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上演的這一幕大戲,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坐在皇位上的宋穆,此刻麵色黑如鍋底,似風雨欲來。


    眾人神色緊繃,都屏息凝神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大殿內無形的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秦錚直愣愣的看著歲檸,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


    她是女子!


    這個消息打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也包括他。


    不過很快,秦錚就想到了這件事情會帶來的後果。


    隱瞞性別混跡軍營,這可是欺君大罪!


    一向智計無雙的他,在此刻慌了神,拚命的思考著該如何破解眼前的必死之局。


    宋穆震怒,“大膽葉檸!竟敢欺上瞞下,公然愚弄朕!”


    身為帝王,他此刻感受到來自歲檸深深的愚弄。


    因此連看著一旁為歲檸求情的兩人,也越發不順眼起來。


    “枉朕認為許家是忠烈之家,將你們視為心腹重臣並委以重任,沒曾想你們竟如此回報朕!”


    歲檸知道現在皇帝正在氣頭上,卻也不想因此連累許家,“皇上息怒,許家世代忠君愛國,天地可鑒!”


    “臣為女兒身一事許家並不知情,此皆因臣想實現心中抱負的私心而起,皇上英明神武,還請降罪葉檸一人!”


    然而宋穆還未表態,朝中的一些禦史言官此時卻站了出來。


    “皇上,葉檸此舉實為欺君,按律當誅!對於葉檸的身份,許家或許不知情,但葉家之人卻不無辜!”


    “臣認為,應當將葉府之人一並懲戒,方能彰顯帝王之威,以儆效尤!”


    “臣附議。”


    “臣也附議。”


    令人想不到的是,對於此舉朝中竟有半數大臣表示讚成!


    待在空間的六六此時驚呆了,“檸檸,你平時也沒得罪這群老家夥,他們怎麽還落井下石?!”


    歲檸心中冷笑。


    還能是因為什麽。


    她以女子之身建功立業,擋了某些人的路了。


    秦錚被氣的牙癢癢,當即便回懟道:“各位大人,往日邊關告急、商討國事時你們龜縮其後,未曾各抒己見。”


    “這會兒對付同僚一個個落井下石,嘴皮子溜得很!斬殺葉檸,是不是還要順便誅個九族?”


    “我想請問,你們哪來的臉?!”


    秦錚這話可以說是絲毫不給顏麵。


    在認識歲檸之前,他本就是個毒舌的,隻不過認識歲檸後就收斂了起來。


    如今,他一席話下來,說的那幫老臣個個麵紅耳赤,惱羞成怒。


    “她一介女流,如何與我等成為同僚?”


    “是極,女子之身不在家中相夫教子,卻混跡軍營,簡直有傷風化、不知羞恥!”


    “女人就應該待在自己該待的地方,做自己該做的事情,牝雞司晨,何其荒謬!”


    一句句不堪的言論還在繼續輸出,歲檸聽在耳中,不由得大笑出聲。


    一時間鬧哄哄的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皆匯集在跪在殿中的女子身上,像是不明白她突然發笑的原因。


    “你笑什麽?”有人問。


    歲檸臉上掛著冷冷的嘲諷,“我笑你們身為當代大儒,天下所有文人誌士的典範,卻滿口的迂腐之言!”


    “我笑我生於大夏擁有蓋世武功,滿腔抱負,竟然隻能憑借男子之身來實現我心之所向!”


    “我笑我大夏子民,哪個不是生於女子腹中?誰家沒有姊妹親娘?到頭來卻字字句句都在否認女子的價值!”


    “我笑天下男子將女子皆困於後宅,折其翼,扼其誌,最後卻說女子不如男,何其諷刺?!”


