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能夠快速發展,一方麵趕上經濟全球化浪潮,承接了大量低端製造業轉移,從服裝、鞋帽、玩具等勞動密集型產業開始,到機械、電子、裝備製造等資本密集型和技術密集型產業轉變,最主要的原因是中國人吃苦耐勞,能夠忍受惡劣的勞動環境和較長的工作時間。


    這都是過去了,如今的年輕人寧可當保安、送外賣,也不願意去工廠,不願意學一門技術,結果是建築工地上,60多歲頭發花白的老人還在工作。


    興哲當保安也是這樣,當保安畢竟工作環境比較幹淨,比去工廠打工強,問題是興哲以前是模特,還當過足球運動員,當保安好像有點屈才了。


    “小濤,我是興哲,你忙不忙,說話方便嗎?”興哲給老鄉小濤打電話。


    “興哲啊,我在橫店拍戲,什麽事,你說吧。”


    “沒什麽事,我想問你一下,你那邊還缺不缺替身演員?”


    “怎麽,你想幹替身演員?”


    “是,我想幹。”


    “你不幹模特了?”


    “不幹模特了。”


    “不幹模特,小麗能同意你當替身演員嗎?”


    “我,我和小麗分手了。”


    “分手了?”


    “是,我們分手了。”


    “興哲,替身演員可不是那麽好幹的,你可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


    “那好吧,你到橫店來找我吧。”


    “好,謝謝你,小濤。”


    “不用謝,你來吧。”


    放下電話,興哲來找安保部經理,表達了自己辭職的想法,安保部經理挽留興哲,希望興哲繼續幹,找機會轉到內崗。興哲說自己確實不想幹了,想去橫店當替身演員,安保部經理表示理解,不再挽留興哲。


    興哲挺感謝安保部經理的,尤其是在自己腿壞了的時候,安保部經理還和自己一起麵對徐老板的保鏢梁軍,直接和梁軍交手,安保部經理是個講義氣的人。


    “曉蘭,我要走了。”興哲找到曉蘭,和曉蘭告別。


    “走,你要去哪兒?”


    “我辭職不幹了,我要去橫店。”


    “去橫店,你去橫店幹什麽?”


    “我去橫店當替身演員。”


    “替身演員?幹保安不挺好的嗎?”


    “保安有什麽前途,比不上替身演員。”


    “當替身演員太危險了,容易受傷。”


    “我是運動員出身,我會加小心。”


    “興哲哥,我和你一起去行不行?”


    “曉蘭,你在這兒好好幹吧,我還不知道能不能站穩腳跟。”


    “好吧,你先去看看,不行就回來。”


    “好。”


    “興哲哥,一會兒下班,我請你吃個飯吧。”


    “不用了,我要回去收拾行李。”


    “你哪天走?我去送送你。”


    “我明天一早就走,你不用送了。”


    “一早就走?好吧,等過段時間我去橫店看你。”


    “你不用看我了,咱們電話聯係吧。”


    曉蘭有些難過,沒想到興哲要走,要離開慶東,曉蘭真想和興哲一起去,這邊的工作一時放不下,想走走不了。替身演員哪有那麽容易,興哲幹啥不好,為什麽非要幹替身演員,曉蘭有些不理解。


    慶東離橫店不算太遠,坐高鐵2個多小時,也可以坐長途汽車,長途汽車比高鐵便宜,興哲到慶東北站坐長途汽車去橫店。


    興哲行李很少,沒有什麽家當,在慶東待了將近10年,要離開了還有點舍不得。不知道未來會怎麽樣,出路在哪裏,像浮萍一樣四處流浪,興哲坐在長途汽車上,感慨很多。


    一路上無話,興哲到了橫店,先找一家旅店住下,放下行李,興哲給小濤打電話。


    “小濤,我到橫店了,你在哪兒呐?我去找你。”


    “這麽快就到了,我在秦王宮拍戲呐,你過來吧。”


    “好,我這就過去。”


    “秦王宮能找到吧?”


