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了吧?”


    中書令大人的房間,楊宇武隨意坐在楊宇瑞的對麵,“過來了,安排妥當了。”


    中書令大人笑了笑,“韓甲,趙大公子,這是玩的那一出?”


    楊宇瑞順手拿起手邊的一本卷宗,遞給楊宇武,“看看,有什麽想法?”


    楊宇武接過卷宗,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笑道:“並肩王無雙國士無雙國師無雙商行掌舵人,咱們這個兄弟還厲害啊,這是殺來中洲了?罕井村?這個兄弟不簡單,罕井村看似不起眼,其實是連接海路和並州的交通要道,這家夥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地方,這是在帝國咽喉上插了一根釘子。”


    “關鍵是他已經毫不掩飾自己的行蹤,不知道他在雍城做了些什麽,但是雍城那邊顯然向他開放了口岸和海路,並州那邊,李東陽殺了四大家族,連趙宣壇的勢力都幾乎連根拔除,然後讓小雙堂堂正正掛起了無雙上的牌匾。皇帝表麵上震怒不已,集合三司令趙駒率領三千外衛興師問罪去了,我敢說,三司和三千外衛一個都回不來!”,楊宇瑞靠在椅子上,拍拍自己的額頭,無聲而笑。


    “所以,你把韓甲,不,趙大公子調過來,是想試探試探,這位趙大公子如何應對?”,楊宇武搖頭,“就算是趙大公子知道了內情,他又能如何?”


    “不!”,楊宇瑞拿起桌上水杯,喝了一口水,道:“我想讓趙宣壇知道所有的事情,齊姬知道也是一樣!”


    “西洲風雲一時的無雙公子堂堂正正來到了中洲,出手如雷霆,我敢說,若是沒有小雙背後撐腰,隱忍了五年的李東陽照樣還要隱忍,他沒這個膽子,而我想告訴趙家人,這一切的幕後都指向無雙公子,我想看看趙家如何應對這個突然天上掉下來的無雙公子!”


    楊宇瑞提起筆,鋪開紙,想了想,又將毛筆擱在筆架上,“紅廟村十人,天命所歸居然是他,嗬嗬!”


    “太後那邊如何回複?”


    楊宇瑞站起身,在屋內來回徘徊,眼神複雜,“我突然發現,我們才是最沒有靠山的人!”


    楊宇瑞歎了口氣,終於還是坐在椅子上,奮筆疾書。


    “京城四大家族,趙白玉甄,白家廢了,趙家樹大根深,玉家岌岌可危,因與南洲玉家有勾連,奏本無數,甄家低調,卻也與東洲理不斷剪還亂,你私下和玉家甄家聯絡,就說中書令大人可保兩家無虞!”,楊宇瑞一邊寫一邊說道:“表麵上皇帝行事乖張,其實他的每一步都經過慎重思考,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利用並州之事讓趙家送人頭,我們這時候給另外兩家做靠山,趁機火中取栗,進一步壓縮趙家勢力,將玉家甄家掌握在手裏,才有希望掌握京城勢力,進一步可與皇帝分庭抗禮,就算退一步,將玉家甄家賣給皇帝,我們還可做袖手旁觀狀,自保亦無虞,可進可退!”


    “既然皇帝想讓趙家送人頭,我就加一把火!”,楊宇瑞繼續奮筆疾書。


    禦書房,皇帝楊宇燕看著一本奏章,嘴角咧了咧,順手遞給張小五,“咱們的中書令大人很會揣摩我的心思嘛!”


    張小五接過奏折,仔細看了一遍,笑道:“不愧是連中三元的,就是有文采!”,張小五說道:“他這是直接把皇帝推向與趙家的對立麵,一點餘地也沒有了!”


    “你說什麽?”,皇帝看向張小五。


    “一點餘地沒有了?”,張小五不解其意,皇帝搖頭,“上一句,第一句!”


    “不愧是連中三元的,怎麽了?”,張小五奇怪。


    “就是這句,嗬嗬!”,皇帝笑了笑,“聽說楊宇瑞把那個也是連中三元的黃門郎調升為中書舍人?嘿嘿,有意思,你現在就去,把那個黃門郎給我叫來,就說朕要見他!”


    張小五彎腰行禮,轉身離去。


    楊宇燕背著手,站在窗前,看似遙望,目中卻空無一物。半晌,笑了笑,自言自語,“有意思,很有意思!”


