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沒有寄希望於遞補,覺得自己鐵定沒戲了,於是告別了李燕鳳,買上火車票回家了。這一趟折騰,雖然沒有達到自己的預期,但是就當作自己成長的寶貴經曆吧,遺憾肯定有,但是木已成舟,還是要想今後走走別的路。


    回到家後,依然是李祥一個人在家,現在心無牽掛,徹底放鬆了,一頭紮進了遊戲裏,每天玩的天昏地暗。中間或是有周涵或馮暉時不時叫他出去玩,或是他自己一時興起跑到市區去溜達一天回來,精神無比放鬆。


    但是王秀麗的擔憂與日俱增,有一天打電話給李祥,說:“你說說你天天的怎麽辦啊,就在家當個無業遊民,沒有任何收入,現在你可以說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和你爸不用你負擔,你也沒有老婆孩子,但是以後呢,你總要為以後考慮吧,不掙錢拿什麽養家,別說養家了,你連你自己都養不活。”


    誠然,李祥知道王秀麗說的沒錯,可這一年公司的經營狀況著實不理想。除了李聰去東北的那個項目算是今年新上的項目,其餘沒有一個新中的標,所以不要說有工地缺人了,現在好幾個工地都在裁人,像李祥一樣在家待崗的不在少數,他早上去買菜的時候就碰到了幾個年齡相仿的,在一個院裏住著,多少有些眼熟,但是不認識。


    “那我能怎麽辦,該去找機關的也去找了,想請人吃飯人家又不去,總去的話人家還嫌我煩,又不是我不想上班,是現在不安排我上班,你要我怎麽樣。”李祥聽王秀麗的話,火從中來,賭氣地說出這些話。


    “我要你怎麽樣,我要你上班,而不是天天在家坐吃山空,你那點錢也禁不住你折騰多久吧,我看你花完了你又拿什麽花,反正我們是沒錢,別指望我給你一分錢。”說完王秀麗就把電話掛了。


    李祥真的是拿著手機都被氣笑了。在王秀麗的眼裏,李祥就是一個天天隻知道胡吃海塞,大手大腳,毫無節製花錢的這麽一個人,所以她提前在李祥這裏打好預防針,別想從她那裏要錢花。


    李祥這個人,從來吃軟不吃硬,自從他上班後,前半年有時候發工資實在不及時,他手頭拮據的時候,寧肯跟程冰借錢,也不會向父母開口要錢。後來轉正之後,工資稍微多一些了,但是買了房,他又要還貸款,所以經濟狀況其實沒有好到哪裏去。但是也好在,不管是第一個項目還是第二個項目,都發了些獎金,或多或少還是緩解了一下他的經濟狀況。自從被迫待崗後,貸款也不要他還了,所以他銀行賬戶上還是多少有些錢,這也是李祥敢兩次回去考試的底氣。


    再說平常,李祥不抽煙不喝酒,又不愛打牌,也不去幹那些容易進去的事,所以日常開支無非是買菜,吃飯,再就是在遊戲上花點錢,一個月下來根本花不了多少錢,距離王秀麗想象的山窮水盡還早得很呢。


    李祥生氣的是,王秀麗根本也不了解他,總覺得他亂花錢,花完之後就會張口跟她要錢花,然而李祥心裏根本從來就沒這麽想過,他覺得自己有能力掙錢,即使一時困頓,跟朋友開口借錢花,以後掙了把錢還上就行了,但是跟王秀麗開口要錢,以後多少年都會成為她數落自己的理由,隻要她想,翻出多少年前的舊賬都可以,這也是為什麽李祥打心底從來沒有想過“啃老”的原因。


    在李祥小學的時候,家裏條件還不是很好,那個時候還沒有搬進現在的房子,又遇到那幾年公司領導無能,接不到工程,80%的職工沒班上,李忠國一個財務人員都隻有去外麵打工搬磚,那是真的搬磚,而王秀麗也去離家幾公裏遠的地方洗車,一個月掙點錢補貼家用。李祥在那個時候就慢慢學會了做飯,而且那個時候他還開朗些,王秀麗回來之後就嘰嘰喳喳要跟她說自己在學校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幾次王秀麗都心情煩躁地打斷了李祥的話,讓他不要跟她說,她嫌煩。幾次之後,李祥再也不說學校裏的事情了。


    久而久之,李祥有些事情會跟朋友說,會跟一起長大的朋友說,但是很少跟王秀麗說。李忠國後來長期在工地,回來休假基本都是在過年期間,回來之後也每天忙著去打牌,也沒怎麽管過李祥。不同於有的家庭那種無話不談,李祥更多時候選擇不說或者跟外人說,而有些話又慢慢會傳到王秀麗的耳朵裏,王秀麗知道後就開始不依不饒,每次想教訓李祥時都會把舊事拿出來說一遍,印證李祥的過往是多麽的不堪。


    所以,李祥很少給李忠國和王秀麗打電話,除非有事,即使打電話要不了兩分鍾,肯定也會吵起來。李祥抱著一種不打電話可能還會念著彼此的好,打了電話隻會產生矛盾的想法。


    清靜逍遙的日子也終於有盡頭,過了元旦之後沒多久,王秀麗就說她很快就會回來了,讓李祥早點把家裏收拾幹淨,買好菜等她回來。


    李祥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並不是開心,反而覺得有些掃興。王秀麗一回來,他過得就沒這麽自在了。但是轉眼一想,自己今年已經過了大半年的悠閑日子了,轉眼畢業也已經三年了,難得可以休息這麽長一段時間,也該知足了。


