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了。”


    “嗯,你怎麽會來?”


    家樹看著眼前日思夜想的女人,強忍著內心的激動,說出了最平淡的一句話。


    子君也平淡回了一句,兩個人沒有溫度的對話讓氣氛暫時陷入了尷尬。


    沒有熱情的擁抱,沒有憤怒的指責,更沒有相見的感動,兩個人內心都在極力掩飾著一個東西——愛。


    “上我車裏坐會兒,可以嗎?”


    子君看了看表,離開車還有二十多分鍾,於是和司機打了一聲招呼,兩個人向車旁走去。


    看似平靜的兩個人,內心的洶湧誰也看不到,但家樹打開車門的手明顯顫抖了。


    子君自然坐在了後麵,家樹愣了一下,直接坐在了駕駛座上。


    短暫的沉默,能聽得見彼此的呼吸。


    家樹拿出煙盒,點燃了一根,深吸了兩口,覺得不妥,又掐滅了。


    “還一直吸煙嗎?對身體不好。”


    聽到這話,家樹鼻子動了一下,眼睛看著前麵,沙啞地回了一句,“是關心我嗎?”


    子君沒有回答,轉移了話題。


    “家樹,你們還好吧!”子君故意把你們加重了一些。


    “我們?很好,難以想象的好。”


    家樹的話裏帶著一絲譏諷,讓人感覺多少有一些怨氣。


    “你呢?看樣混的不錯吧!說說看。”


    家樹回頭看了一眼子君,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眼神中透露著當年的那種桀驁不馴。


    “我很好,在上海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


    “不錯,很好。”


    ……


    整個談話中,兩個人都在回避著共同的話題——愛人。


    此時的他們就像是徘徊在河邊的兩隻腳,稍不注意,就要掉下去一樣,誰也不想往前試探,真怕冰冷的河水會把內心那點希望澆滅。


    他們不願戳破彼此之間最殘忍的那堵牆。


    在子君的心裏,他們已經成為過去,黃思琦那句“試婚”讓她放下了唯一的幻想。


    而家樹呢,剛才的回頭,已讓他心碎,子君挎包裏半露著那個兒童玩具車,讓他不由得想起了三嬸的話。


    兒童車上的兩個燈像孩子眼睛一樣,一眨一眨,刺得家樹的心一剜一剜的。


    此時,他怕,他怕最殘忍的答案在女人嘴裏說出來,擊碎他心中最美好的期待,最起碼,不問,他還有等下去的理由。


    就這樣,兩個人默默地坐在那裏,誰也沒有說話。


    “車到點了,家樹,我走了。”


    子君說完,打開車門,頭也不回上了大巴,她怕眼中的淚水被這個男人看見。


    此時的家樹,坐在車裏一動不動,他感覺這個女人再也不屬於他了,也許,這一次是真正的離開。


    大巴車啟動了,家樹好像想到了什麽,用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走到子君的座位旁,從衣兜裏掏出了一張卡,遞給了子君。


    “家樹,我不要,我有錢。”


    子君連忙推辭,她不想再欠這個男人什麽了。


    “拿著吧!萬一用得著。”


    家樹強裝輕鬆,補了一句。


    “當初不認識我的時候,還要呢!這空更不用客氣啦!”


    說著,背向著子君,揮了揮手離開了。


    同樣的車站,同樣的人,同樣瀟灑離開的背影……


    子君的眼淚再一次噴湧而下,霍家樹,你這樣,怎麽能讓我徹底忘記你!


    六年前逃婚的夜晚,也是這個男人把自己送到了車上,讓她奔向愛情。


    六年後,相同的情景又一次出現,這次,自己奔向什麽?


    一霎那,她真想衝下車,大聲告訴這個男人,“你有兒子了,你的兒子叫小曦。”


    但隨即,子君清醒了過來,霍家莊,思琦,嫂子……


    她不能,家樹的事業,父母,包括思琦所謂的試婚生活,都不能再讓這個男人動搖了。


    此刻,她真的後悔,如果當年自己勇敢些,不離開他,該有多好。


    車子越走越遠,家樹的身影也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子君的淚水中。


    “可恨的女人,你走吧,再也不要回來。”


    家樹的心突然放鬆了,一種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輕鬆感襲來,不禁自嘲道:


    嗨,感情真他媽累,以後誰在跟我談感情,滾犢子。”


    家樹是吹著口哨回來的,到家以後,美滋滋喝了一些酒,吃了點飯,就去了公司。


    這一頓操作,徹底把霍老二弄懵了,這哪跟哪呀!許久未見的陰轉晴了。


    黃思琦被扇了耳光,飯也沒吃,正躲在辦公室裏哭呢!


    那個王平貴,思琦眼前的紅人,家樹的遠房表弟,此時,拿著紙巾正在哄這個嬌嬌女。


    看見家樹進來,不自然地退後了幾步,悄悄離開了。


    對家樹,從小他就懼怕,盡管心裏不服。


    家樹順勢坐在了思琦對麵,眼睛直直地看著思琦 ,一改往日的陰沉,聲音洪亮起來。


    “喂,還哭呢!給你道歉來了。”


    這種江湖老大的語氣,黃思琦已經好多年沒有聽過了,上學的時候,家樹這種放蕩不羈的樣子,曾讓多少老師頭疼,也捕獲了太多少女的芳心。


    思琦就是喜歡,但不知什麽時候起,老大變得不愛說笑了,和她說話也客氣很多,但她還是喜歡。


    “你憑什麽打我,嗚嗚……”


    “憑你嘴欠。”


    家樹毫不客氣懟了回去。


    “你為了李子君對我動手,我恨死你們倆。”


    “黃思琦,把眼淚擦幹,聽我說幾句,說完以後,再他媽提這些事,老子扇死誰。”


    黃思琦像上學一樣,立刻停止了哭聲,老老實實聽話起來。


    “黃思琦,以後不許提李子君一個字了,我們三個人之間再無牽扯,你是你,她是她,當然,我是我。”


    “你不再想她了?”


    思琦的臉上露出了驚喜,也許,這次兩個人徹底鬧掰了。


    “不再想了,對了,不僅她,所有的女人我都不想啦!女人,從今以後與我無緣。”


    “你,你還是因為她,還是放不下她……”


    “對,是因為她,能怎麽樣,她走了,我還想啥,以後記住了,女人,包括她,我從此封神。”


    “那你不結婚嗎?”


    “對女人都不感興趣了,結什麽婚,沒準,說不定哪天,對男人感興趣也說不定。”


    “對了,如果我媽他們催我,我就出家,讓他們徹底斷根。”


    “你,你這是瞎說,我不信。”


    思琦傷心地反駁著。


    “黃思琦,咱倆可以是朋友,同學,摯友,但男女關係,不存在,這個破地方,你願呆就呆,不願呆滾蛋,我一分不少你。”


    “憑什麽讓我滾,當初這個企業我一點不比你付出的少。”


    一絲不悅掛在黃思琦臉上,這次,她權當家樹喝多了。


    從此,霍家樹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又恢複了年輕時候的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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