    “我打聽打聽吧。”


    “好,到秦王宮給我打電話。”


    橫店影視城位於浙江金華橫店鎮,占地麵積5萬多畝,主要景點有明清宮苑、秦王宮、清明上河圖、夢幻穀、圓明新園,等等。


    橫店影視城有大大小小百餘座攝影棚,上千個拍攝場景,可以拍攝古裝、年代、現代劇,一年四季有數不清的劇組、演員奮戰在橫店,高峰期每天有上百個劇組同時拍戲。


    秦王宮是1997年陳凱歌導演拍攝《荊軻刺秦王》時建的,占地麵積800畝,建築麵積11萬平方米,有雄偉壯觀的王宮宮殿27座,其中主宮“四海歸一殿”高達44.8米,麵積平方米,宏偉壯觀,氣勢磅礴。


    秦王宮這裏還拍過《尋秦記》、《漢武大帝》、《美人心計》、《武媚娘傳奇》、《英雄》,等等,近500部影視劇。


    “小濤,我到秦王宮了,我去哪兒找你?”興哲到了秦王宮,給小濤打電話。


    “我在秦漢街休息,你到秦漢街找我吧。”


    “好的,我馬上過去。”


    秦漢街複原了秦漢時期的街肆風貌,長120米,占地麵積20畝,再現了黃塵古道、金戈鐵馬、秦漢建築,是古裝影視劇導演十分青睞的外景地之一。


    興哲在一座漢朝丞相府前的台階上找到小濤,小濤身穿漢朝武將戲服,上半身戴著甲胄,台階上放著長槍,一隻手裏拿著盾牌,熱得不住用衣袖扇風,小濤身邊有一、二十個身穿戲服的群眾演員。


    “小濤,你不是當男一號替身嗎?你這是群眾演員吧?”興哲驚訝地問。


    “替身的活兒不是天天有,我演武將,他們是士兵。”


    “武將不也是群眾演員嗎?有什麽區別?”


    “有區別,我一天工錢300,他們一天120。”


    “你就幹這個工作啊?”


    “替身不是你想象那麽高大上,替身一天800,武替、馬替、拖替、水替,還有裸替,裸替工資高,裸替一般都是女的。”


    “武替是武打,馬替、拖提、水替是什麽?”


    “馬替就是騎馬,拖替是拖在地上走,水替就是掉水裏。”


    “是這樣啊。”


    “既然來了,你就啥也別想了,從基礎幹起吧。”


    “從群眾演員開始幹?”


    “不幹群眾演員你還能幹什麽,一會兒開飯了,你沒吃中午飯吧,我給你領份盒飯。”


    “我沒幹活兒能吃飯嗎?”


    “劇組不差你一份盒飯。”


    小濤曾經也是模特,身材魁梧,個子很高,扮演武將沒有問題,一天300元,這工資也不高啊。興哲有些失望,原以為能跟著小濤在演藝界發展,沒想到小濤也就是比普通群演能強一點。


    中國什麽都缺,就是不缺人,橫店注冊群演有一、二十萬,平均每天一、二千,從5、6歲的孩童,到白發蒼蒼的老者,什麽年齡段都有,美女遍地,懶漢成群,個子高、長得好看的群演有的是。


    盒飯還不錯,西紅柿炒雞蛋、青椒土豆絲、梅菜扣肉、炸雞腿,兩葷兩素,還有一袋鮮奶。看來,這個劇組比較有錢,經費挺充足,就是用餐環境比較差,群演們席地而坐或者蹲在台階上吃午飯。


    “下午要拍一場騎馬的戲,有沒有會騎馬的?”大家正吃著飯,群頭過來問。


    “我會騎馬。”小濤首先報名。


    “我會騎馬。”一個群演報名。


    “我也會騎馬。”又一個群演報名。


    “我也會。”興哲舉手報名。


    “好,四個夠了,你,吃完飯跟我去化妝。”群頭指著興哲說。


    “好。”興哲回答。


    “興哲,你會騎馬嗎?”群頭走後,小濤小聲問興哲。


    “我不會騎,邊騎邊學唄。”


    “騎馬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我上次就是騎馬摔下來的。”


    “沒事,我慢點騎。”


    “你膽子可不小。”


    “騎馬能給多少錢?”


    “怎麽也得4、500吧。”


    “騎完就能給錢嗎?”


    “能給,我們的工錢都是一天一結。”


    “那好。”


    橫店群演的工錢都是一天一結,絕不拖欠,他們這點工錢,和動輒幾千萬片酬的當紅明星們比,簡直不值一提。有的女明星日薪200萬,演戲還經常用替身,給這樣的明星當替身,才有可能翻身。


    群演也分三六九等,也要看個人形象,小濤和興哲身高都在185cm以上,長得也不錯,不愁找不到劇組。


    男人的身高很重要,不管長得怎麽樣,身高是硬指標,即使小鮮肉,身高也不能太矮。當群演也要有人介紹,沒有人介紹,10天半個月找不到活兒也很正常。


    興哲化上妝,穿上戲服,英氣十足,甲胄穿在身上很沉重,能有20多斤,騎上馬,手裏拿著旗幟,作為背景人物,在大街上來來回回跑。


    天太熱了,沒跑幾圈,汗就下來了,妝也花了,衣服也濕透了,差一點沒中暑。來回跑的過程中,興哲遠遠看見主演出場,因為離得遠,看不清主演長什麽樣,裏三層外三層圍著,眾星捧月一樣。


