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頭抬起,代表「揍」


    拳頭放下,視為『忍』


    ——生存還是毀滅?


    我,別無選擇。


    理由很簡單。


    我的命,掌握在另一個人手裏。


    此時。


    那人坐如老僧入定,麵色卻陰雲密布。


    他的眼睛閉了睜睜了閉。


    我的心跳也隨之睜了閉閉了睜。


    危機直覺告訴我:


    這時候,但凡我張嘴發出一個音。


    立馬就會有個大巴掌憑空而來,直接呼嚕到我的後腦勺上。


    腦瓜子嗡嗡響的滋味恍惚傳來。


    奇怪,頭好癢……我撓了撓後腦勺,整個人如坐針氈,等待起對方的決斷。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經過一番激烈思想鬥爭,另一人終於下定決心,當即起身。


    我頓時警覺,護住後腦勺直接竄出三丈遠。


    少年:“……”本來不想,現在手癢了。


    這點小心思在少年眼裏哪夠看,他僅是無言了兩秒,便展顏微笑。


    心髒驟停。


    這一笑差點沒把我送走。


    少年不徐不疾地向我走來。步履移動間,白狐麵具上的紅繩吊穗微微晃動,映襯他白皙的側臉。


    “好了。”他施施然地笑了起來,唇角弧度溫柔到不可思議,“別鬧。”


    笑如朗月的人,吸引了許多視線。


    更是有路過的少女以扇遮麵,偷偷看向這邊,又羞怯地垂下視線。


    我驚悚地瞪大眼睛、頭皮發麻。


    難道沒有人覺得這個笑很恐怖嗎?!!


    少年越是靠近我就越是無端緊張害怕。


    我慌亂地找尋掩體物,像是看到救星般死命扒拉住一旁石像不放,身子抖若篩糠。


    他目光一凝,陡然伸手——


    不行!


    我立即抱住脖子。


    少年:“……”


    他意外地上下打量起我,試著轉了下手腕。


    我迅速側過身體。


    少年:“………”他又動了動指節。


    我猛地收回右腿。


    一來二去,一套連貫的閃避小動作下來,少年沉默到無話可說。


    什麽不記得,淨把這些東西裝在腦子裏。


    “……不許你過來。”我咬牙閉眼,破釜沉舟般道:


    “你過來!我、我就學他——!”


    他順著我手指的方向去看。


    不遠處,一個中年男人正不停地向攤主和路過行人鞠躬道歉。


    而他的腳下則有一個小孩癱在地上。


    此時,小孩開始雙腿亂蹬,瘋狂撒潑打滾。


    “我不!我不!我就要吃!我就要吃這個——!”


    “!!”


    “我要吃————!!!!”


    完美無瑕的臉終於有了一絲裂痕。


    某位執行官幾百年來什麽陣仗沒見過,可這不代表他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親身體驗一次熊孩子衝擊波。


    以他對我了解,我是真的敢。


    我不要臉,


    他,要臉。


    少年登時臉色一沉。他咬緊牙根、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字:“你———”


    我眼珠子亂轉,小聲辯解。


    “你…你不打我…我就不這麽做……”


    一記眼刀狠狠襲來。


    我脖子一縮又躲回掩體物後,再小心翼翼探出頭,開始和某人無聲對峙。


    我和少年僵持不下。沒想到小孩那邊鬧著鬧著又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哭聲驚天動地。


    行人避讓或圍觀。


    家長怒喝:


    “你!你給我起來!不許哭!”


    小孩大聲抗議:


    “不!我不!我就不,哇——!”


    男人被氣得臉紅脖子粗,急得原地踱步、當場繞著自家小孩轉了三四圈。


    最後,他一咬牙一跺腳,猛地抄起自家熊孩子,抬手就往人屁股上打!


    啪啪啪的巴掌聲比鞭炮還響。


    一頓下來立竿見影。


    沒一會兒,那小孩便完全老實,捂住屁股嗚嗚啜泣著對攤主道歉。


    我:……。


    世界是殘酷的。驚愕到呆滯的我,嘴巴張了閉閉了張,被迫正視起現狀。


    沉默良久,我緩緩抬起頭。


    某人正麵無表情地俯視我。


    “來。”


    少年涼涼地說。


    “躺吧。”


    隨即,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


    五根手指、一個大巴掌,究竟能帶來怎樣的威力我不敢深想。


    但年僅十一歲的我清晰地意識到:


    人,要學會自救。


    靜了一秒,我弱弱開口回答。


    “不了吧,地上……涼。”


    “——哦,這樣啊。”少年冷冷道,“那真是難為你了。”


    心虛到直冒冷汗。


    我悻悻地夾緊尾巴,挪動身子從石像後走了出來,乖乖站到對方眼皮子底下。


    頭頂上方傳來一聲冷笑。


    “真稀奇,舍得出來了?”


    我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搓手道:


    “大哥哥,我們去撈金魚吧…好不好?”


    少年抬起手。


    驚得我瞬間尾巴炸毛,後退一步。


    “不去。”


    虛晃一槍的某個人懶洋洋地吹了下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眼梢微挑:


    “我手疼。”


    ……。


    騙人!


    什麽手疼,大人們就喜歡說反話!


    我別開視線,癟起嘴小聲咕噥:“肯定是揍我一頓手就不疼了。”


    打就打吧,還能怎麽辦。


    ……隻、隻要不打屁股就行。


    少年冷冷的視線掃了過來,就瞧我一副悶悶不樂、還不願理人的樣子。


    少年:“……”


    沉默幾許,少年嘁了一聲。


    他犯不著和小孩子較勁。


    少年一把提溜起我的後衣領,跟拎小貓小狗似得將弱小無助的我帶離現場。


    一路上,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衣領勒的脖子疼,我苦歪歪的胡思亂想:


    釣水球的錢…究竟有沒有付給攤主奶奶?


    …


    很久以後,某天下午我又突然想起這件事,於是隨口問他。


    少年處理食材的手停下,將切好的那一部分放於盤中。他抬眼看我,聲音平平:


    “付了,你的錢。”


    “我的?”我手指自己。


    我那時哪有錢?


    “你的。”他再次強調,紫靛色的眼微微彎起,像是想起了什麽令他愉悅的事。


    “順帶一提,是你存折上的錢。”


    “…………?”我愕然到說不出一個字。


    千想萬想沒想到這一出。


    曾經還是執行官的他,任何賬款理應會從北國銀行那邊支出。


    也就是說,當時以私人名義來稻妻的他,在來稻妻之前,就把我之前存在銀行裏的錢全都取了出來。


    和我碰麵後覺得我這個熊孩子人嫌狗厭、心生不爽,所以——


    就用起我的錢?幫我買單???


    我半張嘴巴好半天,才憋出幾個字:“不是?你這?”


    這也太小心眼了吧!


    少年笑得戲謔,挑眉道:


    “怎麽,不服氣?”


    我服。


    ------


    圖圖是三弦計寶畫的!?(`?′)?太會畫啦求誇誇——我胃口超級好我先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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