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寧,你不是小孩子了!瀟灑地說斷就斷,一次兩次,我還要原諒你多少次才夠?真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麽做的!”賀州點她的心口位置,眼睛緊緊攥住她的,問她想要幹嘛,仿佛真要求個真相。


    兩人鼻尖對鼻尖,互不相讓,隱隱抗衡,裝作一副銅牆鐵壁、刀槍不入。沒有信任的兩個刺蝟拿背部麵向對方,這樣不計後果在一起終究得到了報應,紮得鮮血淋漓。


    那話裏的意思,是有準備再原諒她的打算的。


    呼吸交纏得一瞬,她目光搖晃,大聲回:“你不用原諒了,放開!”


    房內從臥室方向傳來一道清越男聲,“小寧,怎麽了?”


    動作戛然而止,手臂上禁錮的力量何止消減一分。周寧心尖一顫,抬眸和他同時間垂下的目光對上,清楚看見裏麵如何排山倒海、風起雲湧。


    她卻沒停,甩開手:“該你解釋的時候,手機關機,網上那些東西你要掛到什麽時候?維護蘇以微,她要高興瘋了吧!要不等我死了,你再想起我?!”


    男聲沒有得到回應,循著聲音靠近,明明屋內鋪了地毯,可腳步摩擦聲卻在賀州腦海裏無限放大。


    三五秒,高大影子轉過壁櫥出現在周寧身後房間兩三米的位置,看見賀州時沒有絲毫意外,到嘴邊的詢問咽下,頷首致意,感受到他們之間的劍拔弩張,溫柔目光落至周寧發紅的手腕時眼底滑過疼惜。


    目光化刀寸寸劃過對方的白色浴袍、眼熟的麵容,錯過人影,看見沙發前玻璃桌上拆開的深藍色紙盒,嫉妒、恨、怒、悔爭先上湧。


    麵對賀州的審視,沈有煊從容站在原地,因為他的出現空氣被摁下暫停鍵,他識趣開口:“抱歉打擾了。小寧,”頓了頓,忽視吃人的目光,道:“有事隨時叫我。”說完轉身退到壁櫥後。


    好一個溫柔紳士,如沐春風式的男人。對比起來,周寧手上的紅痕顯得賀州更不是個人。


    賀州輕笑一聲,眼風刮回她身上,盯一眼吊帶,想起剛開門時她泛紅的臉頰和小傷口的下唇,想起十五個小時,目眥欲裂。


    “我和她半點事沒有。”臉被賀州猛地捏住,他一手直指房間內,“那你他媽的跟這個人有沒有事!”


    “你和她什麽關係,我和他就是什麽關係。”眼睛死死瞪著他,而賀州一步步逼近:“你說我在你這是不是像個傻逼一樣,一個巴掌兩個紅棗就能哄好,你送的戒指禮物覺得天下第一好,為了陪你跨年從一星期前開始調日程,掛斷電話後立馬直飛洛杉磯,坐車找到你,為了和你當麵解釋一刻不停。你在電話裏哭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想立馬出現在你身邊,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像坐了幾天幾夜!結果你在幹嘛?”


    他大聲重複問:“你在幹嘛!”


    “你看到的啊!”


    周寧眼裏的沉寂被一把火點燃,心口起伏,而賀州聽完這句話,手從她的臉捏到她後頸,兩人通紅著眼對視。


    他眸內漆黑壓不住情緒,混合著化作更深的顏色,目光幽暗,投不出一縷天光,像疾風驟雨裏搖曳的燭火,明暗交替,無人知曉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為什麽又這樣?”


    “你欠她什麽?”


    “在我每次化開心結想要和你好好在一起的時候給我一刀,死脾氣改不了,永遠逃避。這份感情在你這連垃圾都算不上!”


    “你欠她什麽?”


