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事實證明。


    一起女裝的地獄,不是我單方麵想要結束,就能結束掉的。


    但在我的好說歹說之下,也總算讓另一人放棄了真當巫女的想法——僅限於體驗階段。


    當然,這期間。


    最開心的,非八重神子莫屬。


    試問,既有人幫你做事,又有人陪你玩?


    你不開心誰開心?


    第一天。


    少年的錢袋直接空了。


    第二天。


    少年找我借錢。


    第三天。


    少年羞赧臉紅的站在我麵前,臉頰兩側全是紙條。


    繃不住了。


    手中的朱筆瞬間被我折斷,木頭碎屑嘩啦啦全掉在紙上。


    懶得管這些,我急道:“八重神子到底對你做了什麽?!”


    說罷,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找人理論。


    少年卻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不讓我走,緊接著,又小聲解釋道:“…的確是我輸了。”


    我很是無奈:“你可以拒絕的,她就是故意的!”


    少年垂下眼,輕聲應下。


    至於他有沒有聽進去,直接在下一個傍晚體現。


    第四天。


    垂紗鬥笠,淡紫色的壺裝束群綴層疊。


    讓本就昳麗的麵龐愈發明豔。


    望著對方特意被人打扮過的模樣,我頓覺眼前一黑,險些當場心梗發作身亡。


    “我去找她!”


    我黑著臉,咬牙切齒道,“這也太欺負人了——”


    另一人卻小心翼翼的拉住我的手,隨後,有些遲疑的問:


    “你…不喜歡嗎?”


    我頓時臉紅。


    這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啊——!


    看把我氣的,急得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你們倆究竟瞞著我在做什麽?”我皺眉道,“不隻是玩遊戲吧?”


    “……。”


    少年手指絞著潔白的袖口,微微瞥開視線。


    眼見他不說話,原本想要說的話全都壓回舌尖,化為心中的一聲歎息。


    即便是現在這個階段,也隱約能看出來以後比常人還要頑固的性子。


    我歎了一口氣,問道。


    “暫時還不能對我說?”


    因為不願說謊,所以少年什麽都沒說。


    事情尚未開始的階段,若是說出口,反而會讓對方擔心吧……少年想著,斟酌開口:


    “不說…也沒關係麽。”


    “沒關係的。”


    我無奈地笑了起來。


    “你總有自己的理由,最終若能達成,其中的表現與結果或許才是你最想要的……所以到時候,你再告訴我吧。”


    少年嘴唇囁囁,似乎還想說些什麽。我則衝他笑了笑,拉著他在鏡子前坐下,拆起他頭上的發簪。


    深藍帶紫的頭發很是柔軟,握在手裏就像一團快要融化的雪,涼涼的,總有幾縷發絲無可避免地鑽進我手指的縫隙之中,一點一點地向下滑落。


    暖黃燈光下,鏡中的兩道身影極為相似,一動一靜間,我與對方的白衣重疊相交,仿佛永遠不會分開。


    少年一動不動,任由我幫他打理頭發。


    我則邊梳邊感歎道:


    “今天就算了,明天我會和八重神子好好談談的,讓她別這麽對你,太過了。”


    少年聞言輕眨了下眼睫,把自己的疑問重複了一遍:


    “是…不喜歡的意思嗎?”


    說完,他抬起眼,靜靜注視著我。


    少年的眼尾本就胭紅,現如今又被人專門上了妝,兩道紅影仿若兩瓣旖旎未散的花,暈染在盈盈水色之中。


    在這個距離下,他的唇色也比平日更紅,殷殷透亮。


    我刹那出神,停下了手中動作。


    發現我愣愣看著他出神,少年輕聲叫了一下我的名字。


    “三月?”


    隨著他側頭說話的動作,握在手中的發絲順從重力,緩緩垂落於我的手背,一絲微妙的癢意在皮膚上蔓延,就仿佛在我的心上撓了一下。


    下一秒,我無法抑製的臉紅起來,有些難為情地將臉別開。


    “重點不是這個吧。”


    “那是什麽?”少年問。


    臉頰隱隱發熱。我動作很小地捂了下自己的臉,隨即,用拿著梳子的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道:


    “你,男。我,男。”


    “隻是一件衣服?如果你想……”


    “停停停——!當時一堆刷子在你臉上塗來塗去,你都不覺得難受嗎?”


    少年搖了搖頭,笑的靦腆。


    “很新奇的體驗。”


    的確,這隻是件衣服,人生也在於體驗。


    可若我能拍下照片拿給以後的你看,希望那時你的表情也能和現在一樣燦爛。


    很顯然。


    現在的他,不在意。關注的重點也不在人生與認知中,而是——


    “三月,你也被人化過妝嗎?”


    我臉色一僵。


    回旋鏢終究還是錘到了自己臉上。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直接讓我噩夢重回,雖然這已經是小時候的事情了,可一旦回想就渾身發毛,腦中全是被女人支配的畫麵……


    想到這裏,我張了張口,磕磕絆絆地吐出一個字。


    “……有。”


    少年聞言,看著我的目光立刻帶上幾分期許的色彩:“我想看,可以嗎?”


    我神情複雜。


    “為什麽要看?”


    少年坦然道。


    “因為…我覺得你這樣一定很好看,所以我才沒有拒絕宮司大人的提議。”


    “……。”


    我算是理解了。


    敢情你在跟我玩極限一換一。


    別人是手拉手一起去郊遊,好開心。


    我們是什麽?


    手拉手一起變美嗎?


    救命啊……


    這到底是什麽不忍直視的地獄,我真的要奉陪到底嗎?


    一想到這種你來我往即將要重複上演無數次,我的後背就開始直冒冷汗。


    可望著少年那雙清澈幹淨的眼睛,我的決心就又可恥地動搖了起來。


    許久。


    在對方期待的目光下,我咬了咬牙,狠下心道:


    “隻、隻能是私下…就我們兩個人……”


    這是我最後的底線了……!


    真的、真的、真的不能再降低了!


    而少年這邊,在聽到我的回答後,他頓時眼睛一亮,當即綻放出一個無比喜悅的笑容。


    繼而,以一種輕快的心情,毫無征兆地貼近,在我的頰邊落下輕柔冰涼的一個吻。


    發絲交織又散開。


    一股淡淡的香味在一觸即分中蕩漾開來,使得感知一片混沌。直到另一人的手交疊進五指的縫隙中,我才驀然回神。


    渾身血液在發燙。


    首先是臉頰、接著是耳朵,其次是脖子。


    忽然間的變化,就連另一個人都察覺到了異樣。


    少年微涼的手敷貼臉頰溫度,他盯著我泛紅的臉頰,用一種陳述事實的口吻好奇道:


    “三月,你的臉好燙……”


    我的呼吸微微一滯。


    “你、”


    我愕然看著他,半天才無奈道。


    “……不能這樣。”


    “為什麽不能?”


    藍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起近在咫尺的人,其中的探究與求知欲近乎溢出眼底,被夕陽的餘暉映照出閃動的光點。


    寂靜無聲的對視中,


    少年試圖用自己的思維方式,去理解人和人之間的互動與情感。


    隻見他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擦拭起自己在對方臉頰上留下的那抹淡色,旋即,輕聲問道:


    “牽手、擁抱、休息,我都能和你一起。為什麽……親吻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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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簾倦的啵啵奶茶和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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