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過來,這就沒意思了。”


    唐時從自己的儲物戒指裏摸出一小壇子酒來,便落到了這山頭上。


    四方台會是不管天黑天亮都在打的,現在便是要近了暮色了,唐時往這山頭上一坐,便像是舊年的文人雅士一樣了。


    隻不過,若是沒有這跟過來的湯涯,會更好。


    唐時真跟這人不熟,不過方才對方使用的那靈術,讓他有些火大。


    如今唐時是冷眼相對,湯涯卻是一點也不在意了。


    他站在不遠處,隻是道:“我隻是對自己丟下去的靈術的效果很好奇,你破我的幻境花的時間太長,根本不符合我對你的預測。”


    唐時笑道:“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要我合了你的預測?”


    隻這樣一聽,便知道唐時現在心情不好了。


    以前在貔貅樓的時候,唐時還是很會裝的,但現在沒這個感覺了。唐時不裝的時候,就讓人很火大——不對,裝的時候一樣讓人火大。


    湯涯一敲扇子,想著自己掌握的那千般靈術,不曾遇到過這樣的情況,看唐時這樣子似乎是什麽也不想說,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湯涯已經跟閣主報備過了,若是唐時這裏出了問題,回去其實也不好交代。更重要的是,湯涯覺得唐時是個能出息的,如今竟然這樣了,他有些不能理解。


    其實最不能理解的,還是唐時那眼神。


    湯涯算計了一會兒,隻道:“藏閣兩個名額,逆閣一個,道閣卻有三個。你恐怕還不知道,東山尹吹雪跟秦溪,已經是被定下來了。名額所剩無幾,也不是沒人準備吸納你,隻是你太古怪,可能會動搖眾人對你的信心。”


    唐時倒不知道自己竟然變成了搶手貨,他喝了一口酒,便道:“你也別站著了,我穿白的都坐著,你穿一身深色的,也不怕髒了。湯先生,我看你跟那清遠道人似乎有點不和。”


    這細微的一點竟然也被看出來了,湯涯笑了一聲,他過來坐下,便從唐時的手中接過了一壇酒,忽然問道:“這是個什麽酒?”


    “洗墨閣後麵釀的七靈酒,乃是七珠果裏麵無色的精華果釀造的。”


    七珠果有七種顏色,不過偶爾會出現無色的果子,在晏回聲師叔靜心培育之後,便有了無色七珠果,專門用來釀酒,效果倒是很不錯。


    現在湯涯一嚐這味道,便開始盤算起來,指不定貔貅樓又要多一樁生意了。


    他道:“道閣腐朽,不懂變通,自謂道門正統,其實裏麵的修士們早就壞掉了,那清遠其實已經不算是壞了——真正的人渣都在道閣裏麵的。”


    也就是傳說之中那種名門正道裏麵的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唐時掂著手中那酒瓶,眼底暗光流轉,嘴唇一勾,便繼續問道:“那那個陰閣呢?我以前不曾聽說四方台會竟然還會有什麽魔修出來招人,這一屆似乎不一樣。”


    其實這也是湯涯的疑惑,他道:“我來四方台會目的有三——其一,你;其二,夏妄;其三,陰閣。”


    為什麽這一屆魔修也會參與進來?多半還是看中了什麽人的。


    湯涯一開始還是很疑惑的,道修之中也有不少半路轉成魔修的,可是畢竟不是大多數,更何況是四方台會?現在大荒之中道門八閣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四方台會上,妖修和魔修的勢力已經很久沒有吸納過人了,妖修那邊甚至前幾屆似乎都沒有派人過來看。


    大荒之中的妖修,其補充力量一直來自天隼浮島,很少有人去修煉妖修的功法——想想若是有人去了,是要將自己修煉成不人不妖的人妖的吧?


    唐時忽然笑出聲來,他道:“這一次浮雲階上來了個妖修,叫什麽巫譽,他是個什麽來頭?”


