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唉!唉!”


    “這位女俠,這真的不合適,我們修仙中人要講道理,你冷靜點!冷靜點啊!”


    “想我李某人修道百餘年,竟淪落到被一個女娃追殺,這真是……臥槽追上來了,跑!”


    咱們該說不說,雖然論硬實力,皓月宗外門金丹的水分有點大,三個人連在杜靜秋手裏走過十招都難,但是逃跑的本事可著實不俗。


    前麵那兩位皇家子弟一看就知道常年練習的是正麵對抗,被杜同學追了好一段路才勉強借隊友擺脫。


    而這三位能用自己的實力硬生生從杜靜秋的眼皮子下溜掉,靠的便是常年在宗門摸爬滾打的經驗。


    皓月宗,一個遍地都是人才的好宗門。


    敵人走脫,杜靜秋則回身連續幾次想要跳下去救人,但也如同此前的李華一般被不知哪來的力量擋了回去,哪怕她連劈數劍也無濟於事。


    按理說,此刻的小杜同學應當是萬念俱灰的悲痛感。


    但她在幾次下去失敗後卻捕捉到了一個關鍵的信息點,因為她太了解自己這個小師弟了。


    尋常人光看羅溢那矮小纖細的孩童外表,以及那張看著就毫無威脅感的臉,定然會以為這是個懦弱可欺的小東西。


    但唯有肖銘幾人才知道在肖家待著的那幾個月的教習時間裏,羅溢勝了多少肖家的築基俊傑,多少次僅憑意誌力生抗焚天極焰的壓迫感——要知道肖家祖傳的功法,對於妖怪和魔物有著致命的威懾力。


    這樣的羅溢,會因為扛不住壓力跳崖?


    她要是相信這個,還不如相信大師兄肖銘是個壞人。


    而且,連自己和皓月宗的人都無法穿過這處斷層,羅溢卻為什麽可以?


    要知道羅溢隻是個築基境界的修士,就算戰力再逆天能跨一個大境界達到金丹的地步,那也不可能在自己這個金丹三重之上。


    “論根骨論修為論法力,我都遠勝於小師弟,可為什麽這股勁力能攔得住我,卻攔不住他?”杜靜秋自語了幾句,隨後又緩步走向了那處峭壁,將目光投射到了下方。


    ‘除非小師弟身上,有某種我們其他人都沒有的東西……’


    到底是氣運之子,杜靜秋在把思路延展到這個問題上的下一刻就明白了情況。


    此處,名叫鎖龍淵。


    而羅溢身上隻有一點是常人沒有的——龍族血脈。


    事已至此,原本正因為小師弟遇難而極怒難發的杜靜秋完全反應了過來,來自氣運的加持以及她自身的直覺足以將推斷導向距離真相最近的地方:


    或許不是遇險,是機緣呢?


    ……


    另一邊,肖大少壓製了修為,正在一處坐落在江邊,頗有些前世江南風景的仙集上閑逛。


    修仙者的集市,奇珍異寶無所不有,無論是功法還是丹藥又或者是符籙此處都有售賣,哪怕是想要點特殊丹藥,找找門路也有地方去購,一般隔著不遠處就有隱蔽或者偽裝黑市。


    問題來了,黑市離仙集這麽近,那管轄當地修仙界的宗門為何不管?


    原因倒是很簡單,哪家宗門沒個衝突對抗什麽的,偶爾偷襲敵對宗門的補給得來的贓物,除了本門自己消化以外,還有一部分也得換靈石啊,仙集上的東西都要標明來路,可黑市上就沒有這個限製了。


    再者,邪修手段凶狠,不少大威力法器都是用血祭煉出來的,在被正道修士擊敗後這些法器自然一並歸了他們。


    這種東西自己用多了容易遭業力反噬影響氣運,按明麵上的規矩邪修的法器都得銷毀,但架不住東西好威力大,總有人願意會買的,甚至是高價買。


    市麵上有需求但是仙集上買不到的東西,黑市上自然也就會相應出現,哪怕是血痕累累的法器凶物也依然有人鋌而走險,而各地宗門也是受益者之一,自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是市場貿易供需關係,黑市也是市嘛。


    至於肖大少為什麽在此地閑逛,純粹是肖銘本人覺得這些天自己不是在幹仗就是在趕路,過得實在是有點太主角了,因此他決定好好放鬆,來這邊吃吃喝喝玩兩天。


    不要指望肖銘能在此處遇到什麽奇人或是買到什麽奇物,雖然大少很想也很願意受到如此眷顧,但是氣運不會騙人。


    他沒那個體質,這便是日常。


    “唉,盡是些質量尚可但算不上優良的東西,這價說高不算高,說低又感覺不值這個價。”肖銘拍了拍此時正縮小成土狗大小的平頭哥,歎了一句:


