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川接連得到柯岩送來的情報,知道日軍正在調兵遣將,準備對獨立團展開圍剿。


    日軍擬從三個方向企圖對獨立團實行圍剿的。


    第一,蚌埠方向,日軍一個大隊已距長豐城僅三十裏。


    第二,淮南方向,日軍的吉田聯隊一個大隊從樊莊出發,已抵達瓦埠湖東岸。


    第三,壽縣方向,日軍的中村右一聯隊將派豬口聖明大隊沿瓦埠湖西岸南進。


    三個方向,日軍三個大隊二千餘人,武器彈藥充足。


    指揮這次行動的是日軍少將旅團長佐佐木大郎。


    而新的獨立團剛整編,不論從哪個方麵來講,與日軍相比,均處於絕對劣勢。


    獨立團的幾位領導,為打破日軍的圍剿,坐在一起討論了幾次。


    柯川團長幾天來都沒有吃好飯,沒有睡好覺。他圍著地圖轉,好像地圖會幫他打好仗似的。


    政委呂其昌,副團長彭一虎,參謀長何佳峻,副政委兼政治處主任都學友,也都在冥思苦想,以期能幫助柯團長想出好辦法來。


    三麵圍攻,敵人像三條毒蛇一樣,吐著猩紅的火舌子,其勢洶洶,超過任何一個時候。


    一營長倪玉霞來報告,發現一個可疑分子,他裝扮成小貨郎,正在各村躥來躥去。看樣子就是特務,是專門來刺探情報的。她問抓還是不抓。


    柯川團長說,你又沒有證據證明那就是日特分子,萬一不是抓錯了怎麽辦?


    倪玉霞說,團長,憑我的直覺,我確定他就是日特分子。百分之百。


    “既然你這麽的肯定,我且相信你。”柯川團長說。


    沉吟片刻,他又對倪玉霞說,“玉霞呀,你去崔裁縫那裏趕製四麵旗子,分別打上一營二營三營特務營的字,把它們插在你和二營的營房房頂上。”


    倪玉霞不明就裏,問道:“團長,插這麽多旗子為啥呀?”


    參謀長何佳峻卻曉得團長的用意,他看倪玉霞茫然不解的樣子,就批評說:“倪營長,團長讓你怎麽做,你就怎麽做,哪有那麽多為啥呀?”


    又說:“以後呢,你得明白,團長的話,理解了要執行,暫時不理解的也要執行。”


    團長柯川在一旁微笑不語。


    倪玉霞一看,沒說是還是不是,低著頭離開,執行去了。


    柯川知道倪玉霞的心裏不舒服,但不要緊,隻要事情辦好了,她心裏也就舒服了。


    崔裁縫是造甲店村的一位老裁縫,不僅縫紉的手藝好,他還有一門刺字的絕活。


    倪玉霞離開團部,走進裁縫鋪,見崔裁縫正忙著,就對崔裁縫說:“崔師傅,幫我打幾麵旗子,我有急用。”


    “哦,倪營長哇,你打什麽旗子?我先為你做!”崔裁縫很熱情,忙停住手裏的活,站起身來說。


    倪玉霞就告訴了他什麽什麽的旗子。


    “有紅布嗎?”倪玉霞問。


    “有,昨天剛進的貨,還不曾用呢!”崔裁紉說。


    “那太好了!”倪玉霞歡喜地說,“崔師傅,一個小時後我來取,怎麽樣?”


    “不用那麽久!倪營長,你坐。你等片刻,我這就給你做出來。”崔裁縫說。


    “哦!那我等等!”倪玉霞一屁股坐在一把小竹椅上,壓得椅子“吱啞!”一聲叫。


    她看到崔師傅飛快地裁好布,然後踩動縫紉機,“嘀嘀嗒嗒”就做了起來。


    倪玉霞就想:“哎呀怪不得有這麽快,崔師傅有機械化呀!”


    她記憶中的裁縫都是手工操作,用機器做,於她還是頭一次看到。


    不幾,四麵旗子車好了邊,崔師傅又換上一個機頭,又開始做。


    這次是在旗子上打字。


    崔師傅問她:“倪營長,喜歡什麽顏色的字呢?”


    “什麽什麽顏色的字?字還有顏色嗎?”倪玉霞疑惑了,她問。


    “哦,就是用什麽絲線。用什麽顏色的絲線,就會成什麽顏色的字。”崔師傅解釋。


    “噢,原來是這樣!”倪玉霞恍然明白。“那,什麽樣的顏色最顯眼,就用什麽顏色的絲線吧!”


    “用黑線的吧!”崔師傅建議,“紅布上打上黑字最顯眼。”


    “要得!就用黑色絲線!”倪玉霞爽快地說。


    隻見崔師傅又“啦啦啦”他做起來了。


    第一麵軍旗做好,上麵的字果然赫然醒目:新四軍第四支隊皖西獨立團第一營


    “哇塞!好漂亮哦!好威風哦!”倪玉霞情不自禁地讚道。


    不到一個小時,四麵旗子全做好了。


    恰此時,副政委兼政治處主任都學友來了。


    都主任對倪玉霞說:“團長知道你工作太忙,二營的這麵旗子就我拿去給謝婉瑩吧!”