    不知道為什麽,橫店劇組經常夏天拍冬天的戲,大熱天群演們穿著棉襖,冬天拍夏天的戲,數九寒天穿著褲衩背心,說是趕進度,好在群演大多是年輕人,年輕人身體素質好,比較抗折騰。


    興哲很有運動天賦,雖然是第一次騎馬,也騎得挺好,身體隨著馬匹的跑動上下起伏,盡量和馬匹的運動保持一致,不給馬匹增添負擔。


    說到底,也不完全是興哲騎得好,劇組的馬匹都是老馬,拍戲經驗豐富,性情溫順,不愛發脾氣,你不打它,輕易不會尥蹶子。


    晚上,小濤在一家小飯館請興哲吃飯,給興哲接風,小濤的女朋友佳雯也來了。小濤點了好幾個菜,又要了一箱啤酒,小濤和興哲是東北老鄉,東北人別看沒錢,麵子上的事不差。


    “興哲,我明天帶你租房子,然後到演員工會辦演員證,可能要參加一個培訓班,培訓完了發證。”小濤說。


    “當群演還要發證呀?”


    “當然了,我們都是持證上崗。”


    “佳雯也是群演嗎?”


    “佳雯不是群演,佳雯比我強,她是跟組演員。”


    “什麽是跟組演員?”


    “跟組演員和專業演員差不多,有戲份,有台詞,在劇組裏麵待全程。”


    “那挺好,跟組演員收入挺高吧?”


    “還行吧,跟一個劇組能有萬把塊錢。”


    “收入挺高的。”


    “來,喝酒,興哲,歡迎你來到橫店,成為橫漂,從此踏上演藝之路!”


    “謝謝!”


    “興哲,你怎麽和小麗分手了?小麗挺好的呀?”喝了一會兒酒,小濤問興哲。


    “不是我要和小麗分手,我沒有錢,是小麗拋棄了我。”


    “小麗另攀高枝了吧?我記得你當初沒少幫助小麗,小麗這樣做可不對呀!”


    “沒辦法,此一時彼一時啊!”


    “興哲,你別灰心,等我給你介紹幾個領隊,有好劇組想著你。”


    “謝謝小濤,給你添麻煩了!”


    “麻煩啥?大家都是兄弟,幫忙是應該的,興哲,以你的自身條件,不怕混不出個名堂。”


    “我不是科班出身,也沒演過戲,能行嗎?”


    “沒事兒,我和佳雯也不是科班出身,我們倆不是發展挺好嗎?”


    “是。”


    “你別著急,等讓佳雯幫你介紹個女朋友,橫店到處是美女,比小麗漂亮的有的是,橫店別的不好說,找女朋友很容易。”


    “小濤,你又喝多了吧?少喝點酒吧。”佳雯說。


    “你別管,今天興哲來,我高興!”


    小濤是性格開朗的人,為人豪爽、講義氣,有點大男子主義,可能是古裝戲演得比較多,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有點古代大將的風采。


    佳雯是一個南方姑娘,外表文靜,長相清秀,眉目含情,柔柔弱弱,適合演古裝戲,小濤和佳雯看上去感情很好。


    關於找女朋友,小濤沒有說錯,橫店到處都是俊男靚女,每個人都懷揣著藝術夢、明星夢,他們精力充沛,感情豐富,找對象不是一件難事。


    大城市年輕人對象不好找,北上廣深那些找不到對象的年輕白領,如果能到橫店來一趟,在橫店當一陣子群眾演員,一定能解決個人問題。


    吃完飯,喝完酒,興哲回到旅店,隻幹了一下午群眾演員,興哲就覺得腰酸背疼,渾身難受,當保安要比群演輕鬆。


    興哲衝了個澡,頭發沒幹就躺到床上,不知道來橫店對不對,興哲心裏空落落的,不來橫店,好像也沒有別的路可走。


    興哲點燃一支香煙,醉眼朦朧間又想到小麗,小麗此刻還在法國,不知道小麗怎麽樣了,一定比自己強得多。小麗可真狠心,說走就走,這麽多年的感情也抵不過金錢的誘惑,興哲心裏很是不甘,也很不服氣,一定要在橫店幹出個樣來,讓小麗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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