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東海之上那艘大船上的時候,費無極去求道士給欠條打折,曾對道士一口點出兩位公子的皇子身份,而感到驚恐不已。


    這是楚國最嚴密的秘密。


    兩位公子自幼被女帝大人與大盟主嚴加警告,不可能透露這一層身份。


    而他和申無畏作為護道人,體內都曾被女帝陛下下過嚴厲的禁製,不敢也不可能說出口。


    那麽道士究竟是如何得知這件事情的?


    這讓他感到驚慌的同時,更覺得道士高深莫測。


    人們往往會對未知的東西本能的拔高。


    可如果他對道士,或者對當初東海上騎鯨的那個怪人的功法體係有一點了解,就會明白,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可以讓人不開口就說出秘密的功法。


    比如道士曾在齊國的巨流河上,用這個神秘的招數,在夢中殺掉了南阿城主兒子古斯通的一個管家。


    道士為那管家編織了一場成功逃生的幻夢,並在夢裏得知了他一生中所有的秘密,然後將他無情的殺掉。


    莊周給這招起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莊生曉夢”。


    因為他搞不清自己的身份,常常疑心自己的人生是否也隻是一場幻夢,所以發明了這套為別人製造幻夢、順便竊取隱私的功法。


    隨著陸玄的修為提升,這招“莊生曉夢”也自然而然的迎來了升級版——


    選中一位受害者,對受害者的性格進行微操,使他的夢境與現實相融。


    從那時起,他的所知所想,將都在道士的腦中。


    而很遺憾,東海之上,從申無畏第一天坐上麻將桌時,他就被道士選為了這門功法的受害者。


    這也是為什麽,費無極忽然覺得申無畏變得愛財,浮躁。


    道士為了讓生無畏的夢境與現實完美相融,曾對他的性格進行過微操調整。


    等於說,申無畏看似活在現實,其實深陷夢中,並且充當道士三百六十度立體聲智能無死角監控的功能。


    然而即便陸玄的算盤打得劈啪響,卻最終落了空。


    他又等了整整十天,湖中心那座船,仍然沒有給兩位護道人下達任何麵見的指令。


    像是把兩人忘記,又像是刻意的冷處理。


    道士想了又想,覺得不能這樣。


    於是他離開了春江湖,進入了壽春城,跑到了一位妓女的房裏。


    這位妓女的房間,在壽春城一座最大最高檔的妓院頂樓。


    這座妓院叫天香樓,天香樓有九層樓,頂樓隻有當代的花魁可以居住。


    比起天香樓從前那些位豔名遠播、名揚壽春的前輩,當代的這位花魁,要顯得高冷許多 ——


    她幾乎不對外接客。


    恨的壽春城無數富商牙癢癢,心裏更癢癢。


    有許多次,樓下一些大嫖客們組織了起來鬧事抗議,聲稱要麽花魁接客,要麽花魁換人。


    但無論鬧了多少次,天香樓始終不理不睬,仍將這位花魁奉若至寶。


    據一些常年留宿八樓的客人在外透露,頂樓的那位花魁似乎有固定的恩主,而且是兩位。


    因為她單日的發出的聲音和雙日的聲音,節奏和大小似乎略有不同。


    說不上誰更強,反正時間都挺短的。


    最近這很長一段時間,花魁的房間裏都沒有了動靜,但仍然沒有對外接客的意思。


    倒有一些不安分的權貴富商試圖強買強賣,但也被經營多年、底蘊深厚的天香樓強力的警告和教訓了回去。


    久而久之,嫖客圈子裏麵也形成了一條共識,天香樓當代花魁侍奉的那兩位恩主,一定是頂了天的大人物。


    傳言越傳越傳奇,人們堅信,天香樓這位花魁的屋裏,不會再踏足第三個男人了。


    甚至於她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直到她今早起床,穿著輕薄透亮的睡衣,赤著雪白的腳丫踩在地上,到隔壁的盥洗室洗漱後,素麵朝天的練了一套開發柔韌性的動作,打算回桌邊倒一杯水。


    然後她被嚇得發出了雞叫。


    坐在桌邊正在喝茶的道士,望著被嚇得渾身顫抖的花魁,視線重點集中在了洶湧的波濤上,又看了看那張未施粉黛的臉龐,有些奇怪的嘟囔了起來。


    “這位憐香姑娘,大倒是蠻大的.....”


    “但好像,也沒有好看的那麽誇張啊,還不如娛樂圈的那些女明星啊......”


    ....。


    花魁憐香那張柔軟的大床邊,放著一張美人榻,道士就懶懶的躺在上麵。


    倒不是因為他不好意思躺在陌生女子的床上,而是想到那對假死的兄弟倆常常在這張床上揮灑汗水,道士心裏有些怪。


    花魁已經化完了妝,好看的程度又追上了娛樂圈頂流女星。


    讓道士不禁感慨,無論哪個時代,化妝術都是邪術啊。


    他有些好奇那對兄弟每次躺到這張床上的時候,花魁的臉上卸不卸妝?


    但是他想了想,沒問出口,問題太隱私了。


    雖然幹妓女這一行的,本來就是售賣個人隱私的行當,但前世接受到的一些關於尊重女性隱私的教育,還是讓陸玄恪守了一些不必要的分寸。


    他還記得好像是十三四歲的時候,因為當眾問女同學的月經怎麽染紅了褲子,回家被老媽抄著棍子追出三條街的事情。


    “在別人隱私的事情上,不管有沒有必要,你話越少,才越容易被別人尊重。”


    花魁憐香尊不尊重自己,道士其實不太關心,他現在隻想讓對方別那麽火辣辣的盯著自己。


    憐香心情有些澎湃的捏著手中的那張巨額欠條,發出的聲音有些顫抖。


    “您的欠條,真是夷公子和光公子.....打給您的?”


    “嗯。”


    “那.....您真的就把它給了我?”


    就算是一代花魁,日常的進項和支出在普通百姓眼裏已是可怕的數字,但麵對眼前這張欠條上真正的天文數字時,還是免不了聲音發抖,喉嚨發幹。


    憐香不是無知之輩,否則也不會把兩位皇子圈在裙下,眼前這一張輕飄飄的欠條,足夠買下楚國的一座城!


    這樣的數字,她就算是再做一萬年的花魁,恐怕也賺不出來。


    而道士還是懶懶的躺在美人榻上,望著麵色有些潮紅的花魁,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她——


    “這樣的欠條,貧道懷裏還有九十九張......”


    想了想還是算了,不是什麽財不外露,而是怕把花魁給嚇出什麽毛病。


    我明明沒玩,她就壞了,不僅有點虧,而且對貧道的名聲不太好。


    “那麽道長.....是有什麽事情,要憐香做的?”


    花魁將手中的欠條看了又看,終於定下了心神,鄭重的看向沒有個正形的道士。


    她畢竟是服務行業的頭部選手,深諳這個世界的原則。


    萬事萬物,都有它自身的籌碼,命運不會無端饋贈自己。


    這個年輕又帥氣的道士,已經亮出了價值連城的欠條作為交易的籌碼,讓她心動不已,那麽接下來就看,她能不能拿得出相應的籌碼了!


    道士微笑著看著她,終於點出了她需要交的籌碼。


    簡單得讓她有些錯愕。


    “我隻有一個要求。”


    “開門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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