤貨’,行不行,就看各人造化了!”說完回了正屋。


    瀟璿果然安排人在北麵山峰上放了兩張羅漢床,每晚和容輝地合煉靈力。容輝也琢磨出了門道,進境快慢,一看資質,二看心法,三看自身元氣多寡。他沒有比較,不知道自己資質好壞。而“地攤貨”絕對是心法中墊底的,唯一能儀仗的,就是吃山下種的五穀雜糧,盡量少耗元氣。


    兩人一段一段地煉,煉通一段,就傳一段給親近的人。嚴良選了火靈力,淩霄、瀟月和瀟娟選了水靈力。其她人由簡入手,修煉木靈力。相互參悟,每日都有精進。


    他們也沒藏私,紛紛將所學心法傳給身邊親友。雖不知出了什麽事,但看見容輝和瀟璿晚上在峰頂練功,白天還檢查身邊人的進度,也知道“跟著兩人走,好日子總會有”。


    平時在二人身邊說不上話的,隻要找兩人請教功法,立即受到重視。於是更多管事開始帶領親朋好友修煉“靈力”,就連招呼也改了口。從前是“您吃了麽”,現在是“您煉得怎麽樣了”,大有“寡人好細腰,宮中多俄人”之勢。


    瀟娟等知道內情的見了,又好氣又好笑:“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你說他們聰明,卻隻知道阿諛獻媚。你說他們笨嘛,一個個煉功還賊勤快。”


    “聰明也好,蠢笨也罷,各有各的好處!”瀟月勸慰妹妹:“我見‘無量閣’那些執事做錯事,還想罵幾句呢。多忍幾次,才知道要讓聰明人做難事,讓笨人做簡單事。這樣笨人有了參照,隻會越發上進。聰明人得了認同,也會更加用心。最怕的是亂點將,讓笨人搗亂,讓聰明人寒心。師姐和姐夫才是高人,想讓下麵怎麽做,就把好處給足了,讓不知道怎麽回事的人也心甘情願地撒丫子往前衝。”


    “足陽明胃經”起於“承泣”,止於“厲兌”,左右共九十穴。容輝和瀟璿各穿了一件紗衣,睡在羅漢床上,以腳掌相抵,一直煉到“中秋”,才以五行靈力貫通全經。睜開眼來,見圓月高懸,銀輝萬裏,不由長長出了口氣。


    容輝翻身睡到瀟璿身邊問:“我們煉成了第三段,瀟月她們都煉成了第二段,山上最慢的管事,也煉成了第一段‘木靈力’。我看過了中秋,就能在山下開個書院,讓他們去上課了。”


    “上課?”瀟璿抿嘴微笑:“下麵的人是衝你我的麵子,又看見爹娘從善如流,知道有好處沒壞處。你要是隨便碰見個就說‘我要渡你成仙’,人家隻當你是個瘋子。沒有實實在在的好處,鬼才聽你上課。”


    “道不遠人,人自遠道。”容輝一想也是:“就是江湖騙子,也得燒一爐鬆香,才能被當成‘神仙’。”隻得長歎:“要是我們能使出一兩手法術就好了!”


    瀟璿趁機臭他:“最後幾頁都快被你翻爛了,有眉目了嗎?”


    “書上說陰陽相激,就能激發靈力,控製好了就是法術!”容輝厚著臉皮說:“我倒是學會了一招!”說著翹起右手拇指,凝神運氣,將木靈力同時從“肺經”和“大腸經”逼到指端“商陽穴”,凝神吐出。


    火光閃過,“啪—”,一聲脆響,飄出一陣焦糊。瀟璿見了大笑:“你這也叫法術?準備人點香、點蠟燭、還是點煙袋鍋子!”


    容輝也不生氣,順著她的話說:“以後功力精進了,沒準還能點爐子。”忽然壓低聲音問:“明天你過生日,想要什麽!”


    瀟璿心頭一怔,眼淚直往上湧。卻不想多說,扭過頭去,卻被一雙堅實有力的大手摟在了身前。背後貼著那溫暖堅實的胸膛,既覺得溫馨,又覺得放心。此時此刻,她隻想甜甜地睡一覺。


    天氣漸寒,二人非但在山上過夜,白天也隻下山晨昏定省,中飯則由淩霄送到山下。少思少慮,少喜少憂,心靈逐漸通透。山巔高逾千丈,常年幹寒,冷風四季不絕。二人合掌練功時,周身熱力即發即散,精進愈來愈快。且二人內力已成氣候,能自發行轉禦寒,於是內功也沒耽擱。


    轉眼到了九月,陸大海等送回了第一批黃金,一共五萬兩。隨行回來的,還有容雪、容霜和燕玲。容輝頭戴竹冠,穿了套細棉布深衣。瀟璿梳了淩雲髻,戴上赤金頭麵,穿了套秋羅襦裙。梅釵等人陪同,出鎮十裏迎接。


    中午時分,兩人坐在路邊亭中喝茶,忽覺地麵震顫,心中一喜,站起身定睛細看。隻見驛道盡頭,馬隊東來。重重拱衛中,一輛五騎馬車拉著兩節掛車,和一輛黑漆座車緩緩駛來。


    陸大海向容輝抱拳:“君侯,弟兄們起早貪黑,幸不辱命!”往身後一指,接著說:“三大一小,都活蹦亂跳地!”說話間容雪跳下車來,喊了聲“二哥,二嫂”,又牽下一個少女,立刻引起眾人注意。


    瀟璿見那少女梳著雙螺髻,穿了套青羅底繡金絲的襦裙。烏發如瀑,體態婀娜,秀美溫婉,星眸燦爛,也是個美人坯子,就向梅釵使了個眼色。


    梅釵一麵招呼,一麵上前去扶:“這就是二姑娘吧,果然是個美人!”又給她引薦瀟璿:“這就是我們夫人,你二嫂!”


