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咬著唇,他們兩個人,一邊思索這事,一邊左搖右晃。


    「他媽的聽起來是個悲劇啊,」約納斯說,「可是我們幫不上忙。」


    「也許吧,但你們到處散布流言,說你們知道是誰幹的。」


    兩兄弟迅速交換了下眼神:「我們也隻是聽了傳言,就像其他人那樣。」


    「什麽傳言?」


    「這幾年裏關於這件事有太多說法了。」


    「什麽說法?」


    約納斯仰頭看天空,嘆氣道:「聽著,老兄,我不想往你的傷口上撒鹽,但你的女兒是和一個貨真價實的蠢蛋出去約會的。」


    「你是指米凱爾·瓦格?」


    「也許是吧。所有人都叫他狼。」


    「那他怎麽就成了一個蠢蛋?」


    「他以前常向我們買酒。一開始總是誠信付款。直到他的女朋友消失,沒錯。然後他徹底變得糊裏糊塗,每晚打電話給我們,想賒帳買酒。還有其他東西,你懂的,安眠藥之類的。他還辦聚會,那完全超過了他能負擔的程度。我們看不慣那種事。」


    萊勒想起米凱爾·瓦格顫顫巍巍地走在草地上,手指比畫出手槍,還有他闖入火炬遊行隊,在萊勒的廚房裏痛哭。一種噁心感攫住他。


    約納斯就站在他前麵,緩緩地卷一根煙:「所以我們就去找他追債。他就是在那時失去理智,開始瘋狂地講述他做過的事。」


    「做過什麽事?」


    「你知道的,殺了她。」


    萊勒靠在樹幹上。他的小腿無措地抖動。約納斯的語調如此漫不經心,似乎他是在談論天氣。另一個傢夥則像一個無聲的影子般飄在他身邊,也不看萊勒。


    「你可以詳細告訴我他說了些什麽嗎?」


    「他說他們吵了一架,然後他就失去理智,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還說永遠沒人能找到她。」


    萊勒跪在潮濕的地上。這些話語在他腦海裏迴響,他覺得自己就要嘔吐。他彎腰對著苔蘚嘔吐,但什麽也沒吐出來。等他恢復過來後,他抬頭看著這兄弟倆。


    「你們為什麽不去告訴警察?」他問。


    他們倆哼了一聲:「如果我們能幫上忙的話,我們不會去告訴警察。」


    「可是這和你們賣非法酒的勾當沒什麽關係!這關乎一個十七歲女孩的失蹤。如果瓦格爾對你們承認的事情是真的,這會改變一切。」


    萊勒把自己從地上拖起來,和兄弟倆對視。不知怎麽,憤怒令他覺得自己更加挺拔、更加高大。沒有時間去思考了。他站得離他如此近,甚至可以感受到約納斯的氣息噴到自己臉上。在這種沉默的意誌鬥爭中,他們互相盯視對方。通過眼角的餘光,他看見另一個傢夥過來了,於是他的手緊握成拳頭。二對一,但這根本嚇不到他。


    「你們兩個沒骨氣的騙子,」他說,「你們視自己的臭皮囊高過一個年輕女孩的生命。」


    約納斯大叫著用雙手抓住他的外套,把他朝身邊拉。萊勒奮力地想要掙脫,但他瞥見另一個傢夥手裏握著一把閃亮的刀。他感覺冰涼的鋼鐵抵上了他的脖子。


    「聽清楚了,」約納斯說,「你很生氣,我明白。要是我的女兒失蹤了,我也會不顧一切地去弄明白是誰幹的。但我們什麽都沒做,我不欣賞你這種態度。」


    「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萊勒回應。


    約納斯意味深長地看了萊勒許久,然後招呼他的兄弟放下刀。接著他把萊勒重重地推倒在地,另一個傢夥則朝他狠狠踹了幾腳。


    「去找瓦格吧,把你的怨氣撒在他身上。」


    萊勒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眼睜睜看著他們消失在暗影裏。他們開始奔跑的時候,鞋子發出撲哧聲。他沒心思追他們,沒有意義。


    一開始是他的手臂開始顫動,緊接著是他的整個身體。他的大腿很沉重,而且反應遲鈍。他的手掌嵌進森林裏覆滿苔蘚的地麵,越陷越深,任由寒冷和潮濕侵襲。他沒聽到自己的牙齒打戰,隻聽到鬆林在風中私語的聲音,還有那些依然在他腦海裏迴響的話語:「控製不住身體……永遠沒人能找到她。」


    米雅過去從未在一個真正的家庭裏生活過,她發現自己在細緻地觀察他們,努力學習他們的生活方式。毫無疑問,比格爾是一家之主。隻要他走進房間,每個人就會突然開始找事做。他不必發話,通常他隻要在場就足夠有威力了。


    他稱安妮塔為「我親愛的」,還喜歡親吻她滿是白髮的頭。即便如此,你也很快就能明白那不過是一場遊戲。米雅曾無數次見到西莉婭和她的男人們玩這種遊戲,她失望地發現比格爾和安妮塔玩的這場遊戲和前者並無區別,他們在強迫自己忍受對方。每次比格爾在安妮塔身邊,她就能在她的眼裏看到這點,看到那時她的腦子裏想的都是一些與愛無關的東西。原本總是有哼唱聲,安妮塔總是一邊幹活一邊哼唱,你可以從她的哼唱裏分辨出她在農場的哪個位置。它如此不可或缺,飄蕩在風聲和犬吠聲之上。隻不過當比格爾出現在附近的時候,哼唱立馬就會停止。


    兄弟三人也用各自的本事去討她歡心。卡爾-約翰是最健談的那一個,總是得到最多關注。要說這家人有寵物,那麽就是他。


    帕的笑聲最多,一種在房子裏迴蕩、能感染他人的輕鬆自由的笑聲。他天性喜愛動物,還收集刀具。晚上他會擦拭刀尖,把刀刃插進蘋果裏,讓它就那麽放一夜。它們會因酸度而變得銳利,他對米雅解釋:「沒有什麽東西比一把鈍刀更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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