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府,家主宇文瓏冷眼看著跪在堂下的年輕公子,聽完他的訴說,盤了盤手裏的兩個核桃,擺了擺手:“下去吧!”


    宇文瓏停止了轉動手中的核桃,拿起一隻放在眼前仔細觀看,那血紅色的核桃像是流溢著一條血色小龍,盤旋在核桃表麵,看了一會兒,又放在手裏,繼續盤旋。想了一會兒,喊道:“來人!”


    一位銀袍中年人劍眉朗目,出現在宇文瓏麵前,宇文瓏坐在椅子上,一邊盤核桃,一邊喝一口茶水,問道:“可打聽仔細了?”


    銀袍人點點頭:“從薩胡城那邊傳過來的消息,的確有一位朱公子帶領三個手下來到了劼城,最終目的,是在劼城籌建無雙商行!”


    宇文瓏沉思片刻,說道:“我相信你們鬆濤閣的信息,不過我還是不能理解,那個朱陶陽來到劼城幾乎什麽都沒做,隻是到處宣揚他是無雙公子的大哥,難道僅僅是想靠無雙公子的威名就想在劼城站穩腳跟?他的這一番作為到底是為什麽?還有,他去了城主府,真是被宋金趕出來的?還是演戲給別人看的?”


    銀袍人坐在宇文瓏的對麵,自顧自倒了一杯茶,說道:“表麵上看,宋金也不希望無雙商行插足劼城,這一點,我們倒是與城主府一致!”


    宇文瓏搖搖頭:“我為什麽要拒絕無雙商行?我們與宋金鬥了十幾年,現在正是膠著狀態,處於一種平衡,我巴不得有第三方勢力介入,打破這種平衡。”


    銀袍人皺眉:“你膽子夠大,想驅虎吞狼,不怕引火燒身?”


    宇文瓏笑了笑:“你也太小瞧我宇文瓏,更小瞧了鎮海宗,這些年我沒動宋金,不是他多麽了不起,而是,我需要一個對手,讓鎮海宗不能懈怠。無雙商行來了也好,為我所用,則滅去宋金,不為我所用,則滅了他姓朱的。劼城是我的地盤,誰想染指,我就剁去他的手指頭。”


    銀袍人眼角微動,“宋金不簡單,這麽多年,你了解他的底細嗎?連我鬆濤閣遍布北洲的眼線都對他的來曆雲裏霧裏,而且,連他修為都沒有摸清楚,你又有多少信心滅了他?”


    宇文瓏頓住手裏的核桃,“總得試試,我要親自稱稱這個宋金有多少斤兩。”


    “另外,你們鬆濤閣繼續盯緊朱陶陽的一舉一動,看看有沒有法子一舉滅了這幾個人!滅不掉,想辦法招攬!”


    銀袍人站起身,走出了屋子。


    宇文瓏又看了看核桃,自語道:“拓跋鷹,我知道你不服我,但那又如何?你敢反抗嗎?”


    宇文瓏喊來屬下,說道:“傳鎮海宗四大長老立刻來見我!”


    鎮海宗四大長老,韓文通沙如海柳華池陶潛之,均為大乘境修為,威震北洲。


    宇文瓏盤著核桃,指了指鋪在桌子上的地圖,說道:“劼城外海那處碣石海灘,是個好地方,這些年,我們在那個地方下了不少功夫,風景如畫是一方麵,更主要的是,那座大陣已經成型,我想試試他的威力,總得找一個差不多的人來試,否則,就白費了我的心血。”


    韓文通看了看地圖,目光灼灼:“家主,您終於下決心對那個宋金動手了嗎?”


    宇文瓏搖搖頭:“隻是試試,這些年,宋金就如同一根刺紮在嗓子眼,他看我難受,我看他不順眼,都想找機會滅了對方,但是都沒把握,現在,我就想試試,事不可為就借坡下驢,但是萬一順利呢,就了了這個心結。”


    “三天後,我會約宋金去往碣石海灘,你們三人現在就去那裏,檢查那座陣法有無紕漏,順便隱藏起來,等我與宋金交手,你們找個機會出手。記住,你們隻有一次機會,不得手,馬上離開,切不可暴露你們自身。”


    朱陶陽四人這幾日還是無所事事流浪街頭,有時候混在乞丐堆裏偷吃搶喝,被乞丐們追著打,有時候去青樓,什麽事惡心做什麽,直到老板受不了他們的騷擾,給幾兩銀子破財免災。幾個人就這樣沒心沒肺的活著,居然樂此不疲。


