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


    一輪圓月都藏了起來,整個廠區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星雲,醒醒。”


    就著一點贏弱的星光,顧鈺叫醒了正在睡覺的顧星雲。


    “哥哥,怎麽啦?能回家了嗎?”


    這幾天,顧鈺都安慰顧星雲,過幾天就可以回家了。


    “哥哥馬上帶你回家,但是回家之前,我們先和外麵的叔叔,玩個躲貓貓好不好?”


    “躲貓貓?”顧星雲皺著眉,她不喜歡外麵的叔叔,也不想跟他們玩躲貓貓。


    “不要!”


    顧星雲拒絕。


    顧鈺摸摸顧星雲的頭,輕聲說:“星雲乖。我們想要離開,就隻有先躲起來。你要聽哥哥的話。”


    顧星雲明白了,不是什麽躲貓貓,是哥哥準備帶她逃跑。


    “那我躲在哪裏?”


    顧鈺看妹妹同意了,拉著她站起來。


    “你跟我來。”


    顧鈺將顧星雲藏在那個老機器的機箱後麵,那個機箱方方正正,正好可以躲下顧星雲。


    “你躲在這裏不要出聲,把眼睛閉上。”


    顧星雲乖巧地縮進機箱後麵,捂住臉不出聲。


    顧鈺爬上機器,一腳踩在窗沿上,手裏用衣服做成的包袱因為裏麵藏著三瓶礦泉水而成沉甸甸的。


    他借著包袱的力蕩了蕩,然後使勁將包袱砸向一塊本就裂了一道縫的玻璃。


    哐當!


    玻璃應聲碎裂,包袱也甩到了窗外,突然破開的一個窟窿,足夠鑽過一個顧鈺那麽大的小朋友。


    “什麽聲音?”


    門外響起男子的聲音,緊接著一陣腳步聲傳來。


    顧鈺忙跳下機器,躲到了門後。


    看守的男人拿著手電筒進來,都沒來得及戴上麵具。


    進門先照了一下地上的草席,空空如也,接著趕緊照了照窗戶,碎裂的玻璃上掛著衣服的布料,突兀的大窟窿顯示了孩子可能跳窗跑了。


    男人兩步並作一步走到窗戶前查看,隻看到草叢裏有件男孩的外套。


    操!


    跑了?


    男人趕緊回身往外追,邊走邊喊人:“快快快,孩子跑了,跳窗了!”


    外麵正在打瞌睡的男人聽到孩子跑了,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往哪跑了?”


    “不知道,跳窗了,兩個小孩子腳程不快,快去堵住大門。”


    兩個男人邊說邊往大門去了。


    顧鈺等腳步聲走遠,從門後跑出來。


    “星雲,快走!”


    他從機箱後拉出顧星雲,帶她走出房間,摸黑向廠房深處走去。


    “哥哥,好黑,我害怕!”


    顧星雲跟在顧鈺身後,廠房很空,很大,夜裏的風從四麵八方溜進來,發出呼啦啦的聲響。


    顧鈺怕有人追上來,不敢停下,一直拉著妹妹穿過好幾個房間,確定短時間不會被人發現,才停了下來。


    他也不知道他們現在身處大樓的哪裏,隻知道他們仍然在一樓。現在的這個小房間看著像一個小倉庫,堆了很多碎布料,還有一些紙箱。


    顧鈺拆了兩個紙箱鋪在地上,讓妹妹待在上麵,他自己到窗口往外看了看。


    這個窗口看出去,看不到廠房的大門,判斷應該是另外一個方向。隻能看到一排灌木,後麵是一片密林。


    “哥哥,我們不是回家嗎?”


    顧星雲小聲地問,雖然在黑暗裏走了一段時間,她已經習慣了這個程度的能見度,但是她還是很害怕,想媽媽,想回家。


    顧鈺上前摟住妹妹。


    “星雲別怕,我們先在這裏等天亮,你靠著哥哥先睡一會,天亮了我們再去找媽媽。”


    在顧鈺的記憶裏,這個夜晚特別漫長,他一邊要安撫妹妹,一邊又擔心被綁匪找到,想睡也不敢睡。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顧鈺帶著顧星雲穿過好幾條走道,終於走到了靠近大門的一間屋子裏。


    顧鈺從窗戶裏看到,大門口聚集了很多人,幾天前的那個水哥站在中間,依然戴著笑麵佛的麵具,旁邊有人在跟他匯報情況。


    “水哥,附近都找遍了,沒有蹤跡,會不會還在大樓裏?”


