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雙搖搖頭,雙手一攤,很是無語,推開女子的手,說道:“這座宋城,他父親就是王,我隻不過是流浪此地的混小子,可不敢摻和你們家的事,我走了,不要攔我,對了,你叫宋儒是吧,我可惹不起你,婚姻好合,新婚快樂,告辭!”


    小雙轉身就走,叫芳芳的女子眼含熱淚,一跺腳,轉身來到小雙跟前,抓住小雙的手,說道:“這輩子,我跟定你了!”


    小雙無奈的看著芳芳,說道:“你真想害死我啊?我跟你不熟大姐,我就是看你在街上很無助的樣子瞧著可憐,這才想和你說說話讓你開心開心,沒別的意思,再說,我就是個混子,來到宋城這些年你也聽說了,我的名聲臭極了,我可配不上你!”


    小雙走到院子,芳芳仍舊不鬆手,堅定地說道:“哪怕你是豬,我也要嫁給你這頭豬!”


    “你來真的?”,小雙搖搖頭,“大姐,我真不認識你!”,小雙看向已經摸向劍柄的宋儒,喊道:“別拔劍,你媳婦你領回去,跟我無關!”


    小雙抖開芳芳的手,就要離去,突然身後有風聲,小雙站住,微微側身,躲過劍光,回身,一把抓住襲來的劍身,微微一攥,那寶劍會變成碎片掉在地上。宋儒愣神,臉色漲紅,罵了一句:“你他媽的找死!”


    小雙的底線就是,誰也不能罵他,特別是帶媽字眼的,絕對不可觸碰!


    小雙二話不說,一個嘴巴抽過去,那宋儒被抽飛,噴出一道血線,小雙又一把抓住宋儒的腳踝,往地上一掄,“砰”的一聲,那宋儒被砸進地麵,小雙一腳踩到宋儒的頭上,怒道:“你敢罵我!”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兩家大驚失色,宋家莊和王家主一邊厲聲嗬斥一邊飛到小雙身邊,就要出手,但是,看到宋儒奄奄一息,腦袋又在小雙腳下,雖憤怒但是不敢發作,宋家主喊道:“還請公子腳下留情,宋家退出求婚,成全你和芳芳!”


    小雙緩了緩情緒,一腳將宋儒踢飛,說道:“這女子分明是利用我拒絕這門婚事,隻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而這個傻子被拒絕衝昏了頭腦,還想殺我,他是不是傻?這麽一個一個傻逼難怪芳芳小姐看不上,簡直不可理喻。對了,不要想著報複我,提前打個招呼,我若是在這個城裏被騷擾,宋家王家都會被滅族,真的,別說我吹牛,是真事!”


    小雙扔給宋家主一瓶丹藥,“一日兩次連吃三天,他會沒事!”


    小雙走出了王府,叫來白馬,尋思了一會兒,騎馬而走。


    小雙感到很沒勁,這是第幾個城池了,呆了沒兩年,臭名聲弄了一堆,其實都怪自己太優秀,別人難以理解自己的為人處世,其實,我心有一腔熱血,想改造世界!


    宋城就算了,去下一個城池再待兩年。


    小雙騎著馬,甚至躺在馬背上,雙腿耷拉在馬肚上晃晃悠悠,走的漫不經心,父親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這都走了大半個星球了,所見所聞,不過人間的爾虞我詐和自私自利,真正的好人也沒多少,就算是有好人,好人往往都窮,人微言輕,一萬個這樣的好人說一萬句好話,不如富貴人一句話,人家一句話就可以改變一座城池的格局甚至不少人的命運。


    其實,這人世間還是挺操蛋的!


    想起父親母親叔叔伯伯他們一直為守護這人間而戰,頗感不值,自己被父親趕出家門,行走世間,可能父親也沒有料到,自己對這個世間頗感失望,真的沒啥意思!


    身後不遠,那女子堅定而執著的跟著,不過並沒有暴露自己的行蹤,而小雙已經把那女子忘得一幹二淨,在他看來,不但是那女子,就算是走過的這一路,所有的所見所聞,都不值得他儲存到記憶中。


    父親知道他對這個人世沒感情,所以特意讓他行走人世間,看人間喜怒哀樂,體會人間樂趣和淒風苦雨,不過,到目前為止,他有的隻是厭煩!


    這操蛋的人間真沒啥意思!


    小雙一路走走停停,山間小路,城市鄉村,道觀寺廟,露宿街頭,打打殺殺,慷慨解囊,行走人間該幹的事都幹了,他還是覺得沒意思!


    他沒意思,身後卻始終跟著一個女子,破衣爛衫,跟個叫花子一樣。


    不知怎麽回事,這個叫王芳的女子一直跟著他,仿佛要跟一輩子!