    “你到底是對誰都冷漠,還是根本不在意我!”賀州吼出這一句的同時,兩手用力把周寧往後推,她的背緊緊撞上房門,肩膀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瑟縮,唇瓣和手指顫抖,眼睛仍盯著他。


    “賀州,愛人之前,需要先付出信任。情感的基本就是相互信任。我們之間呢?情太虛無縹緲,風吹草動都會讓這段關係岌岌可危。我被你看的清清楚楚,在你麵前是個徹頭徹尾的透明人。可你身上的秘密,我什麽都不知道,憑什麽?!在愛情裏,這不公平。”


    還不止這些,那道心結她邁不過去。


    鉑金銀光閃爍,短暫的光芒像升起的煙花,在他沉寂的眼底一下炸開又散落人間。


    “所以啊,分吧。”


    話如利刃,一刀往她身上軋,兩刀往他心上去。


    雙眼在10cm不到的距離對視,周寧後頸略微發抖,猛地受力被拉得更進一步,額頭相抵,他緩慢點頭,斜道耳邊說:“你好樣的。”聲音被情緒逼的不像樣,四個破碎的字往下落,萬念俱灰。


    聽到門板劇烈碰撞聲,擔心周寧剛受傷的腳踝二次創傷的沈有煊沒忍住一動,“小寧!”


    周寧應激側頭,沒定神就被賀州拽著手臂向左一扯接著往房間方向推一把,腳踝受力劇烈疼痛,人不受控往下倒,那一霎腦袋一片空,他做這些很迅速幾乎沒有考慮,而周寧落沈有煊懷裏,呼吸急促。


    沈有煊雙手接住她,豁然抬頭立馬道:“你知道這樣做是什麽意思嗎?”


    “不要了。”冷冷看靠在一塊的人,賀州雙手舉起做投降手勢,變做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好像無所謂又好像竭盡全力後的釋然,抬抬下頜,“你的了。”


    周寧手掌猛地握拳,忍很久的眼淚掉一兩顆,瞪著他大喊:“憑什麽!就你的愛他媽高貴無比!我的愛你說不是就不是,有一點不對就被你全盤否定,你有什麽資格擺出受害者的姿態!”


    他抬手指一記,眼通紅,咬著後槽牙狠狠道:“記住,這輩子別再出現在我麵前,碰見了就躲得遠遠的。否則,叫你脫一層皮!”


    “你給我滾!”


    不理會身後的吼叫,他往後退利落轉身,轉眼消失在酒店拐角。


    周寧肩身越來越垮,激烈的情緒起伏透支氣力,眼前黑一瞬,腳踝在痛,將要癱坐在地板上,沈有煊環她的手臂一舉打橫抱起走進室內。


    “為什麽不和他解釋?”叉腰站在一邊,他細聲問。


    “沒有用的……沒有用……”雙手藏被子下,周寧將臉埋在臂彎,“我想一個人待。”


    沈有煊無聲點頭,離開的悄無聲息。


    房間內,女孩一句夾雜深重哽音,“不是……”


    這一晚抽了數根煙,酒喝了三罐,她靠著度假酒店落地窗,暖氣和玻璃的冷交替,讓她迷蒙的下一秒又驟然醒神,呼吸在靠近的小塊玻璃上落一片白霧,冷意刺得鼻尖泛紅,眼角出濕氣。


    煙灰缸落滿,朋友圈紅點猛然增多,提示音在空氣中一遍遍響,蘇以微該是提前知道了些什麽,在她最新一條純文字分享上寫:撥雲見日,守得花開。


    周寧抽一下鼻子,食指蹭一下眼角,隨後冰冷的拇指劃著通訊錄,找著賀州的手機號撥過去。


    這會是徹底決裂的三四個小時後。


    沒撥通,已關機,係統自動跳轉語音留言箱。


    已經坐上飛中國的飛機了……


    周寧抿唇,使勁摁著流言摁扭,張口嗓音沙啞,卻不影響狠意:“賀州,記好我說的,你要是敢和蘇以微在一起,我絕對不會讓哪一個好過,不管是你,還是她。我告訴你,你想護他媽的也護不住!”


    說完,重重喘息一下,周寧目瞪前方,結束了,沒有其他需要警告的了。


    四五秒,隨著緩緩的吐氣,拇指鬆懈下來,“滴”一聲語音保存發送。


    眼淚一顆接一顆往腿上掉,她抽剩下的半支煙,被嗆住。眼淚掉更多,好不容易止住咳,視線裏遙遠海麵上的最後一艘輪船的點點光亮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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