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敗了叛軍的主力之後,於中和藍理派人朝北京送去了奏折,不過,由於在台灣仍有不少的叛軍殘餘,這些人極有可能再次成為台灣的動亂之源,所以,於中和藍理兩人並沒有馬上就帶兵轉回泉州,而是繼續分鎮台灣的南北兩部,派出兵馬四處搜索緝拿。


    藍理和陳蟒二人在南方接著大開殺戒,除了緝捕漏網之魚之外,曾經幫著劉卻之跟官兵做戰,致使總兵歐陽凱戰死的“山豬毛”社生番被兩人連根拔起,不分男女老幼殺了個精光,其他不少在劉卻之橫行台灣之時順從的生番社也被兩人摧毀。


    於中也沒有手軟,雖然比不上藍陳二人那樣心狠手辣,可是,他也在台北一帶將以凱達格蘭族為首的平埔十族全部強行集中居住,並且登記造冊,使之不再遊離於官府的管轄之外。(生番、熟番當時都是指的高山族,南部山民被稱為高山番,又稱“生番”,北部平原的平埔族又稱“熟番”)


    就這樣在台灣又打打鬧鬧了將近一個月,把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的時候,福建過來的新任台灣知府也到任了,還帶來了三名新縣令。至此,於中才和藍理帶兵轉回,隻留下了一名副將帶兵三千暫鎮台灣,並且接著追捕那些還沒有抓到的叛逆。


    ……


    泉州!


    於中的大船靠港的時候,原福建布政使,新任福建巡撫的德舒就已經帶著福建的大小官員在泉州港等候著了。此時的泉州港,由於沒有了台灣叛軍水師的威脅,曾經跑得一幹二淨的那些商船又重新聚集了起來,比起於中前一次來的時候要顯得熱鬧了許多。


    “恭賀藍軍門,於都統,二位立此大功,不過數日便平定台灣暴民之亂,實乃我輩之楷模啊!”德舒身材中等,相貌也不出眾,不過,一身嶄新的二品官服和涅紅色的頂子已經十分能夠凸顯他的身份了。


    “哈哈,想不到僅僅月餘不見,德大人你就升到巡撫了,你這才是可喜可賀啊!”藍理率先從船上下來,逮到德舒就是一陣猛拍,拍的這位新任巡撫大人麵色狂變,卻又不得不強顏歡笑。……藍理據說是扛大活的出身,在紫禁城修宮殿搬石料的,一把子力氣,他的巴掌拍在隻是文官的德舒身上,跟水火棍的威力實在是相差不大。


    “原來是德大人!”於中跟在藍理身後下船,也過來朝這位新晉巡撫拱了拱手。不過,德舒看到他之後,卻突然閃身躲到了一邊,接著又朝他笑道:“不敢不敢,於都統行將官拜滿洲水師提督,位居一品大員之列,德某豈敢受您此禮?”


    “……德大人玩笑了。哪有此事?”於中連忙擺手道。


    “哈哈,於都統你就不要再推脫了,沒有個準信兒,德某難道還敢猜度朝廷的意思嗎?……對了,”德舒突然一拍手,又側身給於中和藍理讓出了道:“二位提督大人,德某已經備好酒宴,隻等二位大人和諸位將軍一到,就開席慶功……請!”


    “哈哈,好,德大人你就帶路吧,藍某已經好些日子不沾酒了,正想大快朵頤一番呢!……”藍理大笑,拉起德舒邁步就走,讓沒有防備新任巡撫險些一個踉蹌就跌倒在地。


    ……


    “最近朝廷多事啊!”


    留下部將整理軍隊,順帶著享受德舒帶來了犒軍物資,之後,藍理居中,德舒和於中左右分立,三個大頭就朝港外走去。剛走沒幾步,德舒開始為兩位武將解說起最近清廷轄下所發生的一些比較引人注目的事件。


    “是不是天地會趁機鬧事了?”於中試探性地問道。跟秦寶奇聊過一會兒,聽到德舒如此說,他自然能聯想到。


    “於都統您猜得不錯,正是天地會這幫叛逆。”德舒點頭道:“前天,朝廷發來邸報,天地會匪首萬提喜於四川達州一帶率眾起事叛亂,數日之間聚三千餘眾,連克開縣、萬縣、雲陽、大寧、奉節諸地,如今賊眾已達萬人之多;還有在湖北的黃教、朱一德、石意等人也在宜都、枝江鬧事,聚眾數千餘,連連攻破數州縣,並多次打敗官軍,幸而湖北巡撫調令及時,數路大軍合圍才將他們擊敗,可是,最後還是讓他們跑了。如今,他們已經逃竄到四川,據說馬上就要跟萬提喜合流了。”


    “哼,我還當他們有什麽大能耐,原來也不過如此!”藍理在船上也聽於中講了一些,知道天地會在近期要有大的動作,還有火器為助,不過,卻沒想到這夥人還是這麽不經打。


    “嗬嗬,藍軍門你是驍將,自然不會將那些烏合之眾放在心上。不過,據說那些人有不少厲害的火器,雖然朝廷勝了一仗,卻也損失不小!現在奉命剿賊的諸路大軍也是進展緩慢,好像還在成都、綿陽一帶觀望,看來也是怕把那些叛逆逼急了呀!……”德舒又說道。


    “還呆在成都?……丟人!”藍理突然頓足叫道,“老子得去叫人寫奏折請戰去,媽的,仗打得這麽磨磨蹭蹭,還不如叫老子去呢。”說完,這老頭轉身就要走。德舒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叫道:“藍軍門,這奏折您派個人去寫不就成了?大家都還等著給您開慶功宴呢?”


