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賈詡將目光收回,輕抿一口茶湯,緩緩道:“倘若當真如此,於將軍而言,實乃一樁幸事!”


    “還請先生明示?”


    張濟聞言,神色緊張的看向賈詡。


    “將軍稍安勿躁!”


    賈詡擺了擺手,出言道:“如今漢室衰微、朝綱失統,已無昔日之盛況,仿若那日暮殘陽!”


    “天下群雄並起!”


    “皆欲篡奪社稷神器!”


    “故而,弑君之罪雖重!”


    說到這裏,賈詡看向張濟道:“然於當今的天下局勢而言,實乃微不足道,且看中原那兩大諸侯,哪一個不是野心勃勃,全然不將漢室放在眼中?”


    “先生的意思是?”


    張濟聞言看著賈詡,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心中很是不平靜。


    這個問題他以前還真沒想過。


    畢竟漢室正統的觀念,早已在他腦海根深蒂固,加上他們在此前的時候,還一直幻想著,當下一個董卓李傕。


    自然不會去想投效別人的問題。


    可如今天子已死,而且還算是死在了他們手中,那麽這個問題,他好像已經不得不去想了。


    “如將軍所料!”


    賈詡微微頷首,平靜道:“以將軍眼下之境況,心中既無自立之念,隻需擇一方諸侯歸附,張氏之危自可解除,如今漢室的權柄,亦影響不到那兩位諸侯!”


    “甚至張氏有弑君之名!”


    “若是投效太平府,定能獲取其府主的信任,須知,太平府與漢室之間,本就難以共存!”


    “……”


    張濟聞言麵色古怪,一時間也被這種言語震驚,完全找不到反駁的理由,隻得點頭道:“文和先生言之有理,這弑君之名的確影響不到二府,太平府與漢室,本就水火不相容!”


    他如何也想不到。


    事情會變得這樣柳暗花明,原本是一件極為悲催的事情,現在反而能成為他投效太平府的投名狀。


    “嗯!”


    賈詡頷首再度道:“而且據我所知,文優先生早在去歲之際,便已入仕太平府,數月前太平府輕取徐州,便是出自文優的手筆!”


    “臥槽!!”


    張濟這回又被驚得目瞪狗呆,隻覺得自己腦瓜子嗡嗡的,作為西涼軍的將領,他對李儒自然算不得陌生。


    李儒直接毒殺了劉辯。


    去到太平府以後,照樣入仕不說,聽賈詡說對方竟為太平府謀劃了徐州,這說明什麽,這特麽說明李儒被重用了啊!


    張濟這樣一想。


    突然就覺得,背上殺劉協這個鍋,好像還真沒啥大不了的,這不,一找到文和先生,人家就給他提供了一條可行的退路。


    想到這些。


    張濟不禁在心中暗道:“文和與文優兩位先生,不愧是天下有數的智謀之士,其目光遠非他這等武夫可比!”


    “看看人家文優先生,當真就此處不留爺,他自有留爺處,去到太平府依舊能混得風生水起!”


    “如何?”


    賈詡見張濟麵色一陣變幻,道:“此議可否稱得上一條生路?”


    “自是稱得上!”


    張濟聞言趕忙重重點頭,朝賈詡抱拳道:“在下拜謝先生!”


    “你也別急著謝!”


    賈詡擺了擺手,出言道:“太平府非是將軍唯一的選擇,那大仲府亦是不錯!”


    “大仲府府主袁術!”


    “乃是四世三公之嫡,其虎踞豫、揚二州全境,兗州、司隸兩地,亦有大仲府疆域,其麾下謀士如雲、將士如雨,其雖連敗於劉備,然麾下仍有近二十萬強兵!”


    “袁術此人名望雖不及袁紹!”


    “但其性格豪爽,且不拘小節,亦不會因吾等的出身,而輕慢吾等,其治下世家豪族入仕大仲府,皆能執掌權勢,麾下將領亦允有私兵!”


    “可說若是投袁!”


    “吾等不但能保住權勢,吾等的家族亦能於大仲府紮根,隻要權勢不落下,發展壯大亦非難事!”


    “不過!”


    賈詡本著先揚後抑的原則,繼續出言道:“大仲府軍政世家紮根,袁術雖不會輕慢吾等,但吾等西涼文武,素來同中原文武不睦,弑君之名袁術雖不在意,然其麾下的文武,定會排擠吾等!”


    “先生此言在理!”


    張濟原本還覺得大仲府也不錯,結果在聽完之後,對大仲府的好感也降了下來。


    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


    他們就算有些本事,但去到人家的地盤,要是被人家針對排擠的話,也很難有什麽作為。


    作為西涼武將。


    心中對中原的世家大族,同樣沒什麽好感。


    “而太平府!”


    賈詡抿了一口茶湯,再度道:“同樣也沒你想象中的那般好,其府主張靖乃黃巾出身,太平府亦源自黃巾,麾下文武之眾,亦遠超大仲府!”


    “太平府疆域橫跨徐、青、兗、冀、並五州,治下行軍政分治之法,世家豪族子弟雖入仕太平府,然這些子弟手中,並無幾許權勢!”


    “軍製更是嚴苛!”


    “太平府除卻張靖之外,餘下將領皆不得有私兵,亦不得有親兵,也就是說,吾等要是投效太平府,手中的權勢必為消減!”


    “不過!”


    “張靖其人胸懷大略,有識人之明,麾下將校多出身於草莽,自不會輕慢吾等,亦不會被其麾下排擠!”


    “太平府與大仲府相較!”


    “前者有一處難以讓人忽視,那便是其帶甲三十萬,且軍威赫赫,自張靖起勢之後,攻城略地征戰四方,至今未嚐一敗!”


    “就實力而言!”


    “卻是遠非屢敗於劉備之手的大仲府可比,這也是為何,吾當初與汝等曾言,太平府之實力,可稱當世第一的原因所在!”


    “若中原僅存一府!”


    “依吾之見,必為太平府!”


    賈詡本著先抑後揚的的原則,把話說完後,又把選擇權給到張濟,緩緩道:“兩府諸般利弊,吾皆已言明,將軍可自行定奪!”


    要不是為了以防萬一,他也不會把話講得這麽明白,現在他將利弊盡數告知,誰也挑不出毛病。


    當然,要是有人挑出毛病。


    賈詡也會設計,將挑毛病的人嘎掉,隻不過那是下策。


    張濟聞言沉思良久。


    “先生!”


    張濟聞言沉思良久,眼神在猶豫與堅定之間數次遊移,旋即似想到了什麽,忽地昂首凝視賈詡,心中已做出某眾決定,鄭重抱拳施禮道:“在下不過是一介莽夫,於此等抉擇,實感艱難!”


    “敢問先生心中可有去處,先生無需於此刻告知在下!”


    “隻待先生做出決定!”


    “彼時,與在下知會一聲,即便是前路艱難、火海刀山,在下必當為先生鞍前馬後,效犬馬之勞,隻求能與先生同行,還望先生莫要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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