    “買什麽都得費勁巴拉砍價,砍得了他們照樣賺,沒砍他們就賺大了。要是讓賣東西的瞅準你急要或是著實喜歡,便是一顆靈石也不讓。”


    “生意人啊,從凡人到修仙者,真就沒什麽兩樣。”


    平頭哥聽到此處似懂非懂,但看著肖銘那副飽經滄桑的嘴臉,也十分配合的歎了口氣。


    一人一平就這麽逛著逛著,不知不覺間肖銘手裏多了吃的喝的,看上去十分悠然自得。


    走到仙集的外圍,到處都是些修仙世家子弟所停放的小型飛舟,雖然看上去大小不一,但個個都不便宜。


    “達官顯貴啊。”肖銘搖了搖頭,看上去若有所思。


    平頭哥聽到此言,先是冷笑了一聲,隨後白了一眼。


    肖銘與平頭哥走在前麵,一布包的小食藥飲十分聽話的跟在後麵,壓根不用自己提,就這麽經過了一架精致無比的小型飛舟的旁邊。


    他粗略的掃了一眼,裏麵隻有兩人,坐在主位上的是個金丹六重女修,另一邊是個看上去應當用嬌嫩形容的築基男修,此刻他正哭的傷心。


    “切,愛情,沒意思。”肖銘撇了撇嘴;


    “姐姐,我真的不認識那個女子,她隻是我的同宗師妹嗚嗚……你、你聽我解釋好不好,那天……”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聲傳來,打中了那個男修充滿淚痕的臉頰,也打在了肖銘的耳朵上。


    “嘶……怎麽腿突然有點酸了呢,應該是年紀大了,歇會兒吧。”真實年齡在二十上下,修為高達元嬰的肖大少感歎了一句老之將至,隨後拉著疑惑的平頭哥就地坐了下來。


    “你還敢瞞我?那狐媚子都跟你手握手了,還裝不認識呢?同宗師妹,你自己信嗎?”


    “沒、沒有,她手受傷了,我幫著包紮一下而已,我還是愛著姐姐的。”


    ‘出軌啊……’肖大少搖頭笑笑,起身正準備走。


    “枉我每個月花那麽多靈石養你,實話實說了吧,要不是師姐她跟我說你器大活好,又看你長得嫩,你這價夠我包三四個的了!”


    “誒這樹可真樹啊,要不在這站會兒?”肖銘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拉著平頭哥又停下了腳步。


    “你跟我說說,我都原諒你幾次了,你在外麵管多少人叫過姐姐?還對幾個人說過愛你?”


    “我、我……你怎麽能這麽說呢嗚嗚……你不也在外麵有其他人嗎,錯又不是隻有我一個!”


    “怎麽,老娘在外麵有別的男人?!”


    “女人就不算了嗎!”


    肖大少被嗆了一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隨後平複氣息又換了個姿勢,隨手從包裏拿出一個切好了的西瓜。


    “女人?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上次和阿梓師姐出去,我牽著她的手,她手上的東西你也在我身上畫過!”


    “嗬,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為什麽早不說呢?”女修的口氣從慌張迅速轉化成了戲謔,歪了歪頭看向了低頭不語的男修:


    “你要是真的愛我,絕對會說出來,可你卻偏偏等到現在。這就說明,你隻是看上了我的靈石而已。”


    “不是的,我……”


    “那我就和你說清楚了,老娘就是有女人,怎麽著?靈石我有,那我想養誰就養誰!而且……你知道她們在床上叫得有多好聽嗎?比你的甜言蜜語舒服一百倍。”


    “以前都是你讓我主動的,我、我也會叫……”


    “是啊,你肯定會啊,你在認識我師姐之前管幾個師兄叫過爹爹啊,你能不會?”


    “你!”


    肖銘抬頭仰望天空,眉頭緊蹙,不知在想些什麽。


    “怎麽了?我說錯了?這可是你弟弟在綾羅被裏親口和我說的。”


    “不、不可能……你這個惡女人!居然連我弟弟都不放過!他才剛剛練氣啊!”


    “你我能養,偏生那小家夥我就包不得了?搞清楚你的位置,別來指手畫腳。”女修的聲音愈發挑釁:


    “今兒晚上,你們倆在我房間裏好生等著,老娘舒服了什麽都給買,要是不舒服……你們就誰也別來了。”


    飛舟裏的對話陷入了沉默,飛舟外那棵樹旁邊,一動不動的肖大少此刻正想象自己是塊石頭。


    半晌後,男修抽泣著出口道:


    “我、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這才是我的好弟弟。”


    “明明你帶我出來說要給我買法器,結果又是罵我又是打我,幹脆在家裏打不就好了……”


    “我說過不買了嗎?”女修高冷的回了一句,隨後在樹旁的肖銘便聽到裝著靈石的儲物袋內發出叮當的硬物碰撞聲。


    “拿去,想要什麽自己去買,半個時辰內回來。”


    “是……”


    男修下了飛舟,與環境融為一體的肖大少這才勉強恢複呼吸,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隻見他思索良久,終於憋出一句:


    “啊?”