    “什麽慶功宴?不去了!”藍理一擺手,也不管德舒在後麵叫,衝開後麵的官員將領就走,“在台灣才打了幾天,手癮還沒過夠呢。不趕緊寫奏折請戰,就占不到什麽了!”


    “這……”看到藍理就這麽什麽都不管地走了,德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險些就要咬牙切齒。


    “藍軍門好戰。當年平定台海,他與鄭氏將領曾黎與船上搏命,被劃破肚腹,腸子都流出來了仍然奮戰不休,人稱‘破腹將軍’。如今,天下承平日久,他們這些老將難得有顯顯威風的機會,劉卻之叛亂剛把他的癮頭提起來,德大人你又非要在他麵前提什麽四川還有仗可打,這不是逼得他發急嗎?”於中看德舒有些下不來台,在旁邊幫腔道。


    “呃,……是,是啊!哈哈,看來我還真是自找麻煩!”聽到於中為自己解圍,德舒急忙順梯子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接著又拉著於中說道:“藍軍門急著去打仗,於都統您可不能再走了。好多人可正等著呢!咱們這慶功宴,總得有個功臣在才行,您說是不是?”


    “哈哈,既然德大人盛情相邀,於某就卻之不恭了!”於中大笑,挽著德舒的胳膊一起邁開了步子。


    ……


    “哼!都不是什麽好玩意兒!”於中和德舒一起離開,卻沒想到聲明要去寫奏折請戰的的藍理隻是繞了一個,就到了港口的某個高處,一邊看著他們,一邊灌著悶酒。


    “嗬嗬,生氣了吧?剛才那德舒跟於中那麽熱絡,那就是為了氣你!誰叫你以前不把人家放在眼裏來著?人家現在也不願答理你。”陳蟒也正端著一壺酒坐在旁邊,臉的的樣子也有些落寞,不過,他現在卻是譏笑藍理。


    “我憑什麽對他客氣?他是什麽好東西了?台灣為什麽亂?還不是因為他和李斯義跟台灣知府狼狽為奸,搜刮無度?姥姥的,現在害得吳英和魏明這兩個笨蛋也填了進去……”藍理氣道。


    “你少來這套!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麽熊樣兒?你這明明是嫉妒!嫉妒人家輕輕鬆鬆一仗,就升到了一品,可你藍大將軍打完了仗,就要解甲歸田了!”陳蟒繼續譏笑著藍理。


    “還不是仗著他們是滿人。要不然,憑什麽就能升得這麽快?”藍理搶過酒壺,對嘴幹了一口。


    “憑什麽?憑的就是運氣,憑的就是本事!”陳蟒把酒壺搶過來,自己斟了一盅,又說道:“誰叫咱們福建水師被燒幹淨的時候人家正好統領著一支水師呆在那兒呢?誰叫人家逮住了蔡寅呢?誰叫人家一動手,不到半個時辰就能攻破了吳英和魏明賠上了命的獅球嶺呢?咱們知道是因為吳英和魏明這兩個笨蛋運氣不好,可朝廷不清楚啊!他們隻會當那於中的本事夠厲害!”


    “唉!”藍理連連搖頭,“早要是知道這樣,老子在奏折上就寫明吳英和魏明這兩個笨蛋是怎麽死的了……”


    “你敢!這麽多年老交情,你要寫實在了,他們在地下還要不要臉了?你要是真敢,我先一刀劈了你!”陳蟒睜著一雙圓眼,怒瞪藍理道。


    “劈就劈,你他娘的功夫還差著三輩兒呢!……就算我不說,難道朝廷就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了?那大阿哥提早半個月就帶著神機營回京了,皇上會不知道這些事兒?”藍理回瞪道。


    “你是主將,你不明說,皇上自然得照顧你的麵子。再說了,吳英和魏明是立過功的大將,當然得死得壯烈一點兒才行!”陳蟒又說道。


    “……不管怎麽說,老子就是心裏不舒服!”藍理歎氣道。


    “看你這德性,”陳蟒朝藍理翻了翻白眼,罵道:“你還有皇上賜的‘所向無敵’牌匾呢?你們藍家還立了一個‘種玉堂’,我有什麽?娘的,我難道比你差?不照樣是因為運氣比不上你?……你有閑心去嫉妒人家,怎麽不好好操一下心,想想怎麽才能把那台灣總兵一職拿到手?這一次平亂,從歐陽凱那個笨蛋開始,咱們連損一名前提督,兩名總兵,一名副將,四千多將士,可是丟死個人了,要是再讓外人把囊中之物的台灣總兵給搶了去,幹脆去找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


    “那你就去找豆腐吧!我聽楊遠說,於中那家夥已經讓大阿哥把他奏請讓年羹堯擔任台灣總兵的奏折帶到京城去了,以現在的情形估計,咱們這回又沒戲了。”藍理又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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