    容霜隻覺得這位夫人好漂亮,上前斂衽一禮:“二嫂好!”又低頭向容輝喊了聲:“二哥!”


    瀟璿當場從腕上褪下一隻玉鐲,遞給她作見麵禮。又抬眼看向馬車,梅釵正扶燕玲下車:“姨娘慢點,這一路可還穩當?”


    容輝看見燕玲揣著棉枕般的肚子,又是慌張,又是後悔,不由握了瀟璿的手。燕玲瞥眼看見,身軀微震,立刻垂下眼簾。她是“良家子”出生,有資格喊瀟璿一聲姐姐,走到瀟璿麵前,卻喊了聲“夫人”。正要行禮,恰被梅釵攙住,於是又低頭喊了容輝一聲“二爺”。


    妻妾於丈夫,好比子女於父母。子女想讓父母把一碗水端平,可父母卻想多幫襯差些的子女,好讓兄弟妯娌一般高。於是子女怪父母偏心,父母則怨子女沒有手足情意。多少家族分崩離析,就此而起。


    妾分良賤,妻亦分賢愚。如舜之娥皇、女英,被稱頌千古。好與壞,也全在丈夫如何把握。外人眼裏,妻為主母,妾為婢仆。可在男人心裏,都是自己的女人,誰不想讓她們親如姐妹?於是寵溺妾室,安撫妻子,隻想把一碗水端平。等端不平了,色心大的會另尋新歡,色心小的索性放任不管,隨心所禦。於是先有了妻妾之爭,再有了嫡庶分家。


    瀟璿看見燕玲的肚子,心裏翻江倒海似的,要她問燕玲的懷相,她實在開不了口。於是直接說:“你是雙身子的人,一人吃兩人補,就先住在鎮上吧!我再派兩個有經驗的媽媽照顧你,缺什麽,隻管開口!”說完看了梅釵一眼。


    梅釵扶住燕玲:“夫人刻意為姨娘安排了馬車和別院,您這邊來!”說著扶她登上另一輛齊頭平頂馬車。


    容輝縱然覺得燕玲受了委屈,也不會當眾質疑正室的決定。索性登上馬背,和陸大海說起路上的事:“一路上順不順!”瀟璿則帶著容雪和容霜又上了一輛車,隨大隊去了七驛鎮。


    翌日認親,自有一番熱鬧。瀟璿從七月份起,就讓人在“太始門”後麵另造小院,均是三間正房,五間後罩房,六間廂房,六連多人房。白礬已散,正好可以住人。


    瀟月的“月華居”,瀟娟的“嬋娟閣”,容雪“飄雪嶺”,容霜的“青霜院”,容雰的“瑞雰館”,容耀的“星耀閣”,均是李蕃寧親自起的名字。剩下幾座製式小院,還等著周氏和瀟璿添丁進口。


    瀟娟又給各房定好了吃穿用度,最後給瀟璿報賬:“太夫人的月例是五十兩,師姐和大夫人各三十兩,姑娘們各十五兩。各房的夥食按月例給,四季布帛十二匹,雙駕羊車一輛,單騎香車一輛。每年是七千二百兩開銷,從哪裏走賬?”


    “從山上走賬吧!”瀟璿坐在“太始門”西廳,接著吩咐:“這些都是小錢,關鍵是把‘靈力’煉好。容雪和容雰的管事媽媽那裏,你多督促些。他們要是有不懂的,你就耐心地教!”


    瀟娟點頭答應,又問:“師姐,你讓我們修煉,到底有什麽用。”


    瀟璿不答反問:“你想看看嗎?”說著抬起右手,伸出小指,凝神屏息,暗運“火靈力”,走“心經”和“小腸經”,同出小指末端“少澤穴”。


    瀟娟凝神細看,隻見師姐指尖氣勁激射,在空中自燃。霎時間火勢狂脹,熱力撲麵而來。她嚇了一跳,忙閉上眼睛後退,隻聽“轟—”,一聲悶響,暖風拂過,再無其它。睜開眼來,隻見瀟璿仍好端端的坐在身前,不由驚呼:“師姐,你會法術了!這是第六段心法吧……”


    “這哪談得上會,隻是摸索出了個竅門,對錯尚且不知。”瀟璿搖頭苦笑:“這一指,生個爐子還勉強。”


    瀟月則在花廳向容輝匯報:“各莊管事向我回報,人已經物色好了,隻等約個時間,我們派人去領。石老板那邊的賬劃出來了,隻等著我們定下兵器樣式,好讓各地鐵匠開爐。”


    容輝搖頭反對:“不急不急,兵器還不急,否則打草驚蛇。先交他們內功拳腳,把體格練起來。裏麵會騎馬的當騎兵,練分張和圍。不會騎馬的當步兵,十裏十裏地跑,跑完了坐下煉內功,歇好了再跑接著煉。要是那位爺下決心死磕,咱們再添兵器盔甲。”


    至此以後,十幾個人每天往“紫薇閣”晨昏定省,一起圍著張大圓桌吃晚飯。“紫薇閣”又給跟來服侍的丫鬟仆婦留飯,每晚都開流水席似的,比過年還熱鬧。容輝和瀟璿交代完手頭事務後,心頭漸寬,再上山峰修煉,進境又有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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