    這人應該是來尋仇的,唐時能夠感覺出對方對自己沒有什麽善意。


    唐時因為那幻境的事兒不大待見湯涯,不過能從對方的嘴裏掏出一點消息來,他也不會不問。


    這個時候的唐時對什麽都有點無所謂的態度,他還在想自己下一站對陣小梵宗的修士要怎麽出手呢。是用道門的術法,還是直接用小自在天上學到的本事調戲那和尚呢?


    這邊唐時的想法,自然是湯涯所不知道的。


    他拉攏唐時,自然要付出一些代價,此刻兩個人幾乎在一個平等的水平線上,唐時有一種很難言說的氣場,這人不會輕易將自己擺在很低的位置。


    湯涯考慮了一下,道:“他是大荒妖修兩閣之一浮閣的第一層層主,名為巫譽,曾是天隼浮島鷹族妖修的族長,現在是出竅初期的修士。”


    “大荒之中的層主到底是怎麽算的?”唐時皺眉,出竅期不過是大荒的準入門檻,怎麽層主反而隻有這樣的修為?


    因為大荒之中的消息一向是不外露的,所以旁人不知道很正常。


    湯涯解釋道:“大荒之中不是按照那個分的。每閣有十層,第十層為閣主,下麵九層乃是閣眾。”


    “大荒之中,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出竅期以上的修為,有的人在大荒之中結成了道侶,他們的子女剛剛生下來並不具有出竅期的修為,所以這一部分人大多都在閣外。”


    全新的理論,唐時聽著。


    湯涯道:“大荒很大,入駐閣中不過是實力的證明,閣眾大多數時間在閣中修煉,而閣外也有修士的。一閣的最底層,不是第一層,而是地層,在大荒閣的地下,還有修士,大多都是有資格入閣,卻沒有相符合的修為的,從最下麵開始,一層層地往上。”


    無論何時何地,都是金字塔一樣的等級社會。


    “地底的都是出竅期一下的修士,第一到三層為出竅期修士,第一層為出竅初期,第二層為在出竅中期,第三層為出竅後期。四到六層為歸虛期,七到九層為渡劫期。層主為這一群修士之中修為最高的人,或者說戰鬥力最強的。每一層的層主都可能在非閉關期受到挑戰,隨時可能失去層主的位置。第四層全是高等級的大乘期修士,各個期段都有。”


    “所以,那巫譽,其實隻是第一層之中所有出竅期修士之中修為最高的?”


    唐時盤算了一下,卻又覺得這樣的人其實已經很厲害了。


    隻是湯涯笑了一聲:“他當了三百年的第一層層主,即便與你有仇你又何必怕他?恨了個心,到了大荒之後一口氣閉關百年,出來就能滅了他。”


    少有聽湯涯說這樣的話的時候,他舉了自己的壇子跟湯涯的碰了一下,又喝了一口,道:“你那煙鎖重樓和摘星術到底是什麽原理?”


    “我若是告訴你,你告訴我你遇到了什麽?”湯涯其實是個靈術狂人,他有特殊的方法能夠窺探到所有過了自己手的靈術,他修煉之駁雜,完全是旁人無法想象的。


    其實這兩個靈術對湯涯來說不是很重要,可是他很好奇——自己的靈術在唐時的身上發生了什麽改變。


    湯涯在渡劫中期這個境界也停留得夠久了,他也該是突破了,隻是最近一直有一種自己要突破的感覺,可不曾找到契機。


    唐時道:“我說出來旁人會信?”


    “……”湯涯麵色頓時古怪了起來,唐時越是這樣說,他越是好奇。


    好奇是人類的天性,即便是修煉千百年也無法抹去這樣的天性。


    湯涯忽然覺得唐時很賤。“你倒是說啊。”


    唐時:“……”你讓我說我就說,我傻逼嗎?


    他沒理他,隻是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忽然道:“你殺過人吧?”


    “……”這貨是真的傻了嗎?湯涯簡直有點不想在這裏坐下去了,根本就是拉低自己智商的談話!“我相信我殺過的都是豬。”


    “也是。”唐時不置可否。


    湯涯憋了一口血,忽然將那扇子抽了出來,便指著他道:“要說便說,莫要賣關子。”


    “我看到我喜歡的和尚了。”


    唐時終於還是說出來了。


    湯涯幾乎嗆死,這句話信息量太大,他要反應不過來了。


    瘋子吧?


