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都是官,然而官與官也不同,有的隻顧著嘲笑同僚,例如程侍郎,有的已經在打腹稿,暗暗起草彈劾鎮北王的奏折,例如唐樸方。


    別的禦史一看他那快要入定的模樣,就知這老小子又憋著招,也無暇閑聊了,紛紛琢磨這彈劾的奏折該怎麽寫。


    總之必須狠,罵得越狠皇帝越高興。


    也有些老成的官員覺得這事兒蹊蹺,太巧,巧得像個局,但不該說的話,他們一個字也不會說。


    坤元宮中消息更是傳得快。


    皇後久久未回,就有人猜測是出了意外,幾位公主心下好奇,派了貼身宮女去打探。


    宮女慌慌張張地回來一說,公主們連聲驚呼,那聲音可不小,命婦們再一問,滿座皆驚。


    天呐,鎮北王好大的膽子,這可是皇後娘娘千秋壽辰!


    順安公主也太不走運了,怎就偏偏撞上他?


    但話說回來,這真是巧合麽?會不會是有意為之?


    若是有意,又是誰先有意?順安公主非要鬧著和離,鎮北王去江家幫她搶嫁妝,現在看來都很可疑啊!


    眾人心思浮動,瞬間有了很多種想法。


    大公主目光閃爍,忽然笑道,“順安是位美人,鎮北王也是英武不凡,兩人既有此緣份,父皇該成全才是!”


    賀芳亭冒出來之前,她才是最受寵的公主,結果賀芳亭進宮哭了一場,就立刻奪走了父皇的寵愛,每每想起,她都氣得牙癢。


    真希望京城沒有賀芳亭這個人。


    最好帶著她那個癡傻兒,跟鎮北王回朔北喝風吃土。


    ——


    “說罷,到底怎麽回事!”


    皇帝將賀芳亭和邵沉鋒召到南華殿,沉著臉問道。


    邵沉鋒搶著開口,氣憤地道,“懇請聖上為微臣做主,順安公主她,她想染指微臣......”


    皇帝怒喝:“順安想染指你?好大的臉!朕看你是還沒醒,來啊,把他拉下去醒醒酒!”


    幾名禁軍衝進來,半攙半拖帶走邵沉鋒。


    皇帝又放緩聲音問賀芳亭,“順安,可曾受驚?”


    賀芳亭眼圈微紅,顫聲道,“受驚還是小事,幸好皇後娘娘來得及時,否則,否則,我哪還有臉見人!”


    皇帝:“都是那豎子酒後無德!朕已讓李榮貴查清,幾名小太監送他去北宮歇息,路上他非說沒力氣了,就近闖入一間宮室,那幾名太監拖他不動,出去找人幫忙。也是巧,他們剛走,你便進去更衣,兩下裏鬧出了誤會!”


    賀芳亭恨恨道,“前因如何,已不重要。舅舅,眼下唯有殺了他,才能保住我的聲譽,保住皇室的聲譽!”


    皇帝暗想真是最毒婦人心,剛才用金釵刺邵沉鋒,現在又扯上皇室聲譽,攛掇朕要他的命。


    而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歎息道,“舅舅也想為你出氣,可這邵沉鋒殺不得。太祖與邵家,約好了兩不相負。你沒看朕對他也頗為容忍?”


    賀芳亭掩麵哭道,“難不成,我隻能自認倒黴,吃了這虧?”


    皇帝好言相勸,終於勸得她停止哭泣,又為難地道,“順安,這事兒可不好辦啊。”


    賀芳亭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迷惘道,“還要怎麽辦呢?我聽舅舅的,不追究了。”


    皇帝:“可當時看到你們的人很多,皇後雖然下了封口令,也備不齊事情傳出去。眾口鑠金,你縱然清白,也無法一一分辯。皇室聲譽,也確實會受到損害。”


    賀芳亭急道,“那怎麽辦?”


    皇帝歎道,“普通人家,遇上這種事隻能湊成姻緣,一床錦被遮蓋住,不使流言肆虐。”


    賀芳亭呆了呆,哭道,“舅舅,我不嫁,您別把我嫁給他!”


    皇帝:“可要是不嫁,往後你在京城,必將受盡嘲諷。褚家女兒,也會被人非議!”


    賀芳亭:“舅舅,他那麽恨我,我要是嫁了他,會被他打死的!”


    皇帝安慰道,“放心,他不敢。他敢動你一根手指頭,你送信回來,朕派兵教訓他!”


    要是殺了就更好了,直接發兵剿滅鎮北王府。


    可以說,他是將朔北當成藩屬,將賀芳亭當成漢使,漢使死,藩屬滅。


    沒死之前,也能將藩屬攪得天翻地覆。


    賀芳亭:“我,我......”


    皇帝最為寵愛的喬貴妃適時衝進來,責備道,“公主隻惦記著自個兒,不思為聖上分憂麽?聖上往日對你何等疼惜,你也說要孝敬聖上,都是假的不成?何況這事是你惹出來的,聖上也是在替你收拾殘局!你若頭頂汙名,我兩個女兒同為公主,也找不到好駙馬!”


    賀芳亭:“貴妃娘娘,我並非有意!”


    她有一百個道理可以反駁喬貴妃,這時也隻能裝口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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