    小雙不是不知道身後始終有一個女人跟隨,但是,他下意識的選擇忽視,在天上的唐城,他有一個人唐竹兒就足夠了,而且,在他的心底,對父親擁有八位妻子感到很反感,他要做的就是此生此世一夫一妻直到地老天荒。至於別的女孩子,不感興趣,真不感興趣。


    我又不是種馬,切!


    在外轉了幾年,小雙覺得他並不能為這個世界改變什麽,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多樣性的,有好人有壞人,有美好有醜陋,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餘,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但是總體來說人間就是那麽回事,窮人富人涇渭分明,階層固化,若是站在神仙視角,這一切不過螞蟻搬家,一腳踩下去,螞蟻都死。


    所以,小雙這一次遊曆不僅沒有增加他的人性和對紅塵俗世的博愛之心,反而更加冷淡,仿佛看透了一切,一切在他眼裏都不過是螞蟻搬家,它們自己熱鬧而已。


    所以,他行事隨心所欲,看著牛逼轟轟的二愣子就打一頓,看見貧賤的人也沒有什麽同情,做什麽隻是看自己的心情而已。


    作為一方宇宙主宰的父親意識到了他這個二兒子的問題,就是人性太少而神性太重,於是逼著他走紅塵,在走紅塵中拉近與天地蒼生的感情。但是失敗了,走這一趟,那小子不僅沒有拉近與中蒼生的感情,反而越發冷淡,越發對人間感到失望。


    人性,呸!


    對人間感到沒意思之後,小雙賣了那匹白馬,好好吃一頓喝一頓之後,一劍破空,揚長而去。他並沒有回到家裏,而是直接去了兩片宇宙的交界處,這裏時常發生兩界之戰,神和人,他在這裏,以勇猛無畏的姿態和大聖巔峰修為,一把劍一張弓,打出了赫赫威名。在這裏,他結識了不少人,包括他的四大護衛和一眾哥們朋友,甚至唯一的妻子也陪在這裏,若幹年後,他偷偷摸摸去了最前線,引發了那場終極神戰!


    父親和所有通天大能都卷入這場神戰中,他看到一個個人皆死去,他的護衛朋友甚至唯一的妻子皆在他身前死去,魂飛魄散的那種。他燃燒完最後的肉身和神魂,以飛蛾撲火的決絕,湧向了眾神。


    但是,他沒有看到,那個注視他無數年的身影,毅然決然的和他同時自爆...


    無數年,我的生命就在你的身邊悄悄流逝,最後,我要為你綻放生命之花,你根本就沒有在意過我,但是,我隻有你,這就足夠了!


    此刻,小雙坐在台階上,雙目淚如雨下,轉身想拉住身邊人的手,身邊已經空空如也。


    小雙的心也被掏空!


    小雙抹了抹眼淚,自觀神海和大世界,神海中,一座青銅孤燈,火苗正旺,一座小塔,閃爍澎湃佛光,還有一朵金蓮,如夢如幻,一根神杖,閃爍光華。大世界內,七彩裙女孩指揮著一群白色小人正在忙忙碌碌,天地清明,天空有繁星忽隱忽現。


    小雙拿出紫金葫蘆,喝了一口酒,冷靜了一會兒,前世人生苦旅,幾乎沒有靜下心來看看自己,現在,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想要什麽。王芳,那個一直被自己忽視甚至不存在記憶中的女人,默默守護了自己無數歲月。


    小雙站起身,繼續往上走,台階越發陡峭,壓力越來越大,如果說剛開始是背著一座山負重前行,那麽現在就是背著兩座山。


    又走了不知多少台階,往上看,依舊看不到峰頂,小雙似乎有一道執念,那就是登上最高峰,看看那裏的風景。


    山路再變幻,前方是一座神堂,尖頂,古樸滄桑,鍾聲悠揚。


    小雙瞪了瞪眼睛,他不明白,這裏怎麽會有他最反感的東西,這座建築為何在這裏。


    神堂大門敞開著,散發著莊嚴的氣息。小雙極為反感這種裝逼的氣息,本想著一拳毀去這座建築,但是想了想,還是平靜的進院,進入神堂內。


    大殿空曠,穹頂深遠,鍾聲的餘音仍然繞梁,更使得神堂莊嚴肅穆。小雙手中出現一把劍,推開三寸,神堂立即震顫不止,有傾覆之象。


    小雙想了想,將劍身退回劍鞘,神堂立即靜默下來,那座高高座椅上,出現一個人,神威蓋天!


    小雙仰頭看了看,喝道:“下來!”


    那人抹了一把臉,小雙一愣,“衛伯伯!”


    衛無影看向小雙,咧嘴笑了笑,小雙則坐在椅子前邊的台階上,背對著椅子,拿出紫金葫蘆,喝了起來。


    兩人都不吭聲,衛無影隻好走下椅子,來到小雙麵前,與小雙並排坐下,搶過小雙手中的葫蘆喝了起來,問道:“藏經樓那個神道經藏可看過了?”


