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司馬尚而言,的確是一件非常驚悚的事情。


    他昏迷之前最後的記憶,就是他從馬車之上飛了出去,當他睜開雙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半身赤裸,正躺在一架馬車之上,而周圍則是來回巡邏的秦國士卒...司馬尚驚呆了,直到他看到笑吟吟的站在自己麵前的趙括,司馬尚有些認不出麵前的這個男人,他凝視了許久,才從時光的輕紗下認出了這張臉。


    「馬服君...」


    「尚..許久不見啊。」


    司馬尚又揉了揉雙眼,自己沒有在做夢?馬服君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自己又為什麽會在這裏?趙括笑著,隻是讓他安心的養傷,三位將軍都受了傷,傷勢最嚴重的還是田約,田約也是趙國的老將,雖然這些年裏都沒有什麽出色的戰績,可是他也沒有做錯過什麽事,可以說是一位值得信任的謹慎老將。


    可是他到現在也沒有能清醒過來,還是在昏睡,司馬尚醒來之後,也被士卒們帶去休息,司馬尚不懂秦語,好在他知道一些雅言,經過交談,司馬尚這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司馬尚看起來非常的糾結,與李牧一樣,不過,不一樣的是,司馬尚早就對趙國的諸貴族們失去信心,早在趙括被迫離開的時候,他就險些造反。


    他隻是遲疑了片刻,便跟身邊的秦國士卒聊起了天,有說有笑。


    他們繼續在這裏休息,趙括陪著他們,讓他們在這裏養好身體,而趙括的書信,在不久之後也是來到了呂不韋的府上。呂不韋接到書信,時而皺眉,時而嘆息...趙括如今的舉動,是違背了秦國律法的,他擅自離開秦國國境,私自調動秦國將士,甚至還救下了趙國最大的敵人。


    可問題是,如今趙國最為依仗的三位將軍,卻都在秦國的雲中郡,呂不韋實在不知該怎麽辦,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處置趙括,他也不想那麽做...而那三位將軍是願意投降,還是被拘押,呂不韋也不清楚,不能妄下結論。呂不韋思索了許久,還是決定這個燙手山芋給丟出去。


    故而,他來到了王宮,拜見嬴政。


    嬴政是個掌控欲望非常強烈的人,平日裏,無論是處理什麽事情,他總是會親自出麵,來監督群臣,可是如今卻有些不同,大概是因為王後即將臨盆,嬴政多數時間都是在王宮裏陪伴著王後,很少外出。得知呂不韋前來,嬴政自然還是要出去見他的,君臣相見,互相拜見,這才坐下來議事。


    「大王...趙國的郭開有意投效,這件事您是知道的,臣給他下令,讓他盡快的除掉李牧等人...可是這件事,被武成侯所知道了,他私自趕往雲中城,令楊端和帶著士卒跟隨自己,前往趙國雁門,救下了李牧,司馬尚,田約等三位趙國將軍,如今,他們三人都在雲中,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件事。」


    呂不韋說著,又偷偷的打量著麵前的嬴政。


    嬴政並沒有生氣,甚至,他笑了起來,他似是回憶的說道:「這三位將軍,寡人都是知道的...寡人還年幼的時候,李牧將軍曾帶著寡人騎馬...司馬尚將軍對寡人最好,每次前來拜訪,總是帶很多的禮物...還有田約將軍,他最少言...」,他平靜的看著麵前的呂不韋,說道:「秦國得到了三位將軍,您是無法決定該如何賞賜武成侯嗎?」


    「賞賜???」


    「額...對,臣是不知該如何進行賞賜,還請大王明示。」


    「嗯..寡人也不知該如何賞賜了...這樣吧,就允許他進食可以用九個鼎,出行可以用九匹馬所拉的戰車..可以戴...」


    「大王!!」,呂不韋急忙將嬴政叫住,這都是天子的特權啊,按理來說,嬴政都不可以用九個鼎...雖然現在的諸侯王都是用天子的配置,可是這是不是有些過了??嬴政笑了起來,他搖著頭說道:「除此之外,也實在沒有可以賞賜的了,這樣吧,給趙康升幾級的爵位吧?」


    「這...他向來要強,先前您要賜予他爵位,他都不肯接受,隻想用自己的軍功來換取爵位...」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商談,秦王決定親自給趙括寫信,並表示呂不韋不必再插手,呂不韋這才心驚膽戰的走出了王宮。


    ......