    “一群廢物,看兩個孩子都看不住。“


    ”那個男孩子太狡猾了,沒想到小小年紀,就會玩心理戰。“


    ”別扯了,趕緊找吧,找到了直接弄死。留著也不省心。“


    ”是。把狗牽過來,給它聞聞衣服,讓它去樓裏找。“


    話音一落,有麵具男把門口的大狼狗牽了過來,把顧鈺的衣服拿到狗鼻子前讓它聞了聞,然後幾個人帶著狗,進了樓。


    顧鈺暗忖不好,狗鼻子最靈敏,隻怕他和妹妹要被發現了。


    白天沒辦法跑,隻能等晚上。但是如果在這個樓裏一天,肯定會被狗找到的。


    怎麽辦?


    顧鈺看那個放很多布料樣架的櫃子後麵有點縫隙,正好可以讓他和顧星雲躲進去,便將地上的紙箱折好複位,拉著顧星雲躲進了櫃子的縫隙裏。


    這個地方逃無可逃,他們要麽被抓到,要麽就是躲過去,隻有這兩種結果。


    再說顧鈺顧星雲一個八歲一個五歲,如果被發現了,逃也是逃不走的。


    顧鈺抓著妹妹的手,靜靜地等著時間流逝。


    不知道過了多久,遠處傳來了狗叫的聲音。


    來了!


    顧鈺頓時全神貫注,緊張起來。


    就聽四個狗蹄子落地一陣亂竄,房間門被哐當撞開,大狼狗衝進來轉悠了一圈,很快就在一堆布料的掩蓋裏,發現了顧星雲和顧鈺。


    汪汪!


    才叫了一聲,顧星雲便伸出食指壓著嘴唇,對它比了個噓。


    狼狗居然就不叫了,盯著顧星雲打量。


    顧星雲也在看著它。


    一人一狗,眼神交流。


    ”汪汪,你不要告訴那些壞人我們在這裏好不好?你是個乖孩子,我們做好朋友!”


    顧星雲的眼神裏都是祈求,對著眼前的大狼狗伸出了手。


    大狼狗警惕地後退了幾步,但下一秒,它又將腦袋湊了過來,在顧星雲的手掌下蹭了蹭,搖著尾巴露出滿意的神情。


    “哥哥,它喜歡我。”


    顧星雲小聲說,顧鈺也覺得這狗好奇怪,它好像很喜歡顧星雲,還很通人性。


    但是再通人性也是狗, 它能理解他們現在的處境嗎?


    “那你求求它,讓它求我們出去。”


    顧鈺隨口說,他有點灰心,狗已經找到他們了,綁匪很快也會跟上來了。


    顧星雲兩隻手摸著狼狗的腦袋,將它拽到自己麵前,在它的耳朵邊嘀咕了幾句。


    大狼狗搖動著尾巴轉了一圈,看了眼顧星雲和顧鈺之後,轉身跑了出去。


    “這狗是找到了嗎?他媽的跑的真快!”


    跟上來的男人氣喘籲籲道。


    “不知道,據說這狗巨聰明,是退役軍犬。老馬不知道從哪搞來的,拴在這裏好幾天了。”


    “它叫啥?”


    “黑仔。”


    麵具男聞言衝著狗問:“黑仔,找到了嗎?”


    狼狗在他們麵前轉了幾圈,停下來衝著他們叫了幾聲。然後轉身,往走廊的盡頭跑遠。


    “快!跟上,估計是有線索!”


    幾個男的繼續氣喘籲籲去追黑仔,一群人掠過顧鈺和顧星雲所在的房間門口,竟無一人停留。


    顧鈺聽著一群人的腳步走遠,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來。


    “你這個黑仔朋友不錯,給我們幫大忙了。”


    “我就說它很聰明很帥吧,而且它很喜歡我。”


    顧星雲驕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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