    這一日,哥四個相互攙扶著去往城外海灘,聽說碣石那邊很熱鬧,剛打撈上來的海鮮,就在海灘上燒烤或者蒸燉,很是新鮮。這不,手上剛有訛來的幾兩銀子,想必解個饞還沒有問題。


    出城,沿著海濱沙灘走,進入一片紅樹林,不高,剛剛沒人,穿過去,便是那處海灘。


    一進入樹林,四人便站住腳,四人背靠背,眼睛朝外圍成一團。紅樹林下的沙灘,突然像是拱起來一樣,然後,四麵八方很多劍光織成劍光之網,兜頭而下。


    四人不約而同分四個方向出擊,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隻是一道道血光交織而下,紅樹林下的沙灘染上了一片殷紅。


    四人一瞬間又回到一起,這一次並排而行。


    前方,一人獨立,銀袍,中年人。


    朱陶陽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司馬劍,搖搖頭,很清楚的傳達給他一道信息,“此人,你不是對手!”


    司馬劍不服,繼續躍躍欲試,被朱陶陽一個眼神瞪的臊眉耷眼。


    朱陶陽抬步,一瞬間站在銀袍人麵前。銀袍人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眼前一道拳影迅速放大。銀袍人急速側身,一拳出,對著朱陶陽的太陽穴擊下。


    朱陶陽根本沒有閃避的意思,腦袋被一拳擊中,同時自己那一拳重重的擊在銀袍人的肋骨。


    這一次總算有了點聲音,是那種沉悶的“砰”和一聲清脆的“哢”,然後二人分開,都假裝雲淡風輕,卻都忍不住身體顫抖。


    司馬劍三人感到一陣牙酸,純肉身之力,二人平分秋色。


    然後銀袍人一伸手,一把寶劍出現,手握劍柄,一指在寶劍劍身上一彈,聲音激越,身旁紅樹林皆被削去樹冠,成為樹樁。


    朱陶陽戰心燃起,也是一伸手,一把寶劍憑空出現。


    二人同時暴起,兩把劍交擊,飛濺的火花形成一道火龍,扶搖而上,直衝天際。


    司馬劍手癢,這時,紅樹林四周再一次有劍光出現,快若閃電。司馬劍摘掉後背劍匣,佇立在地,一手杵著劍匣,一手在劍匣上一拍,喊道:“劍甲,庚金!”


    雙劍盤旋,攪碎了所有撲來的劍光,同時,二劍分南北,直撲而去。


    徐琴一拍古琴,一排劍氣東去!


    公孫畫畫筆一揮,一排字符化作豪光向西撲去。


    朱陶陽懸立空中,眼前銀袍人手中劍平舉,二人眼神交錯,兩道人影如同兩顆流星,拖著逶迤的火龍撞擊在一起,雙腳交錯而過,二人一個照麵的工夫,另一隻手不約而同的拍出,一聲炸響,空中一個巨大的黑洞擴散而出。


    二人在空中交換了位置,遙遙相對。


    碣石那處海灘,宇文瓏和宋金並排而立,遙望天空。


    宇文瓏搖搖頭:“看來,這位朱公子果然不是酒囊飯袋,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宋金看了看身邊的宇文瓏,說道:“想必宇文家主不是請我來看戲的吧,有何指教?”


    宇文瓏把玩著手裏的核桃,問道:“宋城主來劼城多久了?”


    宋金看了一眼宇文瓏手裏的核桃,說道:“一山不容二虎,宇文家主想把我趕出劼城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忍不住了?”


    宇文瓏笑了笑,看著天空,說道:“那個朱陶陽拜訪過你,你為何不收留他?若有他幫助,你城主府或許能跟我抗衡一二。”


    宋金搖頭:“宇文家主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在意的是劼城的百姓,怕宇文家主狗急跳牆以百姓為要挾,不然,你以為我會在乎你?不管怎麽說,我都是朝廷命官,而劼城是皇土,不是你宇文家的私產。”


    “至於那個朱陶陽,那個無雙商行,別人在意,我卻不在乎,何況是一個腦筋不全的二傻子,收留他,我怕他會給我惹麻煩。”


    “你就那麽自信?”,宇文瓏盤著核桃,“要不要試試?”