    湯涯盡管有些失態,可表麵上還是一副深沉的樣子,他抬手,一勾自己胸前那垂下來的鏈子,而後皺眉:“你是……”


    我看到我喜歡的和尚了。


    唐時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說出這樣的話來,或者說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麽心情說出的這番話。


    無情道修煉也需要一個過程,並不是一瞬間就能修煉成功的。


    唐時不過是借著無情道第一層突破時候的效力,一掌碎了那幻影,去了心魔,這才出來的。


    當初狠一點,便應該逼了是非修煉無情道,多好的辦法?了斷個幹幹淨淨……


    圈進去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他看到他喜歡的和尚了。


    湯涯用自己的理智來分析,在煙鎖重樓和摘星術的效用下,看到的都是一些不怎麽好的東西——喜歡的也就罷了,還是個和尚。


    和尚是什麽?其一,男的;其二,清心寡欲又斷情絕愛。


    唐時竟然……


    唐時已經在猜測湯涯的三觀崩毀到什麽程度了,他忽然笑起來,歇斯底裏的。


    這人已經瘋了吧?


    湯涯忽然覺出了幾分嘲諷來,“為了個男人在這裏發瘋。”


    唐時一聳肩,“難得老子不高興,你管得著?”


    湯涯既然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也就沒興趣繼續在這裏待下去了,他轉身提了酒壇子便走,唐時坐在上麵瞧著湯涯下山的背影,忽然歎了一聲:“長歌吟鬆風,陶然共忘機……不對,好像背錯了,咳,管他呢。”


    唐時將那酒壇子裏的酒喝幹淨了,想想又覺得自己死矯情。


    於是他將那酒壇子砸了,收拾一下便也下山去了。


    該過去的總是會過去,唐時不是什麽放不開的人,無情道都已經開始修煉了,便再沒有什麽別的理由去懈怠了。


    在等著他的東西還有很多,四方台會,大荒,洗墨閣……


    還有一些埋藏得很深,的那是隱隱約約已經開始跟自己聯係起來的事情。


    唐時覺得,矯情一陣也就過去了。


    他現在已經不記得自己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對是非動情了,想想不過就是一種感覺而已。


    過了就沒了。


    唐時還要往前走,是非也還要往前走。


    沒必要的。


    他從山上下來,便從繁華的城中穿過,剛剛出了城,想要回獨尊台,卻忽然之間感覺到了不對勁。


    在那一刹那,唐時敏銳的危機感拯救了他——雙手結印,迅速後撤的同時在身前畫出一個“卐”字印之後,便是暴退幾步。


    隻是來人的速度更快,迎麵過來的便是一陣黑風撞在了唐時的身上,將唐時一口氣掀開了很遠。


    這個時候,唐時直接撞在了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整個背部都像是要折斷了一樣,隻是顧不上疼痛,他抬眼便看向了剛才對自己出手的那個人。


    裹著黑色的披風,看不出相貌來,可是唐時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以至於他直接喊出了對方的名字:“巫譽!”


    巫譽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被認出來,他冷笑了一聲:“你認得我也好,讓你做個明白鬼!”


    鷹族妖修巫譽,出竅初期的修士。


    天隼浮島上的事情很容易就傳到了他這裏,隻是因為尋常時候根本沒時間出大荒,所以一直沒有報仇的機會。


    天隼浮島的妖修一開始違背多年前的盟約,攻打了小自在天,固然是他們不對,可天隼浮島和小自在天之間的爭鬥什麽時候又輪到一個外人來插手了?唐時便是這個外人。


    鷹族妖修死了不知凡幾,一部分是鵬族和孔雀族的冷血算計,更大的一部分其實要“歸功”到唐時的身上。


    巫譽乃是奉了本族上長輩的命令來的,殺一個唐時不在話下。


    原本還擔心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可是剛才唐時離開之後,湯涯也跟著離開了,那麽他離開也不算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了。巫譽找到了下手的機會,此刻是高興極了。