    “那三營和特務營的呢?”倪玉霞問。


    三營執行任務去了,特務營是子虛烏有的事,倪玉霞特地提了出來,看都主任怎樣回答。


    “當然是你拿去了。”都學友說,“記得要掛起來喲!越快越好!越早越好!”


    “明白!”到此時,倪玉霞才恍然大悟!


    天快亮的時候,突然倪海霞來了。原來她們從觀音嶺回來,倪海霞就讓彭鳳蘭回自己營,她一個人就來到團部向柯團長匯報。


    柯川聽倪海霞的匯報後,就問:“哪日本人也上了嶺?而且還是你們認識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跟柳曼認識,柯岩營長不認識。”倪海霞實打實地說。


    “這事說來話長,等以後有時間我再給您詳細匯報。”倪海霞補了一句。


    “唔!你揀重要的說。”柯川說道。


    倪海霞就簡單地說了。


    她說:“實際上就是那個山田涼介,他以前叫楊彪,潛伏壽縣多年。日軍進攻壽縣時,他為內應,使得壽縣失陷。這次是為雁關渡遭襲而來,劉黑子把我和彭鳳蘭出賣給日本人,日本人就派他來押解我倆,結果碰上了柯岩和柳曼。是他倆把我們救下了。”


    “你看,多懸啦!”柯川說,“你這次可得柯岩和柳曼,不然押到日本人那裏去,要營救都難?以後不管做什麽事,你都得考慮周全,明白嗎?”


    說得倪海霞不好意思起來。


    柯川團長沒有再批評倪海霞,一來她們現在安全回來了,此是萬幸;二來她是彭副團長的愛人,彭副團長一定會把他在會上批評她的那些話轉達給她的。


    卻說倪玉霞說的那個小貨郎還真是日本特務。而這個特務不是別人,正是山田涼介派出的影子隊員藤野。


    不知是這個藤野道行不行,還是倪玉霞有特異功能。反正是別人沒能識破他,獨獨倪玉霞識破了他。


    是倪玉霞認得他嗎?非也!


    影子隊在壽縣是出了名的,但這個藤野是川口美惠子在日軍進攻壽縣前臨時在民間召回的,不要說沒和影子隊打過交道的倪玉霞沒見過,就是與影子隊作過殊死搏鬥的柳曼,在城門洞也僅僅是一瞥而過。


    當時,掩護柳下攻擊的就是這個藤野。藤野親眼看到柳下被柳曼殺死的情景,他當時嚇得膽都要破了。不是他溜得夠快,險些也成了柳曼的刀下之鬼。


    藤野奉山田涼介的命令,深入到壽東南來偵察。他偵察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弄清新四軍獨立團的位置,以及兵力配置,武器裝備等等。


    山田涼介經過偵查,判斷,分析,斷定突襲雁關渡的正是這個獨立團。至於突襲過程中沒費一槍一彈,沒留任何蹤跡,山田涼介可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藤野扮做小貨郎,其實是他的角色回歸。因為幾年來他奉命隱藏在民間,其公開身份就是一個小貨郎。


    他每天挑著一擔小貨物,早出晚歸,那一帶的人們對他是再熟悉不過了。


    藤野真的不知道他是如何露出的馬腳,讓倪玉霞識破的。反正,倪玉霞識破他,他自己還蒙在鼓裏呢!


    而倪玉霞呢,她在柯川團長那裏領了錦囊妙計,她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沒有驚動藤野。


    所以藤野依然串了東村串西村,串了南村到北村。沒人的時候,他就把看到的畫了下來。


    藤野看到了新四軍駐地營房頂上的大旗,有什麽“新四軍第四支隊皖西獨立團一營、二營、三營、特務營”的旗幟。


    專看旗幟還不算數,他還看人數,武器裝備數。


    有好幾次他擱下貨郎擔,假裝累了休息,立在新四軍闊大的練兵場外麵,查看新四軍的人數和裝備。


    他看到了威武雄壯的支那兵,還有輕重機槍,甚至還有迫擊炮。


    他把這一切都記了下來,畫了下來。


    我的乖乖,支那軍的這個獨立團不僅規模大,武器裝備也好哇!


    這一天,藤野走進了造甲店。


    藤野還有最後一項任務沒完成,那就是沒有見到獨立團的團部。而根據他偵察到的情況,他確定,新四軍獨立團的團部一定是在這個叫造甲店的村子裏。


    果然,他挑著貨郎擔,一邊搖著貨郎鼓,“嘭嘭澎!”一邊吆喝:“有鵝毛,鴨毛,雞嗪子的麽?”“有換針頭,線腦,搽臉粉的麽?”一邊就往村裏走。


    聽到他的吆喝聲,有老太太,小媳婦的就圍攏來,跟他換針頭線腦了。


    他把貨郎擔擱在街心,一抬頭,樂了。


    原來就在街邊,一幢蠻高大的房屋門邊上,就掛著一塊長條牌牌,上麵赫然寫著:


    國民革命軍新編第四軍第四支隊皖西獨立團團部


    門口一邊站著一個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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