    不多時,張小五將韓甲叫來,韓甲進入禦書房,剛要跪地磕頭,卻被皇帝攙扶起來,親切的將戰戰兢兢的中書舍人撫在一把椅子上,說道:“朕記得啊,三年多了吧,是朕欽點的狀元,怎麽就把你這個連中三元的大才子給忘了呢?還好有中書令大人滄海識珠,這才不至於使明珠暗投,小五,倒杯茶,朕要與大才子喝一杯茶!”


    張小五給皇帝和韓甲倒茶,二人相互舉了舉茶杯,韓甲顫聲道:“得蒙皇帝垂青,隻是三年來一事無成,辜負了皇帝的厚愛,萬分慚愧!”


    皇帝放下茶杯,剛要開口,驀然看見韓甲搭在桌子上的潔白的手腕,那一道蛆蟲一樣的燙痕赫然醒目,皇帝身軀一震,身體沒來由劇烈抖動,然後向張小五擺了擺手,張小五低頭退出禦書房,站在門口。


    皇帝楊宇燕潸然淚下,抓住韓甲的手腕,然後緊緊地把韓甲抱在懷裏。


    二人身軀化為無形,來到後宮那座小屋,二人進屋,幽暗的房間裏,一張慘白無血色的臉,韓甲抹了一把臉,然後抱住躺在床上的人,泣不成聲。


    皇帝摟住兩人,差點嚎啕大哭,被抱著的幾乎油盡燈枯的少年模樣的人,竭盡全力的掙脫開那人的懷抱,笑道:“想必是二哥來了,大哥說了多少次了,二哥就要來了,我一直在等,舍不得死,等不到二哥我就不能死!”


    小雙雙手捧著少年的臉,說道:“死不了,二哥來了,二哥怎麽會讓你死?”


    小雙見小玄氣若遊絲,一股澎湃的生命之力注入到小玄幹涸的丹田,又用混沌紫氣為其梳理奇經八脈,見小玄生命跡象趨於穩定,立即將小玄帶入靈湖,從此與這一片天地隔絕,所謂攝靈陣釘頭書全數被隔絕於外,靠靈湖滋養,小玄不久就會恢複。


    “怎麽回事?”,小雙嚴厲的看向楊宇燕,楊宇燕低著頭,小聲道:“是太後,你未見過的大姑姑,與星鬥宮有聯係,星鬥宮布置攝魂大陣和釘頭書,以小玄做要挾,讓我做皇上做惡人,削藩撤爵,鞏固集權,再除掉四大家族,然後將皇權重新交還給李氏,星鬥宮要控製整個中洲。”


    小雙握了握拳頭,“她這是找死!”


    楊宇燕道:“暫時還不能驚動那個老巫婆,小玄不可能一直呆在乾坤圖裏,眼下,他們已經威脅不到小玄,但是,你的姐姐淑鳳也已經失蹤,我們還需要找到她,把他也救出來,沒有了掣肘,我們才好和老巫婆算賬!”


    小雙鬆開了拳頭,點點頭,道:“我是韓甲,我也想弄清楚,小瑞突然提拔一個黃門郎到底是何意!”


    小雙問道:“有沒有淑鳳的消息?”


    楊宇燕搖頭,“毫無消息,但是,和星鬥宮脫不了幹係,但是,星鬥宮在哪兒?雲台峰應該知道,但是,雲台峰為何不出手?要知道,王芳顧之畫他們都在雲台峰!”


    “你知道蘇銘是怎麽回事嗎?”,小雙看著楊宇燕。


    楊宇燕道:“和小玄一樣,生死一線!”


    小雙眼角一抖,果然!


    楊宇燕說道:“在連山那個是王秀芝,化成蘇銘,留在宮裏這個,是假的,我隻能如此,才能保住她們的性命!”


    小雙變回韓甲的模樣,說道:“宮內的事情還是要靠你,我要去蘇家,我要知道真實的事情。”


    楊宇燕長舒一口氣,“有你在,我終於不再是單打獨鬥!”,楊宇燕看這小雙,終於下決心,道:“小雙,別怪哥哥!”


    小雙來到楊宇燕跟前,“從來沒怪過,你我是兄弟!”


    楊宇燕眼含淚水,拍了拍小雙的後背,“兄弟齊心!”


    韓甲回到衙府,不多時,楊宇武來到,“去見皇帝了?嗬嗬,果然連中三元的大才子,誰都會關注的!”


    韓甲笑了笑,抹了抹嘴,“初次來到中書省,不懂的事情很多,還有很多地方需要侍中大人提醒和指教,下官乃山野之人,官場的規矩不太懂,想請侍中大人喝頓酒套套近乎,不知道有沒有什麽忌諱,是否唐突!”