    “試試就試試!”,宋金一招手,寶劍在手。


    宇文瓏背負雙手,突然扶搖而上,體內氣息外放,腦後七彩光輪,如聖臨空,開口道:“我宇文世家經略劼城十幾代,見過北洲皇朝更迭不下於五六朝,你方唱罷我登場,而我宇文世家巋然不動,靠的是什麽?除了錢,還有就是武力,讓天下人都不敢應其鋒芒的武力!”


    宇文瓏從背後伸出手,掌心盤的核桃突然飛出,一條血龍迎風而漲,成為三十丈血色長龍,血龍盤旋,火焰濤濤,張嘴一吐,一團火球噴射而出,直奔出劍的宋金。


    宋金劍光如囚籠,於空中形成火團,直撲火龍,一聲炸響,空中升出一團巨大的焰火,高溫高壓,將一方空間燒成虛空。


    宇文瓏信手一招,那破碎的火龍化成一道紅線回到宇文瓏的掌內,又變成一顆核桃。宇文瓏空中踏步,一步穿過爆燃的火團,一掌拍出,帶動罡風如龍,腳步不停,再一步閃現在宋金身前七尺,手掌變指,指如劍,劍芒如電,直刺宋金胸部。宋金寶劍早已收回,由下至上拂掠身前三尺,一道水幕一樣的光華瞬息形成,同一時刻,宇文瓏指尖噴射的劍芒刺在水幕之上,水幕和劍芒同時破碎,如水中炸雷,水霧衝天。


    宇文瓏後退一步,臉色稍微有些蒼白,手中另一顆河套突然飛出,那核桃變成一道水龍拖尾至大海,頭顱高懸天空,一道水柱噴出,水柱足有十幾丈粗細,砸向宋金。


    宋金毫不閃避,挺劍升空,人如箭,從暴戾的水柱直穿而出,升於空中然後急速急轉而下,頭下腳上,劍芒在前,劍芒形成的火球,如天外隕石奔襲而來,掛著風聲,聲如悶雷,令人心顫不已。


    宇文瓏想著向空中出掌,隻是,那宋金由上而下的衝刺太過猛烈迅疾,就算是宇文瓏這個渡劫境大能,也感到如芒在頂,不敢正麵迎其鋒芒,急速後掠。宋金寶劍不改路線,入隕石都進大海,大海被砸出了大坑,方圓數十裏的大海急速閃退,海嘯向四麵漫延,形成的旋渦幾乎可見海底。宇文瓏被浩蕩的氣息衝撞,哪怕是卸力都要退出十裏開外才堪堪站定。


    大海深坑闊大到極致,開始回籠,更為猛烈的激蕩形成鑽天水柱,直衝天空,如在天地間撐起一根巨柱,而巨柱的頂端站著宋金,寶劍一指驚魂未定的宇文瓏,喊了一聲:“著!”


    那水柱如有靈性,彎曲著衝向一臉驚駭的宇文瓏,同時,那劍芒如彗星掃尾,一個掃蕩,將宇文瓏所在的區域盡數籠罩其內。


    宇文瓏已經被嚇到了,已經陷入到宋金的劍域之內,


    除非修為高處宋金很多,否則,如陷泥潭,斷然掙脫不出。宇文瓏同時彈出兩個核桃,一道水龍一道火龍,左右盤旋而出,皆猙獰咆哮,在宋金的劍域之內左衝右突,隻是,如被裝進瓶子裏的魚,看得見外邊的世界,卻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去。


    宇文瓏突然有點後悔,本來自己就是試探一番,即使準備了大陣,但是,還沒等著用自己就被逼上了絕路,而自己那四大護衛,到現在一個都沒有現身,這讓他感覺到十分不妙。


    宋金也不輕鬆,極力維持著自己的劍域,想一口氣拿下宇文瓏也力有不逮,但是,若是能短時間內利用劍域攪碎那水火二龍,隻需一劍便能取了宇文瓏的性命。自己帶來的城主府護衛已經在另一個戰場拖住了宇文瓏的四大護衛,自己隻需一鼓作氣拿下宇文瓏,劼城就要變天。但是,這隻是自己打算的另一條路,他真正要的,不是今天就拿走宇文瓏的性命,而是,他想找到宇文瓏背後真正的靠山,一個鎮海宗,斷然沒有橫行劼城幾十年的本事。


    所以,他極力維持著劍域,沒有掀開自己的最後底牌,等待著另一個戰場的變化。無非是兩種結果:今天殺死宇文瓏,或者放長線釣大魚。


    他要的局麵很快出現了,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人,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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