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鍾,肖叔看著我,沒有說話,拿出鑰匙開了門,示意我進去,我進入後,他打開客廳的燈,我一眼掃去,分明這裏一切還是老樣子,可我沒來由的感到好像有些蕭條,像是少了點什麽。


    肖叔對我說道:“你姨不在家,回娘家養胎去了。”


    我想起了小漫說肖叔練小號了,點點頭問道:“想好名字了沒?”


    “男孩就叫肖悅,女孩就叫肖芷吧,但也說不準,說不定到時候又想到更好的了。”


    “還不錯,沒有查性別嗎?”


    “醫生不告訴。”


    我環視四周問道:“小漫住哪?”


    肖叔沒有回答我,指了指小漫的房間,說道:“你先進去看看吧,等會告訴你。”


    我感覺有點不對勁,朝肖小漫的房間走去,小片刻開了門,打開燈,我猛的驚呆了。


    隻見屋子裏,滿屋子都是她在天中山與我的合影,滿屋子都是,牆上,地上,天花板,桌椅,桌椅腿,窗戶,窗簾……全部都貼著這些打印好的相片,一張緊挨著一張,沒有一絲縫隙,到處都是,沒有別的,而在床上,則堆疊著一摞又一摞相片,進入這裏就仿佛進入了照片的世界,四麵八方到處都是合影。


    我有些哽咽,繼而便想起小漫那時候說過的話,她想將這些打印出來,貼在房間裏,想我的時候隨時能看到……我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衣櫃上,那裏放著一雙鞋,是表叔當時在二院住院時,我給她買的,她一直沒穿,一直嶄新完好的保存在這裏……


    我的眼眶不禁有些模糊,連忙將門關了,我不能讓肖叔看到我這個樣子,肖叔卻在外麵說道:“我不會進去的,你看吧。”


    我沒有做聲,忽然,我又看到了什麽,隻見桌子上放著一摞厚厚的紅色火車票,用皮筋捆著,很厚很厚,幾乎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張,我走過去顫抖的拿在手中,拆開一張一張的看,都是她去駐馬店的火車票,按照日期來看,最早是坐票,後來是站票,這厚厚一摞火車票每一張都象征著她去找我一次,代表著她對我的想念,日思夜想,她的手中沒有劍,可她如果擁有劍,她就無法抱緊我,她隻能一次次的去找我,哪怕站一路兩百多公裏也要去找我!!!!


    我的淚水終於掉下來。


    ……


    我癱坐在了床上,環視四周,心裏很痛,如果我一開始沒有去汝南,就不會有這些傷痛,我的雙手重重抹過頭發,過了足足半小時才終於收拾好了情緒,開門出去,肖叔就立在門外,我問道:“肖叔,小漫現在住哪?”


    “去沙發上吧,我慢慢給你說。”


    我預料到事情很不尋常,去沙發上坐下了,肖叔倒了一杯熱茶放到茶幾上,對我說道:“那一次,你打電話說,她要在你那住一段時間,住了大概十五天吧,回來後,她說,她心裏被一台奧迪a5刺痛了,那台奧迪a5是她永遠的痛,她哭著對我說:“爸爸,我發誓,我要變成有錢人,要變成手中擁有劍的人!!!””


    我知道那是什麽時候,是她腿瘸住院的時候,我問道:“後來怎麽樣了?”


    肖叔點了一支煙,說道:“次日她就辭職了,背著行李去深圳打工了,直到現在也沒有再回來過。”


    我瞪大了眼睛,眼淚瞬間又掉了下來,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原來是這樣!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已經不在南陽了,那時候她腿瘸了我送她去醫院,她看到我開的是白富美送我的奧迪a5,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啊!她上哪能買得起?她要付出多少艱難困苦才能買得起?!!!這些她都沒有說,回來之後,默默背起行囊去了深圳,之後屢次去汝南找我,連家都沒有回過!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她現在工作那麽忙了,為什麽從那以後,她每次來找我都走的很匆忙,很匆匆,她得趕回深圳,一千四百多公裏路,她不匆匆怎麽趕?她怎麽趕?


    她不知道花了多長時間一路坐車來找我,卻隻和我待了半天時間,中午十一點到下午四點,那麽長時間的路程,她卻和我隻待了這麽一會,她是怎麽度過心裏的苦楚的!


    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她告訴我:我回去也見不到她,以及為什麽不讓我回去,還有那次,她打電話給我,說,媽媽在二院看到路瑤辦出院手續,路瑤臉色蒼白,好像有什麽大病,我讓她去醫院找點關係,她說忙,走不開。那不是她忙,是她在深圳,她怎麽從深圳趕回南陽?她哪裏能趕得回來!?


    那天早上,我和沈晴雪在正陽的酒店裏溫存,她打電話告訴我,做了個噩夢,夢見我飛的越來越高,越來越遠,直她再也看不見……她隔著一千四百多公裏路,距離那麽遠,她夠不著我,也看不見我,夢見這個該有多麽痛苦和悲傷!以及最近的這一次,她早上七點多在天中山,凍得發抖,是路瑤經過了她,她才終於有了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能吃上飯,天啊!


    推算一下,她每次來找我,一定是前一天夜裏從深圳坐火車,直到次日上午才終於趕到,趕了一夜的路!還得轉車一小時來到汝南,這還不說,她還沒錢吃飯!可這次她卻發現,我不要她了,連一個擁抱都沒有!而我直到最後她失魂落魄的走了,悲傷的走了,我都沒有抱過她,她心裏究竟是怎麽承受這些的?!!!


    她撕了車票,是不想讓我知道她在哪裏,為什麽不想讓我知道?如果不是我這次偷偷回來,我還被蒙在鼓裏!


    我又想起了我把四萬塊錢轉給了她,她告訴我,下班後看到轉賬了,感到天都塌了,隔著一千四百公裏的決裂,她死都夠不到我,死都見不到我!!還有今天早上,她告訴我“正在地……不是,公車上。”她是在地鐵裏!至於ping zhou ,應該是深圳一個地名,或許是坪洲站,絕不是蘋果粥站!怪不得她要掛斷電話,她怕我發現!可是,為什麽?為什麽?難道不想讓我看到她過的有多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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