    小雙點頭。衛無影說道:“那可都是我曆經無數歲月走遍無數神庭才搜刮來的,幾乎囊括了所有神學的全部,特別是那本《聖神頌》,描繪了神修的曆程,地獄煉獄和天堂,你一定是看過了,我也不再給你詳細講解,我關心的是,你是不是仔細閱讀了那本《神聖曆史》,講述了神庭從興起興旺衰敗再到複興的整個曆史進城,你是否已經讀過,有什麽感想?”


    小雙點頭,說道:“我看到了,任何一種教義都是從神聖神秘開始,由人創造,在人群中傳播,然後被推向神壇,神壇吸血,兩極分化,百姓被愚弄,民不聊生揭竿而起,推翻神庭,俗民治世,再將神像搬出來,再一次愚民,再被推翻,如此反複,此外還有什麽新鮮事?”


    衛無影歎氣道:“我終究不能說服你放下對神庭的成見,我隻是想說,神庭有腐朽勢力,他們是所謂正神的代表,頑固的堅守著以教治世的那一套。曆史在發展,人們的思想也在解放,視野在開闊,神學的神秘學那一套已經嚇唬不住人們,人們渴望從舊神庭的思想禁錮中解脫出來,他們隻想從聖神那裏得到而不想奉獻,而神庭也想從他們那裏得到一切包括靈魂和信仰,但是,現在神庭與俗世的矛盾越來越深,特別是俗世皇朝與神庭的矛盾越來越大。布倫城大神庭之所以分裂為東殿和西殿,就是因為,俗世皇帝想用神庭教義服務於自己而不是奉獻於神庭,所以支持東院。而西院自詡為神道正統,仍然堅持神道第一高高在上,所有人包括皇朝貴族都是神的奴仆,不過在神的心目中地位高低不同而已。所以,兩派分家,在西聖天的布倫城,代表神聖祖庭正統的西殿仍然在神庭中心的聖城,而代表神庭新勢力的東院則遠赴新的教廷中心布倫城,他們雖然仍然堅持信奉一個祖神,但是,所選擇的教義已經分裂,我在新教廷的布倫城,也就是東殿長老,我說了這麽多,就是希望你把東殿給我留下來,不要趕盡殺絕!”


    小雙接過衛無影遞過來的葫蘆,喝了一口酒,淡淡說道:“我沒有忘記,那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摧毀了我的家園和整個星係,當我看到數以千百億記的人被莫名其妙剝奪了生命,看到我的親人在我的身邊一個個的魂飛魄散,我就已經下定決心鏟除神教,在我的視線之內,不允許有一個神靈的存在。衛伯伯,自從你跟隨我父親開始,我父親並沒有為難你,你是神靈的信徒,他也沒有讓你放棄信仰,神戰中,你選的是兩不相幫。你不站隊,我不怪你,但是,你也不能得寸進尺,讓我放過殺我親人犯我疆土的神靈。不管東殿西殿,我小雙沒有權利代表那些死去的陰魂原諒他們。本來宇宙廣大無窮,足夠容納所有生靈生存,可是憑什麽聖神就認為自己高高在上?憑什麽他認為自己可以統治一切?我父親剛開始何嚐不是抱著平等相待互通有無的心態與神庭進行交流?最後得到的是什麽?是高高在上的藐視,他們把不信他們的人都是為異端和螻蟻,非要鏟除而後快。他們恨不得這個宇宙中隻有他們,即使是允許別的生命存在也隻能是為他們服務的,是他們的奴隸,是他們可以任意驅使奴役剝奪生命的牲畜。我們一退再退,甚至保住自己的家園都不行,井水不犯河水也不行,不投靠他們,不做他們的奴隸就要被消滅。無論東殿西殿,麵對外來的利益,他們不是團結一致一致對外了嗎?現在你求我放過他們,我問你,他們毀掉我們整個星係的時候,你求過他們放過我們了嗎?衛無影,你就是投機者,你來北玄天,還是來投機的,我父親與你有舊,我沒有,現在這裏的一切我說了算,不用費口舌,哪怕是今天這個局是我父親安排的,也不行,我視線所見,不能有一個神靈!”


    衛無影沒有絲毫意外,更沒有憤怒或者唉聲歎氣,他知道,盡管這一世他做了很多補償,但是,不能消除小雙心中哪怕是一絲一毫的仇恨。


    第二次神戰,不可避免。


    衛無影拍了拍小雙的肩膀,說道:“不管怎麽說,我還是要去做我認為正確的工作,到神戰再一次開啟的時候,我會兩麵都幫,隻是救人,能救多少是多少。”


    小雙想起最後那慘烈的畫麵,那些義無反顧將自己變成煙花一樣的親人朋友和不認識的人,他更是堅定了自己的道心:“衛伯伯,謝謝你做的一切,但是,如果你成為我前進路上的絆腳石,我會毫不猶豫的踢開,你好自為之!”


    衛無影終於還是歎了一口氣,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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