    弱小的身軀立於眾多男子之間,毫不畏懼。


    她聲如冷玉,說出這番可謂離經叛道的發言,卻振聾發聵,令在場的人都為之側目。


    尤其是在場參加慶功宴的世家貴婦、名門閨秀,一個個都看向場中的歲檸,愣了神。


    然而歲檸這些話,同時也引發了群臣激憤。


    “荒唐!男主外,女主內,是祖宗留下的規矩,怎能一概而論?!”


    “若真如這般,這天下豈不是要亂套了!”


    “……”


    “夠了!”宋穆斥責出聲,“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他揉了揉眉心,對方才的局麵也有些犯難。


    太子宋瑾趁機進言道:“父皇,兒臣也認為此舉不妥,且不說葉將軍這些年為我大夏上陣殺敵,勞苦功高。”


    “再者,先前葉將軍為我大夏獻上了無數秘方,各個方麵改善了我大夏百姓的生計。”


    “如此為國為民的良將,兒臣認為殺不得!還請父皇三思!”


    此話一出,群臣皆麵露詫異之色。


    大半年前,皇上不知從哪裏得來了一大堆秘方,分別交予六部趕製生產。


    現在他們所知道的玻璃、改良弓弩、筒車、水泥、曲轅犁等利國利民的各方麵物件,都是根據那些秘方研製出來的。


    其中比較重要的東西,都已經成為官營主體。


    其他小型的日用品為了更好的利民惠民,都讓各地官府無償教授給各地百姓進行學習。


    自從這些東西生產後,不僅大大的提高了大夏百姓的生活水平,還對外貿易充盈了國庫。


    連帶著他們六部所有的官員,今年的日子都好過了不少。


    可以說今年大夏之所以能同時對抗燕國和鮮卑,有極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國庫給的底氣。


    這些秘方隨便拿出來一份,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他們也沒想到,那些竟然都是歲檸獻上來的!


    宋瑾此話一出,方才對歲檸還意見頗深的眾大臣都閉了嘴,神情複雜的看著歲檸。


    此時,宋穆的態度也稍稍緩和了下來,“可她終究是犯了欺君之罪。”


    賜婚一事,於公,是他做為帝王,平衡各方勢力所做出的最佳抉擇。


    於私,是他作為一位父親,想給他的十公主找個好歸宿。


    隻是沒想到造化弄人。


    至於欺君之罪……


    “皇上,葉將軍手中有一麵您曾經賜予她的免死金牌,不知此時此刻可能免其死罪?”顧辭適時站出來說道。


    歲檸依言拿出免死金牌,呈給了殿前的公公。


    宋穆看著手中的免死金牌,沉默不語。


    秦錚明白皇上已經開始動搖,如今隻欠一個台階,他趕忙順勢說道:“請皇上開恩,饒過葉將軍!”


    許承霖、顧辭、秦柯夫婦等人連忙跟著附和。


    附和的人越來越多,一時間宴席上有將近八成的人都在為歲檸求情。


    宋穆微微頷首,“既然這麽多人都為你求情,朕今日便恕你無罪,隻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此次慶功宴的獎勵朕要收回,你將重回副將之職。”


    不得不說,歲檸是優秀的。


    優秀到他明知道她身為女子,他還是會去重用她。


    她能無償獻上那些秘方,就足以見得她的理想和抱負,僅憑這一點她就已經超越了絕大多數人。


    然而,沉默已久的丞相突然說道:“皇上,葉姑娘對大夏所做出的貢獻老臣佩服,赦免她,老臣無話可說。”


    “但以女子之身立於朝堂,老臣認為終歸不妥。”


    歲檸蹙眉,正要辯駁。


    誰知宋穆身旁的胡貴妃,竟然先她一邊開口了。


    “丞相大人會覺得不妥,不過是因為如今朝堂上還未有女子罷了。”


    “本宮可不信,這大夏女子除了葉檸將軍,日後都沒人了?”


    這話說的很大膽。


    就差指著丞相的鼻子說,日後大夏將會允許女子為官!


    歲檸不由得抬頭看去,恰巧與胡貴妃的視線相對,對方衝她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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