    「這是您的兒子??都已經這麽大了??」,司馬尚看著跪坐在下方滿臉不悅的趙康,驚訝的叫道,李牧也是跪坐在一旁,李牧撫摸著鬍鬚,笑著說道:「他這性格,一看就是狄公親自教的....」,而田約躺在床榻上,也是樂嗬嗬的看著趙康。趙括不悅的說道:「還不拜見你兩位仲父。」


    「怎麽又是仲父??」


    趙康無奈的起身,朝著司馬尚和田約俯身行禮,兩人讓他起身,繼續打量著他。


    趙康很不喜歡這樣被圍觀的感覺,這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猴子。田約笑著問道:「你打過仗嗎?」,趙康頓時覺得自己被羞辱了,他仰起頭來,說道:「這雲中,就是我打下來的!」,司馬尚聽聞,險些跳了起來,他叫道:「原來是你這個小子,我前腳離開雲中,趕往邯鄲,後腳雲中就丟了!」


    「若是我在雲中....」,司馬尚咬著牙,一臉的憋屈,雲中郡是司馬尚一直在治理的,趙康冷笑著,說道:「若是您在雲中,我早就抓住您來拜見我父親了!」,司馬尚聽聞,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是大笑了起來,他說道:「好,很好,他這胸口倒是有一股子豪氣!隨他父親!」


    趙康便說起了自己渡河攻占雲中的戰績,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也是平日裏最驕傲的,他記得父親曾給自己說過幾個戰例,他進行模仿之後,果然是大獲全勝。而聽完他的描述,幾個將軍都沉默了片刻,田約最先開口說道:「你這個辦法太衝動,若是我在雲中,我就將士卒們放在幾個重鎮,按兵不動,你根本沒有辦法強攻奪城。」


    司馬尚點了點頭,說道:「你這戰略,在你這個年紀倒是不錯,若是我在雲中,我會直接出兵渡河摧毀你的後勤物資,然後再慢慢跟你耗,你必敗無疑。」


    趙康憋得滿臉通紅,恨不得召集士卒跟他們再來一場。司馬尚看向了李牧,問道:「若是你呢?」


    李牧思索了片刻,方才說道:「戰場是不斷變化的,所有的猜測都是不準確的,真正的將軍,要知道按著不同的形勢來做出不同的應對之策,您說對吧?兄長?」,李牧看向了趙括,趙括不由得笑了起來,他說道:「我還以為你要說用騎兵來襲擊他的糧道呢!」


    這交談,弄得司馬尚,田約,趙康幾個人一頭霧水,他們到底在說什麽?


    李牧聽聞,不由得搖著頭,「沒想到,您居然還記得...」


    「我當然記得,你還記得我們去找田公嗎?當初,我以為是自己的激將法奏效...過了很久,田公都已經逝世了很多年,我這才醒悟,原來田公本來就想要幫助我...想到我當時還羞辱他,我心裏就非常的愧疚。」


    「是啊...的確是這樣啊。」,李牧苦笑著,又不由得說道:「還有藺公...他總是說您是趙國之幸,也是趙國之禍...我如今方才明白。」,話題有些沉重,兩人嘆息著,其餘三人隻是看著他,沒有辦法插口。


    「還記得當初的樂毅將軍...」,趙括剛開口,李牧便急忙製止道:「這件事就不要提及了..」


    趙康茫然的看著父親,他驚訝的問道:「父親?您見過樂毅將軍??」


    「是啊...見過。」


    「那您還見過哪些將軍啊?」


    「田單將軍。」


    「是那位帶著齊國擊敗了燕國的田單將軍??」


    「嗯...」


    趙康有些激動,對於他這個年齡的人來說,這些將軍都隻能在書籍裏見到,而樂毅是趙康最為崇拜的一個人,李牧等人看到這小子如今激動,司馬尚不由得笑著說道:「你父親還見過大名鼎鼎的趙奢將軍呢!」,趙康一愣,方才驚嘆道:「您還見過趙奢將軍啊?!」


    趙括倒吸了一口冷氣,緩緩看向了趙康。


    「父親?怎麽了?」


    .....