    他大笑了起來,“昔日你自己找死插手天隼浮島與小自在天事,今日便是要你血債血償了。”


    心情不好的時候什麽人都要來惹他,可是最憋屈的是現在還打不過。


    不管唐時的攻擊力怎麽逆天,出竅期這個境界還是太遠了,中間隔著兩個大境界,遇到元嬰期的,唐時興許還能舍命一搏,可若是出竅期的,說不得隻能引頸受戮了。


    差距太大,根本不是搏命所能夠逾越的,可要唐時等死?做夢!


    他二話不說,竟然提筆起來便化作一把藍汪汪的劍,眼底也影射出藍光來,便要朝這巫譽而去,巫譽看唐時向著自己來,隻當是唐時不自量力,他抬手便要去拿唐時的劍,心想著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金丹期修士,能耐他何?


    隻是恐怖的一幕,忽然出現了。


    唐時還從來不曾體驗過,這種空前變態的感覺。


    三株木心筆,最厲害的是什麽?不是它身為“筆”這本身的功能,而是“三株木心”!三株木本身有給攻擊加成的特效,而三株木心的加成特效其實更高,唐時查過資料,最高能達到恐怖的三倍增幅攻擊效果——隻不過如果是三倍的話,效果固然恐怖,隻是三株木心也就成為了一種消耗品,無法持續使用。


    現在唐時的修為還無法完全催動這三株木心筆,隻能調用一些,然而已經足夠恐怖了。


    唐時是個心黑的,這人肯定是想要將唐時置於死地,他此刻已經是在轉瞬之間便陷入了絕境,背水一戰,如何能不破釜沉舟?


    一倍,也就夠了!


    在他最想不到的時候,最意外的時候,一擊——殺不殺得了,就隻能看天了!


    那巫譽不過是隨手一擋,卻沒想到這一把細長的碧藍色的劍,竟然輕而易舉戳豆腐一樣將他的手掌給戳穿了,而後這一把劍繼續推進,冰寒的感覺滲透了巫譽全身,他冷了一下,便瘋狂地後退,而後便感覺到了那種連超越湧來的可怕攻擊力。


    一抬眼,唐時的那一雙眼呈現出妖異的碧藍之色,似乎是被他手中這一把劍給染就。


    無情無感,甚至是堪稱純淨的一雙眼眸,但不知道為什麽——巫譽看到這一雙眼地沾染著的無數的血腥。


    手掌劇痛,劍尖穿透之後,劍身跟進的速度太快,甚至連一彈指都不到,唐時便已經到了他身前,這劍從他掌中透出,又狠狠地穿向了巫譽的心髒。


    生死關頭,巫譽也不是什麽簡單人物,便就著那被唐時穿透的手掌狠狠地一絞,唐時的劍便已經走不動了。


    這巫譽的骨頭太硬,跟唐時的劍接觸著,竟然有一種金石之聲,聽得人牙酸。


    唐時罵了一聲,握住劍柄就狠狠地一轉,那劍尖調轉了一個方向,連帶著劍身一動,便已經橫削一把,頓時隻見鮮血長流,飄灑出去,紅了一片,巫譽被卸了一條手臂,直接紅了眼了。


    唐時一擊不得手,便是心中一沉。


    今日之危機,實不是之前遇到的一切所能夠相比,他知道自己說不定會交代在這裏,可是,金丹後期的修士,卸去了這出竅初期修士的一條臂膀,怎麽也是他唐時更有麵子的。


    他唇邊笑容扭曲,眼底那碧藍的暗光隨著他手中握著的那三株木心筆化作的劍的劍光閃動,還沒等巫譽從那打擊之中回過神來,唐時的第二擊便已經出現了。


    唐時現在不能停止,一旦給巫譽喘息的機會,等待著唐時的便隻有萬劫不複了。


    他不能防守,那也隻有死路一條。


    唐時的心很冷,眼也很冷。


    千裏浩然氣,一點快哉風!