    他正感歎著呢,旁邊飛舟上的女修也吐槽道:“兩個中看不中用的東西,每次都得我自己動,當初真應該聽師妹的話,不能光看臉,還找個體格子好的。”


    言及此處,女修吐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了外麵。


    而此時此刻肖大少正在活動筋骨,隱約間察覺到有股被注視的不適感,隨後一抬頭。


    這麽一看,二者的眼神就撞上了。


    女修看著肖銘的個子,以及從肖銘身上那散發出來的平和溫潤氣質,再到那張臉,隻把她眼睛都直了。


    她整理了一下妝容,隨後朱唇微啟:


    “這位師弟,可否……”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嗯?什、什麽?”


    要不說還得是肖大少。


    如此尷尬且難纏的局麵,他在短短數秒之內就想出了解決辦法,那就是從老祖宗明朝永樂大帝身上學的招數——裝瘋賣傻。


    “湛湛青天不可欺,張飛喝斷當陽橋!雖然不是好買賣,一日夫妻……百日恩!”


    隻見他口齒不清的念了幾句哪哪都不挨著的定場詩,然後以左手六右手七,左腳畫圈右腳踢的走路姿勢,神神叨叨帶著平頭哥離開了現場。


    那女修見狀,心裏浮現出一絲憐惜之情,歎道:


    “多帥一小夥,怎麽是個傻子。”


    肖大少的以上行為告訴我們,吃瓜要合理,八卦須謹慎,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殃及自己了。


    ……


    幾乎是同一時刻,靠近鎖龍淵中心處的一片空地內,幾道照明法術射出的光亮幾乎把四周的空間都照得亮如白晝,在場的眾人也都看清了對方的臉。


    北五州皓月宗以及打扮成皓月宗弟子的皇家,還有東北三州萬法宗。


    “沈內門,好久不見啊。”皓月宗一方,為首的弟子率先出聲,不過從他那黏膩到有些反胃的笑容來看,這句話裏尊敬的含量有,但是不高。


    在他們對麵,內門大師姐沈彥英也微微拱手:


    “江內門,你居然也到了青州。”


    “原本沒什麽興趣的,但聽說這邊有熱鬧可湊,而且你沈彥英也下了鎖龍淵,不來可就不大合適了。”


    萬法宗的沈彥英不必過多介紹,天賦與實力都在此前得到過葉杜的絕對肯定,也就是沒有大氣運傍身,否則肖銘又要多一個師妹。


    而皓月宗一方的領隊江博陽在春龍大比上並未露臉,甚至是壓根沒有參加春龍大比,一看便知是郭林從宗門裏臨時調來的雇傭兵。


    雙方對峙,沈彥英明顯屬於勢弱的一方。


    皓月宗和皇家用了手段,將一些能夠大致定向的法器帶下副本,因此雖有誤差但是聚集速度仍然稱得上迅速,一共十三個金丹,此時已經來了八個,除了被杜靜秋拖住的五個以外全部到齊了,包括此前與傅言鬥法敗逃的陸亨也不得不找到此匯合。


    而萬法宗一方則少了整整一倍,十個隻來了四個。


    優勢和弱勢區分的如此明顯,雙方的領隊雖然還在交談,但大家都不是傻子,沈彥英用眼神讓剩下的三個弟子和自己結成隊形慢慢後撤,而皓月宗的幾人也在江博陽的授意下朝著對方包攏而去。


    最終,一方已然是退無可退碰到了石壁,另一方也是將幾個角全部封住。


    事已至此,皓月宗的態度很明顯了。


    “沈彥英,交出你們的寶貝,自縛雙手跪在地上。看在我追求過你的這份情麵,我保證不傷害你們,讓你們在這暈七天就走。”


    江博陽這話不可謂不狂,不可謂不傲,但偏偏他又有說這話的資本。


    論人數,他們占據二比一的絕對優勢,而論修為,既然郭林從皓月宗總舵裏將他緊急調來青州,那就說明對他的實力有著絕對的自信心。


    他或許壞,但絕對不菜。


    “我若是不呢?”沈彥英將自己的寶劍插在地上,雙手交叉搭在劍柄處,看不出一絲緊張。


    休說他們要找玄靈草救親傳大師兄餘守明的命,在此投降便功虧一簣,就算是沒有這一點,萬法宗這幫人都不是會受辱的主。


    讓他們跪地受縛,比殺了他們還難受,從小教到大的門風使然。


    老話說過剛易折,可總有些強種是寧折不彎。


    “還是沒變呐……”江博陽無奈的搖了搖頭,目光中透出狡黠:“那就……別怪我們下手沒輕沒重了,給我上!”


    “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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