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政變所掀起的驚濤駭浪,卻暫時未能波及到沈清歌與蕭衡一行人的身上。


    其一,消息從京城傳過來,確實需要些時日。


    其二,蕭墨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篡權奪位之上,至於沈清歌等人,早已被他拋諸腦後,忘到了九霄雲外。


    所以,他們一行人又向南行進了好幾日,皆是風平浪靜。


    雖然行程異常順利,但為了能夠盡早抵達南嶺,他們不敢有絲毫懈怠。


    一路上,他們時而行進在寬敞平坦的官道上,時而穿梭於蜿蜒曲折的叢林小道之間,不斷變換路線以加快前進的步伐。


    而那些原本嬌生慣養的流犯們,對於五王爺如此緊湊的安排竟然毫無怨言。


    許是過去的這兩三個月裏,風餐露宿、長途跋涉,甚至生離死別,一點點地將他們身上來自大門大戶的嬌氣消磨殆盡。


    如今,再多走上一些路程,對他們來說已然算不上什麽難事。


    畢竟,這點苦頭相較於曾經所承受的一切,實在是微不足道。


    反而,在這群流犯的心中,居然覺得這樣的日子也不錯。


    當初,那群以王貴為首的凶狠殘暴的官差們,差不多都死絕了。剩下的寥寥數名官差,相比之下則顯得溫和許多。


    特別是那個看起來凶神惡煞的李田,實際上並非那般冷酷無情。


    在關鍵時刻,他也曾對流犯們伸出援手,也不算壞得透頂。


    其實,無論他是本性善良也好,還是審時度勢之後的偽裝也罷,但至少沒有再讓流犯們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也算是幸運了。


    此外,這五皇子也不知怎麽了,一改往日的疏離,竟主動與流犯們親近了些許。


    如今的他,偶爾還會向流犯們伸出援手,給予關懷和照料。


    這不,初冬的日子裏,氣溫一天比一天低,寒意愈發逼人。


    五皇子還會時不時地派遣雲翼前去探望流犯們,並賜予他們一些生活所需的物資。


    不僅如此,有時候,五皇子偶爾還會帶大家到縣城的客棧裏歇歇腳,以便讓眾人能夠調整狀態、恢複精力。


    麵對五皇子突如其來的轉變,流犯們私底下也不禁紛紛議論起來。


    有人小聲嘟囔道:


    “真不知道這五皇子到底是咋回事兒,突然之間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想當初,他可是冷峻得很!


    每次我隻是遠遠地瞅他一眼,那顆心就不由自主地砰砰直跳,害怕得要命。”


    另一個人則趕忙反駁道:


    “哎呀,話可不能這麽說呀!畢竟人家可是有著尊貴血統的皇族,平日裏表現得稍微高傲一些,怎麽了?


    再說了,以前他可能隻是跟咱們不太熟悉而已!如今大家相處久了,你看五皇子殿下不也沒有嫌棄咱們麽?”


    緊接著,又有人附和道:


    “就是就是,你們可千萬別亂說話!咱們流放到南嶺之後,可是要服整整五年的刑期呢!


    而這五皇子恰恰又是此地的藩王,那就是南嶺的天。


    天大的福氣才能同他一起走,咱們巴結討好他還來不及呢,千萬不要出言得罪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呐!”


    走在人群中的沈清歌就這麽靜靜地聽著,笑而不語。


    她一隻手輕挽住五嫂白鈺的手臂,目光柔和地凝視著她日益隆起的小腹,輕聲說道:


    “五嫂,瞧你這肚子,都顯懷了,像現在這般行走是否還能吃得消呢?”


    五嫂聞言,輕輕地點了點頭,同樣柔聲回應道:


    “小妹莫要憂心於我,我身子骨還算硬朗,應付得來。


    隻是近些日子以來,我常常會在夢中與五郎相見,想來或許是他思念我和未出世的孩兒了!”


    話音剛落,五嫂的眼中不禁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傷感。


    沈清歌見狀,趕忙出言寬慰了五嫂幾句,隨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開口說道:


    “五嫂,你且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尋王爺討要輛馬車來,若是他同意,你後麵的路程也能輕鬆些。”


    言罷,她便腳步匆匆地轉身離去,生怕自己多停留一會兒,會引得五嫂愈發沉浸在悲傷的情緒當中無法自拔。


    事實上,自從那日歸來之後,沈清歌一直將父兄有可能尚在人世的消息深埋心底,未曾向沈家任何人透露半句。


    隻因這消息實在實在虛無縹緲,她唯恐一旦告知家人後,最終卻發現不過是空歡喜一場,徒增他們不必要的痛苦與失望。


    因此,她緘默不言,一切如常,一切照舊。


    待到了蕭衡的馬車前,沈清歌不知為何,心中竟湧起一股莫名的輕鬆之感。


    她刻意提高了嗓音,喊道:“民女,給王爺請安,王爺吉祥!”


    蕭衡坐在車內,聽到她這般“陰陽怪氣”的話語,不禁感到一陣無奈。


    他輕歎一聲,伸手緩緩掀起了車簾,佯作嗔怒之態道:


    “沈家娘子,你今日又是所為何事呀?本王這會兒心情可不太妙,恐怕難以應允你的請求!”


    沈清歌聽聞此言,嘴角微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輕聲回應道:


    “那好吧,既然王爺心情不好,民女自當不敢多加打擾,這便先行告退了。”


    說著,她轉身佯裝要走。


    “哎……你別跑啊!快說,到底是什麽事情?”


    見她真的要走,蕭衡不由得有些急躁起來,連忙出聲喝止。


    沈清歌也不墨跡,說道:


    “我的五嫂,如今不是越來越顯懷了嗎?我想給她弄輛馬車坐坐!


    當然,我也知道這不合規矩,也不想讓您為難。


    若是可以,最簡易的就行,若是不行,那就算了!”


    “哦,就這啊,手眼通天的沈姑娘竟然為了這點小事求到本王……”


    “你……就說,答不答應吧!”


    在一旁靜靜聆聽著二人交談的雲翼和蒼宇,此刻臉上的神情已然有些難以自控。


    他們被蕭衡瞪了兩眼之後,更是後退兩步,嗤笑出聲。


    然而,就在此時,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由遠及近。


    眾人暗道不好,紛紛循聲望去,才看清來人是被蕭衡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蒼風。


    隻見他一臉的焦急之色,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不斷滾落下來。


    甚至連他胯下的那匹駿馬也顯得氣喘籲籲,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未曾停歇片刻。


    蒼風來不及喘息,便迫不及待地開口道:“王爺,不好了,京城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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