    風凝聚與他劍尖,成為璀璨星芒,這一刻忽然就有了一點湯涯那摘星之術的意境。


    唐時像是忽然之間在那高高的山上,一躍而下,決絕的驚天一劍,滿帶蒼穹星輝,便向著巫譽襲來。


    巫譽自成為出竅期修士以後,還沒遇到過這樣深重的危機,這唐時的殺氣太烈,幾乎要讓他忽略對方根本隻是一個金丹後期修士的事實,此劍——不得不避。


    即便唐時不是劍修,這一劍也有衝天的劍意,人不可折,劍不可擋!


    暴退的巫譽,速度極快,他以為自己一退,唐時劍勢必然為之凝滯,哪裏想到唐時這一劍,非但沒有半分的停滯,反而更加可怕,那劍勢更強,劍氣更冽,劍意,更肅殺!


    唐時速度不減,一劍前衝,他速度太快,便能聽見劍嘯之音,破空而來!


    一往無前的一劍,危機之中的一劍,同歸於盡的一劍!


    湯涯與逆閣第八層層主章血塵到的時候,便看見了這璀璨無比的一劍。


    乘著這一劍劍意的唐時,如此耀目而不可逼視。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金丹期修士,竟然敢以這一劍撼動出竅期修士,何其震撼?


    即便他不是劍修,如今這劍意,已經不輸給劍修半分了。


    唐時的劍,刺向了巫譽的眉心,關鍵時刻巫譽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退了,他一狠心,便抬起自己僅餘的右手,握住了唐時的劍!


    對巫譽來說,這是一個奇恥大辱,金丹期的人類修士,竟然要逼得他顯出自己的本體!他將記住這一天,絕對的奇恥大辱!


    巫譽一聲怒吼,便聽得一聲尖聲的唳叫響徹雲霄,緊接著他身形一變,身體之上竟然出現了無數的黑色羽毛,將他整個人都覆蓋了起來,而後頭化作鷹頭,嘴巴成了倒鉤著的喙,竟然直接向前,往唐時這劍上一撞。


    頓時便隻見一片火花迸濺出來,唐時這一劍倒折回去,他唇邊血線落下,便將他身上那一劍畫裳染紅,唐時舔了舔嘴唇上的鮮血,還待再次出手的時候,卻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經脈都已經完全錯亂了。


    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巫譽也以為唐時必死無疑了。


    他伸出鷹爪,便這樣直直地往唐時的心口一掏,那尖利的爪子,幾乎就要摳進唐時的肉裏,隻不過那一刻,忽然之間什麽都停止了。


    巫譽的動作靜止,他想要去掏唐時的心,可是現在,卻有另外一隻手握住了他的心髒,伴隨著那輕輕的一聲笑,巫譽忽然覺得這笑聲有些熟悉,他乃是元嬰期以上的修士,這個時候能夠元嬰離體。


    身體在驟然之間便已經死亡,他心髒被背後出現的那人捏爆!


    豔紅的衣服似乎是鮮血染就的,章血塵收回自己的手的時候,便已經是滿手鮮紅了。


    站在他身邊的湯涯不著痕跡地攏了攏眉心,離這瘋子遠了一點。


    章血塵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看到那轟然倒地的屍體,緊接著,從那巫譽屍體的頭部冒出來一個小小的元嬰,隻有用嬰兒頭部大小,外麵裹著一層光圈,裏麵是一個小號的巫譽,此刻一臉驚慌地要逃跑。


    隻是章血塵乃是逆修,又是逆閣第八層層主,下手狠辣自是不必說,他眼見著這元嬰冒了出來,竟然直接伸出手去,將這原因一掌攏在手中,便一把捏爆了。


    從一開始出手到現在,章血塵隻有一招,那便是——捏!


