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霄,你以為在你的父皇眼裏,你是什麽?”


    祁霄臉色沉了沉:“比起兒子,棋子才是更為合適的說法。”


    唐綾靠在祁霄肩頭,低聲說道:“話雖難聽,卻是事實。陛下清楚我們之間的事情,卻一直以來什麽都不說,不是默許,而是覺得不重要,不論我們之間愛得多深,他想拆散我們的時候多的是辦法。”


    就像給唐綾和十五公主定親。將來也可以給祁霄選王妃。以唐綾的心高氣傲,他難道肯頂著一個禁臠的身份跟在祁霄身邊嗎?就算唐綾肯,荀安侯肯嗎?周國肯嗎?


    祁霄摟住唐綾的腰,輕輕在他的額角落下一個吻,他的心思唐綾都明白,已不需要再多言語。


    唐綾輕輕笑了笑:“所以,陛下突然在麵前提起你,不正說明,你這顆棋子或許在我身上有用嗎?”


    祁霄想了想,他想不到自己能有什麽用,代替十五公主嫁給唐綾?他倒是無比樂意。但荀安侯恐怕明日就會舉兵壓境了吧。


    “隻要陛下有這樣的想法,我就有辦法讓他放棄給我和十五公主牽線保媒。”


    “能做得到?”祁霄是不了解自己的父皇,但有一點,大陳的這位陛下從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絕不是能輕易動搖的。


    唐綾揚起臉看著祁霄:“相信我吧。”


    陛下說讓祁霄好好休息,於是祁霄就真休息上了,日日待在仰熙齋足不出戶。


    白溪橋坐在廊下,看祁霄拉弓射箭,箭靶紅心都快被射穿了,一點意思都沒有。


    白溪橋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宗盛,又看了看他身邊嗑著瓜子的池越,無比鬱悶。


    “你要不要?”池越對上白溪橋的目光,把瓜子盤往他麵前送了送。


    白溪橋擺擺手:“你自己吃吧。”


    池越笑起來:“你怎麽了?一臉苦大仇深。”


    白溪橋大歎一聲:“你不覺得哪兒不對勁嗎?”


    “什麽?”


    “閑的發慌啊!”


    “這不是好事嗎?”池越可不想再去大理寺蹲地牢了,樂得清閑。


    白溪橋張了張口,一個字沒說,還是閉嘴了,他跟池越沒什麽可說的,也是白溪橋自己不知道說什麽好。


    祁霄吩咐了,不是必要情況都不要離開仰熙齋,他自己連華溪別院都不去,都是唐綾自己過來。白溪橋不明白,祁霄是想做什麽?躲著什麽?


    這幾日,仰熙齋太平的過分,祁霄兩耳不聞窗外事,除了唐綾,也無人來打擾,若說有,那就是曹巍山和裴浩各自派人來給祁霄送過書信,附了羅瑜案和隆泰興錢莊案子的文書,兩樁案子都算就此了結。裴浩沒提戶部的案子,恐怕是遇到了阻滯,並無進展。


    祁霄收了信,白溪橋問他之後要怎麽辦,祁霄隻笑說,吃吃喝喝,閑散度日。


    然後就真的這麽吃吃喝喝、閑散度日了。


    祁霄這幾日的狀況明顯好了許多,雖然吃的依然很少,但在唐綾麵前他還不至於讓人直接將一桌子飯菜都撤走,多少得吃。


    池越嗑了大半盤瓜子,又向白溪橋問了一次:“你真不來點?”


    “不用了。”


    “不必著急,殿下可沉得住氣呢。”


    白溪橋看向池越:“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啊?我什麽都不知道啊。”池越確實什麽都不知道,陛下什麽吩咐都沒有。


    上次陛下向池越問話還是琳妃出殯之前,直接問的是西行宮可有異常之處。陛下得知琳妃薨逝時心中便有懷疑。池越不敢隱瞞,不過沒有和盤托出,隻說祁霄也懷疑琳妃是遭人謀害的。陛下又問祁霄的狀況,池越答的也是簡單,長跪靈前、茶飯不思。其他的陛下沒問,也沒說。


    白溪橋歎了口氣,他們北上元京城隻為兩件事,一是他父親白柳,二是接琳妃回撫州。現在他們在元京已快兩個月了,琳妃突然薨逝,他父親的事情毫無進展。


    “師兄,你來,我們比箭。”祁霄突然喚白溪橋。


    白溪橋站起身走過去:“老規矩?”


    “老規矩。”


    白溪橋取了弓箭,搭弓上箭,問道:“贏了怎麽說?”


    “能贏再說吧。”


    “……”白溪橋瞪了祁霄一眼,二話不說拉弓放箭。


    白溪橋的動作極快,第一箭之後緊接著就是第二箭、第三箭……箭筒中十支羽箭眨眼功夫就全部射了出去。


    池越看著十分驚喜,白溪橋臂力驚人,每一支箭破空都似有力破萬鈞之勢。


    祁霄反應也是異常迅速,白溪橋放箭的一刹那,他的弓也抬了起來,緊隨其後追出去第一箭、第二箭、第三箭……第十支箭。


    白溪橋的十支箭都是往箭靶紅心而去,祁霄的十支箭卻是追著白溪橋的箭而去,將白溪橋的十支箭一一截斷。


    二十支箭最終都落在了箭靶前,堆積起來。


    “師兄,你一點進步都沒有。”


    池越忍不住撫掌叫好。


    “池越你要不要來玩?”


    池越笑說:“我自知不如,就不在殿下麵前丟人了。”


    “過謙了吧。”


    “殿下若要我與白溪橋比輕功,我決不推脫。”


    祁霄不逼池越,回頭問白溪橋:“還比嗎?”


    “比啊,你先。”


    於是祁霄和白溪橋撿了箭矢回來準備第二局。


    池越的注意力卻不知不覺地從比箭上頭挪到了回廊另一頭打掃仰熙齋的侍女們身上。


    近幾日祁霄一直在仰熙齋,打掃伺候的人自然要更多也更頻繁勤快些。上次雨夜池越和宗盛抓到的那個侍女果然又出現了。


    池越給宗盛使了個眼色,無聲無息地跟上了那個侍女。


    祁霄和白溪橋都注意到了,沒做聲,繼續比箭。


    這一局,祁霄的十支箭也是無一例外地被白溪橋射了下來,如此成了平手。


    “再來。”


    “我來!”院門口突然冒出來個陸方盡。


    “你怎麽來了?”祁霄一驚,幸好池越不在。


    “蘇勤要回臨江了,我來送行,正好順路來探望你。不過看你的樣子,還不太壞,就是瘦了。”


    祁霄擱下弓箭,將陸方盡直接往屋內帶:“我這院子裏不知藏了多少耳目,你怎麽敢來?”


    “我來時很小心,沒人發現。再多耳目你不至於讓他們進仰熙齋內院吧?”


    祁霄歎了一聲。


    “你還真放進來了?”


    祁霄沒時間向陸方盡一一解釋,隻道:“你來得巧,這會兒沒其他人。不過小心為上,你不能久留。”


    “我明白。我就想來看看你,也不知道你怎樣了。”穀山陌出事時,陸方盡親眼見過祁霄發瘋,就怕這一次祁霄太過傷心。


    “多謝。”祁霄笑了笑,“我沒事。”


    陸方盡看著他隻能歎氣:“現在不知道陛下是怎麽想的,朝上已多次有人提說照例你該回撫州了,你怎麽打算的?”


    “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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