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裴浩看著這一死一傷,眉間褶皺愈發得深,這二人既是應證了羅府家仆的供詞,又同時斷了羅瑜案的線索,委實太過巧合!


    祁霄卻好似完全不憂心,反而笑著恭喜曹巍山:“曹大人辦事利落,隻兩日便破了羅大人的案子,可喜可賀啊。”


    “啊?!”曹巍山不大明白祁霄的意思,難道真要以夜盜闖入大理寺卿府邸失手殺人後縱火潛逃結案?


    “九殿下!羅大人恪盡職守一生,如今蒙此大難,怎能就此稀裏糊塗的結案?如何能令羅大人泉下安息?此等凶案發生在元京城中,若不能徹查清楚,又如何能令陛下安心?”裴浩剛正不阿,最受不了這顛倒是非、蒙混敷衍的做法,聽祁霄一語,立刻就急紅了眼,什麽端正持重的架子都顧不得了。


    祁霄不急不躁地向裴浩說道:“裴大人莫著急,且聽我說兩句。”


    曹巍山見裴浩要發火,忙上來勸:“是是,此事事關重大自然要慎重,裴大人不妨聽聽殿下的意見,再做定奪不遲。”


    裴浩壓下脾氣看著祁霄,等祁霄說明,而祁霄卻不緊不慢地湊到那個出氣多進氣少的人犯身邊,說道:“知道你是被冤枉的,現在你兄弟枉死,你也回天乏術,就算要去陰曹地府告狀,也不妨礙你在大理寺把冤屈說一說吧。”


    那人狠狠地瞪著祁霄,雙眼充滿怨毒和悲憤,咬著牙,艱難說道:“我……咳咳,什麽都不知道!”


    祁霄一笑:“好,我明白了。”


    一個說的是不知道,祁霄卻都明白了,明白什麽了?曹巍山與裴浩互看了一眼,二人都被祁霄搞糊塗了。


    那人說完話,吐出一口血,便昏死過去,曹巍山一急想上前查看卻被祁霄攔住。


    祁霄向裴浩說道:“請裴大人盡力醫治,照顧好他。”


    裴浩一愣,曹巍山張口欲言,這人分明是斷氣了啊,可一對上祁霄篤定的目光,他就說不出來了。


    裴浩皺了皺眉,決定相信祁霄一回,命人將活著的這個抬下去,仔細醫治。


    祁霄又請裴浩和曹巍山摒退左右,才開口說:“二位大人都明白,他們不過是替罪羔羊,這條線索到這裏已經斷了。”


    “哎!都怪五都府的人下手這麽重,好歹留個活口,也好細細審問。”曹巍山道,“殿下留下那人,可是想假裝人救回來了,引幕後之人上鉤?”


    “是有這個想法,不過尋常的餌隻怕釣不著大魚。”祁霄退開兩步,讓出屍首周圍的空間,對池越道,“仔細檢查一下,看看有什麽線索。”


    曹巍山瞧祁霄氣定神閑,似乎已有良策,便迫不及待的問道:“殿下有何想法?”


    “羅大人的案子到現在為止全憑那家仆一張嘴,說是盜匪,還真給我們送來兩個。既然如此,我們不妨就以夜盜結案,不過,我們不是還救下一個,他也可以說潛入羅府偷盜皆是那家仆指使,他們不過是收錢辦事而已,並且他們從未想過殺人,人是家仆所殺後嫁禍於他們二人。”


    曹巍山和裴浩都震住了,祁霄張口就來,不僅替曹巍山結了案,還順便誣陷了羅府家仆,這案子豈非越發糊塗了?!


    “這這……殿下這是何意啊?”


    “曹大人,陛下限你五日內結案,今日已是第三日,若中秋之前無法結案,曹大人恐怕難逃罪責,以目前的情況而言,這案子要查清楚決非幾日可為。但陛下給出中秋的時限,目的除了還羅大人一個公道之外,不是還需曹大人安撫民心嗎?”


    曹巍山點頭,確實如此,陛下心裏肯定明白此案不容易查,否則不會讓祁霄插手,更言明要徹查到底,既然難查又怎會當真要他在五日內查個水落石出。


    裴浩也明白陛下的意思,但他不能讓這個案子就此敷衍過去。


    不待裴浩開口,又聽祁霄說道:“裴大人,羅府家仆是我們如今唯一的線索,必須留下。”


    裴浩思慮片刻便明白了祁霄的意思,那羅府家仆將盜匪說得清楚,實在可疑,若隻是以盜匪結案,那名家仆便是人證,結案後自然要開釋,他一旦走了,這個案子就當真要不了了之,但若以祁霄的法子,以盜匪的供詞倒打一耙,便能將這家仆繼續羈押再審。


    裴浩和曹巍山互看一眼,皆首肯了祁霄的提議。


    說話間,池越已將屍首檢查完畢。


    “如何?”


    池越道:“回殿下、二位大人,致命傷是一箭貫穿胸膛,當即便死了,身上另有十三處刀傷,小腿一處箭傷。”


    “還有呢?”


    聽祁霄的追問,池越不由得一笑,若隻是這樣尋常仵作都能斷的出,何必讓他來,真不知道該說祁霄是知人善用還是眼光歹毒。


    “還有,此人慣用雙刀,功夫走剛猛一路,出生應該是潁州、武安一帶,我猜他就是武安雙刀趙平,另一個是他的兄弟趙原。”


    池越話說完,除了祁霄麵色如常,曹巍山和裴浩皆驚訝不已,不由問道:“你如何知道?”


    “他雙手手掌、虎口皆有繭,且位置相同,兩條胳膊肌肉都很結實,若是慣用單手,定會有所不同,所以武器定是一雙。至於出生地,那是因為另一個人有一些口音。”


    曹巍山又追問:“如何知道他二人是兄弟?”


    池越指了指自己的下顎:“他們兩個下巴處都有相同的顎裂。武安雙刀趙平趙原兩兄弟在江湖上頗有些名氣,故有此一猜。還請曹大人查證。”


    死的這位蓄著大胡子,若非仔細檢查,哪裏瞧得出來。曹巍山心服口服。


    “事不宜遲,我陪曹大人入宮吧。”


    曹巍山點頭,沉了口氣,轉而向裴浩一揖:“裴大人,羅大人的案子曹某人定會查明,當不負陛下聖命。”


    裴浩回禮:“有勞。”


    臨走前,祁霄讓宗盛和池越留下,笑著對裴浩說:“裴大人,那位家仆可否由我的人來審?”


    裴浩方才見識了池越的能耐,此刻信任有加,自然點頭答應。


    池越卻悄聲問祁霄:“爺想我怎麽審?”


    祁霄看了池越一眼,他居然跟著宗盛喊他一聲爺。


    “人不能死。也不能落人口實。”


    “是。”人不死簡單,不能落人口實就是讓池越把握分寸,不能“屈打成招”,這可就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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