    第一手捏爆了巫譽的心髒,第二手捏爆了巫譽的原因。


    即便唐時不是個溫和的人,甚至在別人眼裏,這也是個殘暴的家夥,可是在看到章血塵這種更加粗暴的行為之後,唐時覺得自己當真是太矬了。


    他那長劍重新化作了一支筆,被他握在手中,卻沒有收回去,略帶著幾分戒備地看向這兩人,章血塵和湯涯。


    湯涯本來是想解釋一下的,不想章血塵忽然之間道:“你叫唐時嗎?有興趣來逆閣玩玩嗎?”


    湯涯眉峰忽然就動了一下,他聲線依舊華麗,隻隱隱約約地暗嘲了一句:“這可不是拉人的時候。”


    逆閣的修士,個個都不好惹,在旁的人看來那就是一群瘋子,什麽與天鬥與人鬥,還要跟自己鬥,一開始看上去逆閣是很有意義的,可是時間久了,不知道為什麽就養出來一批章血塵這樣的人來。


    這樣的一群瘋子,根本跟魔修沒什麽區別,若是沒有道門八閣之中的各種規則束縛,章血塵要殺多少人還不一定呢。


    章血塵看了看自己因為方才捏爆那巫譽元嬰,而受到震蕩流血的手指,又伸出舌頭來一舔,微笑著看向唐時:“唐小友考慮一下吧,我看你是同道中人呢。”


    呢呢呢,呢尼瑪。


    唐時雖然變態,可應該不會變得跟章血塵這樣的妖人一樣的。


    這樣的人一定要少接觸。


    隻是對方發出了邀請,唐時也不會立刻就拒絕,他隻是拿出了當初應付湯涯的話:“四方台會之後再說吧,興許到時候您覺得在下並沒有那樣的資格呢?”


    給對方留有餘地,也給自己留有餘地,這唐時說話倒還算是很聰明的。


    章血塵也不強求,他一閃身便消失在了這裏,隻有他的聲音還飄在半空之中:“我回去先通稟給天算長老。”


    湯涯看唐時受傷嚴重,皺了皺眉,剛想去扶唐時,卻沒想唐時直接摸了一枚丹藥出來,塞進了嘴裏,之後便收了那三株木心筆走出來。


    “現在剛進行到第二場,第一場夏妄勝了秦溪,第二場有你的小師妹,現在回去說不定還能看到。”湯涯提醒了一遍。


    唐時卻問:“你們這是——”


    “巫譽不過是自己破壞規矩,妖修行事肆無忌憚,也該給他們一些教訓了。”湯涯冷冷地一彎唇角,便笑道,“我回去之後發現巫譽也不在,便猜測是要出事,天算長老一算,便直接派了章血塵來。四方台會很重要,大荒之中的修士隻有主持的權力,卻不能私下裏對任何一名小荒山的修士出手,巫譽破壞規矩,由章血塵懲戒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所謂的懲戒,直接變成了“抹殺”,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因為章血塵有實力。


    那章血塵也是第八層的層主,雖然是逆閣的,但是修為應該與湯涯相同,大荒之中的實力差距,就是這樣——讓人在恐懼的同時又充滿了渴望。


    一把捏爆一名出竅初期修士的心髒,更可怕的是直接捏爆了對方的元嬰。


    元嬰自爆的威力,那種恐怖的波動,在小自在天上唐時就已經體驗過了。


    現在這章血塵竟然直接一把捏爆人的元嬰,並且一點也不懼怕被這爆炸所傷害,那麽凶殘的爆炸,竟然隻是傷了章血塵的手指,這人的攻擊和防禦都是相當恐怖的。


    大荒之中,當真是什麽人都有。


    吃進去的丹藥不過是普通的治療傷勢回複靈力的,隻不過唐時的傷也不重,那章血塵跟湯涯出現得及時,若是遲了一刻,怕是唐時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湯涯是跟他一起到了獨尊台前麵的,之後湯涯先走,唐時在後麵跟上。


    重新回到獨尊台的時候,浮雲階上的巫譽便是永遠也不會出現了。


    唐時知道自己跟妖修們的梁子結大了,隻不過大荒之中的規矩不少,真要找起麻煩來,唐時也是不怕的。好歹還是那句話,背靠大樹好乘涼,唐時肯定要找一個好的靠山了,隻不過隻有自己表現出了更多的利用價值,才能找到一個更好的靠山。