    楊宇武笑道:“曆朝曆代,皇帝最反感的就是臣子之間拉幫結派,但是曆朝曆代也沒能阻止臣子之間的拉幫結派,門生門客,或以師門為紐帶,或以從屬為紐帶,隻要在官場上,誰都不能獨立於外,所以,你若請我喝酒,我是不會拒絕的,哈哈,而且,為什麽拒絕?”


    “那就好,眼看到了酉時,大人挑個地方,我請大人喝頓酒,也算是我找個機會向大人討教!”


    “好啊,西城最好的地方是妙香樓,酒菜沒的說,就說那陪酒的侍女都堪稱國色天香,不過貴得很,一頓飯下來,以韓大人的俸祿,恐怕半年都緩不過勁兒來,真的舍得?”,楊宇武戲謔的笑道。


    韓甲一拍胸脯,“大人也是小瞧了下官,下官俸祿不多,但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積攢的錢財請大人吃頓飯還是綽綽有餘,就算是一頓飯吃掉下官半年俸祿,下官也覺得值了,能與大人喝頓酒,本身就是下官高攀,榮幸之至,何況能聆聽大人教誨,更是千金難求之事,大人且看下官表現,大人就挑貴的點,下官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楊宇武哈哈大笑,拍了拍韓甲的肩膀,二人並肩走出衙門,“怪不得,聽門下省那些小吏對你的為人讚不絕口,即便你經常缺席不好好點卯,那些人對你也從無反感,還經常為你開脫,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大人過獎,都是同仁幫襯!”,韓甲稍稍後退半步,將楊宇武讓在前邊,楊宇武哈哈一笑,大步流星,韓甲跟在身後,屁顛屁顛!


    河洛城巨大,從皇城到西城足有五十幾裏路,楊宇武邁開大步,背負雙手雲淡風輕,但快如奔馬,韓甲緊跟在身後,氣喘籲籲,讚不絕口,“大人,同樣是文官,為何大人有如此強健體魄?下官快要跟不上了!”


    一路風馳電測,韓甲跟的屁滾尿流,但是卻始終沒有拉開,楊宇武心中掀起波瀾,這個號稱韓甲的趙家大公子原來不是簡單貨色!


    進西城,七拐八拐,到一處繁華街道,妙香樓就在眼前,楊宇武站定,看著上氣不接下氣的韓甲,“韓大人,可來過?”


    “常來!”,韓甲說道:“大人若不信,進去便知!”


    楊宇武笑了笑,進屋,一樓大廳熱鬧非凡,迎賓侍女笑容淺淡,很是專業,看到氣喘籲籲的韓甲,兩位侍女同時彎腰,“韓公子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


    楊宇武看著背著手一臉傲嬌的韓大人,笑道:“果然,沒看出來啊!”


    韓甲拿出一錠銀子遞給侍女,“百草廳!”


    侍女笑嘻嘻接過銀子,一人領路,一人款款而去,韓甲彎腰低頭,示意楊宇武先請,二人上樓,徑直如百草廳。


    二人落座,侍女立即給二人斟上茶水,侍女微笑問道:“韓公子,還是老三樣?”


    “嗯?!”,韓甲擺擺手,“你還不知道我今天要請的這位客人的身份,老三樣怎麽會拿得出手?妙香樓最好的,炙子天牛骨,清燉獅子頭還有酸辣仙府魚,這三道是必備的,再就是琉璃河粉翡翠湖蟹總得來吧?東閩佛跳牆,西陵天鳳舌也要嚐嚐,對了,酒就要當地的仙池泥窖吧,先來四壇!”


    楊宇武聽得眼角直咧,這頓飯,沒個千兩銀子都出不去這個門,哈哈,財大氣粗,趙大公子!


    不多時,飯菜上齊,韓甲殷勤的為楊宇武布菜,“楊大人別客氣,你吃的越多,下官越高興!”


    楊宇武笑嗬嗬的拿起筷子,夾了一口天鳳舌,認真品了品,點點頭,“妙香樓,果然名不虛傳!”


    二人開始喝酒,仙池泥窖,中洲名酒,沾了一個仙字,便身價不菲,但是也確實好喝,楊宇武讚不絕口,“仙池所在必為仙地,西城趙家,獨占仙池,趙家便是坐擁仙地,那是給座皇宮都不換的!”


    韓甲看著楊宇武,神秘笑道:“韓甲喝不起,我能喝得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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