    漸漸的,趙康與這三位將軍也混熟了,他跟司馬尚的關係最好,兩人很合得來,常常坐在一起聊天,而三人的身體也漸漸的開始好轉,就在這個時候,趙括終於接到了來自鹹陽的書信,是嬴政所寫的,內容也很簡單:請帶著三位將軍返回鹹陽,您的孫兒快要出生啦!


    在很多很多年之後,當這位書信出土的時候,徹底刷新了考古學者們對千古一帝的認知。


    當趙括提起要帶著他們三位趕往鹹陽的時候,李牧和田約都沉默著,沒有回答,隻有司馬尚,即刻就同意了。趙括也沒有催促李牧和田約,隻是讓他們做好準備,趙康也整日纏著李牧和田約,來說服他們...準備妥當之後,眾人這才啟程,前往鹹陽,坐在馬車上,李牧分外安靜,隻是看著沿路的景色,並不說話。


    當馬車離開了雲中之後,陌生感就愈發的強烈,到處都是巡邏的亭卒,說著秦腔的人,不同的風景,不同的服飾,李牧還是有些迷茫,他完全看不清未來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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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被秦人救走了??」


    郭開瞪大了雙眼,看著麵前的斥候,郭開完全懵了,讓他處死李牧的是秦人,救走李牧的也是秦人?秦人到底是想要做什麽啊?難道他們的目的是自己?想要通過李牧的事件來挾持自己?這沒道理啊,自己都同意了要投效他們,都答應了為他們辦事,他們何苦呢?


    郭開隻好下達命令,讓顏聚不要輕舉妄動,自己則是派人去詢問這件事。


    很快,秦國在邯鄲內的奸細頭子,就來到了郭開的府裏,奸細頭子喚作豐,他平日裏就裝作是商賈,在趙國各地經商,郭開與他進了內室,郭開這才委屈的說道:「先前您來找我,要我盡快除掉李牧等將軍,我足足準備了一年,這才找到機會可以將他們全部剷除,可是我派出去的人說,是秦人救下了李牧...」


    商賈清了清嗓子,呂不韋早已送來書信,告訴他如何行事。


    「還請您恕罪,秦人並不是要救李牧,而是準備協助趙人的,奈何,當他們與趙國士卒遭遇之後,就發生了衝突,抓走了李牧等人,如今,這些人都被押往鹹陽,您不必擔心...如今的趙國,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防禦力量,秦國很快就會聚集士卒來進攻趙國,請您繼續配合,若是能說服趙王投降,那就更好了。」


    「等到趙國滅亡,文信侯就將邯鄲等地分封給您,作為您的食邑...您可以成為秦國的封君。」


    郭開半信半疑的看著麵前的商賈,他有些不相信對方的話,巧遇?怎麽可能是巧遇呢?不過,郭開發現,如今自己也隻能選擇去相信,如今的趙國,經濟崩潰,沒有存糧,更沒有可以帶兵打仗的將軍,顏聚那廝,是完全不能指望的,秦國派兵攻打,趙國根本攔不住,哪怕郭開全力輔趙,也是毫無希望的。


    郭開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啊..我明白了,請您放心吧,趙王看似暴躁,實則懦弱...隻要秦國開始進攻,我就會勸說趙王投降...若是他不願意投降,我可以派人打開城門,裏應外合...」,商賈放下心來,隻要郭開能繼續幫助秦國就好,郭開如今是趙國實際上的統治者啊,這統治者都投效了秦國,滅亡趙國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郭開送走了商賈,這才急忙來到了王宮。


    「上君啊,我早就看出李牧有謀反的意圖,他帶著趙國的士卒想要投秦,將士們不允,他就聯合秦人,重創了顏聚,殺死了數千趙國士卒,其餘將士們不願投賊,與秦人死戰,這才得以活命啊。」,郭開擦拭著眼淚,他說道:「李牧,司馬尚,田約三人,如今都背叛了趙國,投效秦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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