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將自己埋在角落裏不言不語,陸晏廷又說:


    “好了,有件事本想明日同你說的,既然你睡不著,那我現在說,好不好?”


    江近月聞言轉過頭,見他單手撐著腦袋,看了自己不知道多久。


    “什麽呀。”


    陸晏廷便起身,從床邊的匣中取出一疊紙來,交給江近月。


    “你我成婚,除了屋中如今放著的那幾箱聘禮外,我另外再給你五家鋪子,還有京郊兩處別莊的地契,算是你的嫁妝,這個你要自己收好,也不要和你姨母她們提起,知道嗎?”


    江近月聞言,噗嗤笑了,她覺得陸晏廷很奇怪:


    “原來你剛才去書房是拿這個?哪有夫君給新婦嫁妝的呀,我才不要,我要你把之前的押金還我。”


    她之前在鋪子附近租賃那個小院時,在女房主那放了一千錢的押金,而後她時間未到就搬走,押金和半月多的租金都拿不回來了。


    對此,江近月肉痛了好久。


    “那這個就當我的賠禮,可以嗎?”


    陸晏廷把那些地契拿給她看,她搖頭,縮在被子裏道:


    “不要,我就要那一千錢。”


    陸晏廷隻好換了個問法:


    “你原先那間鋪子經營得不錯,接下來想不想再開一家,你覺得食肆怎麽樣?”


    江近月果然被這個話題勾起興趣,她接過話頭道:


    “我覺得茶館也不錯!我從前在宮中起了好多新奇的茶名呢。”


    陸晏廷看她興致勃勃的模樣,笑著問:


    “哦?為什麽呀?”


    江近月便同他分享:


    “我從前陪著嘉懿郡主念書時,她不大愛認字,有些字連我都認得了,她還不認得,我就想了個辦法。”


    陸晏廷淡淡笑著,目光柔和地看著她:


    “什麽辦法?”


    “和她玩開小茶館的遊戲呀,這還是從前我爹爹教我的,我取了好多茶名,什麽素雪沐槐、梔子凝露華、金桔春水、還有桃枝碧波之類的,小郡主覺得有意思,很快就記住了。”


    江近月滿眼都是回憶:


    “可是後來這招被太後娘娘發現了,她覺得這樣有些不成體統,就把我們倆都罰了。”


    陸晏廷:


    “怎麽不成體統了?明明就很好,這點子多有意思,以後等我們的孩子出生了,你也可以這樣教。”


    聞言,江近月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了。


    好在夜裏帳中昏暗,陸晏廷看不太真切她的表情,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他的手短暫地越過楚河漢界,輕輕抱住她:


    “好,那我們就再開一家茶館,我明日派人去幫你選鋪子,下月你這胎也滿四個月了,等那時胎氣穩固了,你再好好規劃這事,好嗎?”


    江近月思索片刻,終於答應下來:


    “那我隻要這個,其他你收回去吧。”


    她想,姨母說的對,做人也不要太清高。


    她給陸家生個孩子,也算是勞心勞力,拿點報酬是應該的,畢竟日後回了杭州,要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


    新婦第二日要早起見公婆,第二日辰時,陸晏廷一邊穿衣,一邊對床上一臉困倦的江近月說:


    “我父親前幾月接了軍令去北邊征兵了,沒有一年半載回不來,如今家中隻有母親和祖母,我們去向母親請個安,你再回來補一會兒覺,等午後我們再去養怡齋用個膳就好。”


    “好,表哥。”


    江近月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好在公主也並不想見她,去了沒一刻鍾,她和陸晏廷就雙雙告辭了。


    公主並沒有為難她,隻當著陸晏廷的麵,平平淡淡地囑咐了她兩句,還派了個嬤嬤過來照顧江近月的胎,也免了江近月每日的請安。


    江近月知道,公主的言下之意就是,生完孩子就給她走人,平日裏也不要來煩她。


    陸晏廷也許是看出了母親的冷淡,還安慰了江近月好一番。


    他說,其實在自己出生時,公主也很嫌棄他,甚至連生都不想生,於是給他起名為“廷”。


    廷和停同音,公主是希望以後,一個孩子都不要再有了。


    “世子,我真的不介意的,你放心吧。”


    江近月其實真的不介意,公主這樣,倒是省去了她許多麻煩。


    畢竟,她本就待不久的。


    ……


    陸晏廷之前因為和江近月的那檔子事,耽擱了一堆公事沒有處理,他成婚兩日後,幾乎是住在大理寺處理公務,夜裏江近月一人睡在那張拔步床上,覺得自在多了。


    這些日子以來,每天都有醫女來給她把脈,入口的膳食也是由專人準備的藥膳,江近月的胎氣已經安穩不少,隻需靜養即可。


    公主派來的那位柳嬤嬤也的確很上心,歸鹿院大大小小的事她都要操心,她會告訴江近月吃什麽做什麽對胎兒好,還會告訴江近月,她還有半年就要離開國公府,不可對世子狐媚勾引。


    江近月聽著她的絮叨,看著自己微微顯懷的肚子,歎了口氣。


    她也吃不下柳嬤嬤準備的那些補品,困得埋頭就睡,卻不料這天夜裏,陸晏廷突然回來了。


    ……


    陸晏廷在外聽完下人的稟告,踏著夜色一入內,就看到她抱著被子坐在床上,一副剛睡醒的困倦模樣。


    她的長發披散著,讓一張本就尖的小臉又添了幾分脆弱神色,望向他時,目光中還帶著點怯意,似乎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回來。


    陸晏廷不悅地看了眼將江近月叫醒的侍女,隨後去了浴房。


    等他用最快的速度沐浴出來,卻發現江近月又把床變成了之前那種模樣,她自己則一如既往地開始裝睡。


    陸晏廷上了床,單手支著腦袋問她:


    “今日孩子有沒有鬧你?”


    江近月背對著他,把腦袋埋在被子裏,胡亂搖了搖:


    “沒有。”


    “嬤嬤說你沒有好好吃飯。”


    “嬤嬤亂說的。”


    陸晏廷又躺了會兒,想著已經給她幾日適應的時間了,於是輕輕將隔在二人中間的軟枕拿開。


    不料江近月一下就警醒了,她轉過頭,很警惕地問:


    “怎麽了?”


    陸晏廷把軟枕丟到床尾,放軟語氣道:


    “月兒,這個不要了吧,夜裏碰到膈得慌。”


    江近月看了看她給陸晏廷預留的位置和軟枕的大小,思索了一會兒,勉為其難地點點頭,自己又往裏縮了縮。


    可是她沒想到陸晏廷會得寸進尺,到了半夜,他灼熱的身體幾乎都要貼著她的背了,江近月睜開眼睛,忍無可忍地道:


    “你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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