    到了王秀麗到家的這天,李祥上午去買了菜,還特意買了一條魚,由於王秀麗特意囑咐她東西不多,不用去接她。李祥就在家裏等著,打了電話得知王秀麗已經從火車站出來了,這才開始煮魚、炒菜,在王秀麗坐的出租車到樓下時,李祥的菜已出鍋。


    王秀麗提著一個小行李箱,斜背著一個小挎包,輕鬆地上到六樓,打開門就聞到香味,把箱子往屋裏一放,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酸菜魚和清炒白菜,忍不住說到:“真的是難得,我還能吃到你煮的飯,我還以為要回來自己煮呢。”


    李祥習慣了王秀麗這麽說,她總覺得李祥什麽都不會幹,所以能回來吃現成的,她感到很是驚訝。


    王秀麗換了拖鞋,把行李箱放到一邊,洗了手就坐到桌子旁,端起碗先嚐了嚐魚,出乎意料居然還可以,說:“沒想到你做的還可以吃,這半年你還是自己煮了飯的,稍微練出來了。”


    李祥聽到王秀麗這麽說,心裏不是很高興,說:“跟你說了我都是自己煮,很少去外麵吃,你還不信,總以為我每天要花出去多少錢。”


    “你那個懶樣子我還不知道,就會做個蛋炒飯,買速凍餃子回來吃,跟你說了速凍餃子都是些脖子上的肉,不能吃,你總也不聽話……”王秀麗剛到家,又開始了她慣有的嘮叨。


    李祥見狀隻好閉嘴,本還以為自己好好準備一頓飯還能得來一點誇獎,誰知道一點作用也沒起到,王秀麗根本就直接忽視掉李祥現在的成果,還是按照她印象中的固有想法開始輸出。


    李祥快速吃完飯,就不再飯桌上停留,跑到另一個房間去了,留王秀麗自己在那慢慢吃。王秀麗看了看家裏的衛生,還算幹淨,於是又從做飯這個話題轉移到李祥不愛幹淨上麵,反正就是哪哪看不慣。別人家的孩子回家還有三天新鮮感呢,在李祥這直接一天的好感都沒保持住。


    李祥聽了半天實在煩了,就開口打斷了王秀麗喋喋不休,問道:“距離過年也不遠了,今年不做臘肉和香腸了?”


    這時王秀麗的話頭才轉到這上麵,說:“怎麽不做,我這麽早回來就是要趕緊做,你爸在工地上,這個項目經理也很是照顧他,做好了要給他家拿一些,還要給劉主席那送一些,他很喜歡吃,今年還得為了你的事要麻煩人家呢,都是你造出來的。”


    李祥很是不解王秀麗的憤憤不平,自己這不是老實在家,沒有惹出任何事端,怎麽就要麻煩劉永君呢。


    “找劉主席幹什麽?”李祥連忙問。


    “你問那麽多幹什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行了,我吃完了,你把碗洗了,我去睡會,明天早上我們去早市買肉和大腸,趕緊把事情幹了。”王秀麗把碗一放,就去洗漱了。


    李祥對王秀麗這種說話說一半,把人的好奇心勾起來卻又遮遮掩掩的做法很是厭煩,很多時候都是這樣。要說你的時候,你看看你都多大歲數了,這麽大個人了還這麽不懂事;不想要你知道的時候,又說你哥小孩子家家的,問那麽多幹什麽,反正是大是小由她說了算。


    李祥也隻敢在心裏埋怨幾句,這時候要是說出來免不了又是鬧得誰都不高興,何必呢。他隻好老老實實地去收拾,免得挨罵。


    接下來的時間,李祥每天在王秀麗的安排下,幹這幹那,每天好像都有事情忙,但是基本也都集中在上午,每天下午王秀麗要麽去打牌,要麽跟那些老鄉阿姨說著這一年在工地上的各種八卦,過得有滋有味。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了過年前幾天,李忠國從工地回來。


    李忠國回來的第二天一早,就出門到機關去了。到了10點多才回來,什麽話也沒說。到了這攤晚上吃完飯,李忠國就讓王秀麗找個箱子,把熏好的臘肉香腸裝好,兩個人提著就出門了。


    李祥不知道兩個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知道問了也白問,他們要說的時候自然會說,現在問隻會自討沒趣。


    到了9點多,李祥窩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終於聽到開門聲,知道他們回來了。不一會,李忠國進來,倒了杯水坐在沙發上一口喝幹,這才緩緩開口。


    “你工作的事情辦妥了,劉主席答應幫你安排,過完年你等著去上班就行了。”


    李祥大為好奇,問:“到哪裏去?”


    “劉主席現在兼管公司的所有房建項目,他說過完年之後再寧夏那邊有個新項目要上,基本都是熟人,把你安排到那去。”


    “熟人?都有誰?”


    “項目經理是高總,就是在山東項目時的那個高總,部長也是老熟人,你肖叔叔。”


    李祥一聽,喜道:“肖震霆肖叔叔?”


    李忠國沒有回答,道:“還有不少以前項目的人去,都是以前認識的,這回幹活好幹了,你去了不要惹是生非。”


    李祥聽聞有熟人的好心情沒維持一分鍾,怎麽在他們眼裏,自己就是個惹是生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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