    逆閣其實很對唐時的口味,可是這逆閣畢竟不是唐時最好的選擇。


    他重新出現的時候,身上帶著的血腥氣是自己的,臉色也有些白。


    大多數的人不知道出現了什麽事情,隻看到唐時這一臉晦氣地回來,都在好奇。


    場上應雨還在與那薛浩打鬥,那薛浩一劍下來劍光籠罩了應雨,然而應雨卻抬起自己的小臉,那一瞬間,她的表情頓時就變得嚴肅了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滄桑味道。


    嘴唇分開,便念誦著什麽咒語,唐時忽然就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像是自己腳下有什麽一直在躍動一樣。


    獨尊台,也是山。


    那薛浩眼底忽然一片駭然之色,別人看不到,隻有他能夠感覺到那種浩瀚的威壓,一座高山從應雨的背後升起來,之後便在薛浩的呆愣之中,向著他狠狠地砸下來!


    一座山,倒下來!


    薛浩一瞬間吐出一口血來,便跪在地上,整個脊背都彎折下去,像是在給應雨下跪一樣。


    全場嘩然,尤其是無極門的人,竟然大半起來,罵出聲:“到底是不是漢子啊,給個女人下跪!”


    刷啦一下,應雨的目光轉向了那群人,轉眼之間那威壓便轉移走了,眾人隻覺得一陣心悸,方才便像是給什麽東西撞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應雨道:“你認輸吧。”


    薛浩整個人都像是被什麽壓住了一樣,他想要站起來,甚至用那長劍撐著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地挪動,咬牙,甚至咬破了舌頭,便惡狠狠道:“不認!”


    這人倒是個有骨氣的,無極門那邊一下就消音了。


    這個時候便能夠看出古怪來了,薛浩根本不是在給人下跪,而是被應雨逼的。


    之前這應雨不過是個小姑娘的模樣,看著每一場勝利都是巧合,可是現在——應雨的表現推翻了他們之前的一切推斷!


    應雨根本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


    南山這邊眾人也都是驚詫無比,除了唐時。


    唐時因為自己的背後有太極丹青印,所以能夠隱約地看到應雨背後的那一座山,還有那薛浩背上的一座山。應雨這小姑娘,竟然是直接將一座山放到了別人的背上。


    換了唐時非罵娘不可,有這樣幹的嗎?


    這姑娘的手法簡直就是簡單粗暴到可怕,可是你偏偏覺得這樣毫無技巧和花哨的方法也最變態,你要不就將山背起來,要不就隻能跪下。


    現在薛浩便麵臨這樣的困境,不過是一個修士,即便是有能力,也不應該跟山較量,一座山多重?根本不可能是尋常修士能夠搬得動的!


    但凡搬山者,必定是大能修士,如今的薛浩不過是個金丹中期,要解決眼前的困境,談何容易?


    他雙腿都在顫抖,而後卻是咬牙,發狠,眼底都紅了一片,眼看著便要站起來一點,不想下一刻,應雨一抬手,唐時這邊便瞧見又一座山的虛影重疊在了原先的山影上。


    在那一刻,唐時伸手將自己的眼睛蓋住了,似乎是完全無法直視那慘烈的一幕。


    叫薛浩的那哥們兒直接被兩座山給壓趴下了,就貼在地上,動也動不了,名字也逐漸地變成了灰色。


    於是——


    南山洗墨閣應雨,晉級下一輪。


    主持四方台會的天算長老,這個時候覺出了幾分不對勁,正待細究,卻忽然凝眉,看向遠方。


    章血塵也“咦”了一聲,看天算忽然之間側耳聽了什麽,他奇道:“天算長老,可是出了什麽事?”


    天算一擺手,臉色凝重,隻道:“小自在天那邊終於來人商議了,我去應付一下,這邊你看著。”


    作者有話要說:臥!槽!他!媽!老!子!的!機!械!鍵!盤!進!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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