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齊做的飯很好吃,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後來獨愛青椒肉絲炒飯。


    他能夠在這空氣之中都飄著麵包味的德國找到那麽多的中華料理特色調料,也是挺難得的。


    木子一也不問是從哪裏來的,她隻管吃。


    她愛吃肉食,德國人也愛吃豬肉,但是從肉鋪裏買來的肉總有股去不掉的腥味。


    除了豬肉以外,德國人也很愛吃香腸,但木子一是實在欣賞不來。


    吃完了飯,瓶仔自覺站起來洗碗,他是真的很勤快。


    而且瓶仔每天都會早起鍛煉身體,他也很會控製自己的動靜,絕不會吵到木子一。


    木子一從不早起,除非有課。


    吃完了飯,木子一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迷瞪迷瞪,她都快閉眼了。


    這時候,阿齊開口提議道:“天天悶在家裏,你們兩個也不無聊?要不咱們去酒館喝酒吧?德國的啤酒味道不錯……”


    這時候啤酒傳入國內也不太久,國人還是喜歡喝高度酒。


    木子一不愛喝酒,但是也可以嚐嚐,反正也沒什麽事情。


    “瓶仔,一起去吧,話說你喜歡喝酒嗎?”


    瓶仔搖頭不語,木子一現在已經會從他麵無表情的臉上,讀出他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瓶仔記不起他喝沒喝過酒了,記不得,自然不知道喜不喜歡。


    坐在那裏,眼神淡淡的,要不是知道他很聰明,木子一真覺得他是個長得好看的小癡呆,出去都會被人販子拐走的那種。


    木子一看著他綿軟的頭發,有些手癢。


    她從不忍耐,直接就上手擼了幾把。


    瓶仔身子有些僵,即便已經很熟悉了,他還是會下意識警惕著木子一的靠近。


    但是很快他又放鬆了下來,看著木子一的眼神呆呆的。


    木子一輕咳了一下,把手收了回去,“我看你發型有些亂,幫你整理一下。”


    “別聽她瞎說,啞巴。”阿齊故意說道:“他是在調戲你!”


    聽完這話,瓶仔的表情更迷惑了。


    他直接站了起來,什麽也沒多說。


    阿齊見此,嘴角耷拉了下來,一臉失望道:“你脾氣這麽好,也不愛計較,遲早都被人拐賣了。”


    原本以為瓶仔依舊不會有什麽反應。


    隻見他歪頭思考了一下,隨後問道:“如果你們在我身邊,會看著我被人拐賣嗎?”


    木子一聽著這話,看著瓶仔依舊麵癱的臉,她立馬回答道:“絕不會看著你被拐賣的!”


    “誰敢拐你,我就把他埋了!”


    “嗯。”瓶仔答應了一聲,隨後講道:“那我就要一直跟著你們。”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況且,你的人生,你自己真的能做主嗎?”


    阿齊語氣不屑,但是又隱藏著一絲悲傷,他看似是在嘲諷瓶仔的天真,但是何嚐又不是在嘲諷他自己?


    “想那麽多幹什麽?想做什麽根本不用預設那麽多,我們隻要想著去努力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隻要是盡力了,至少也不會留下遺憾。”


    木子一想要攬住二人的肩膀,但是伸手才發現,這兩人一個比一個高。


    她努力夠才能夠到,但是這樣也太費勁了。


    剛想要放棄,阿齊居然主動彎下了腰,“給你個機會占我便宜。”


    阿齊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勸說或者改變的人,木子一說的話,作用微乎其微,他會如此,隻是因為他和木子一是朋友而已。


    木子一輕輕勾起嘴角,心裏逐漸接納了這個阿齊,但是這一次的接納,無關肉欲。


    她輕輕伸手在阿齊肩膀上拍了兩下,意思一下就縮了回來,也沒有要惡作劇的意思。


    阿齊都準備好應對了,沒想到就這,他突然有些不習慣了。


    他轉過身咳嗽了兩下,撂下一個地址,轉身說道:“我先回去換件衣服,你們先去,我晚點到。”


    黑瞎子也會害羞的嗎?不至於吧……又不是親嘴?


    肯定是她想多了。


    瓶仔身上穿的是最初見到的那一身料子很好的長衫,他就隻有這一套衣服,木子一其實給他挑了幾身衣服了,但是他不愛穿。


    但是穿成這樣去酒館喝啤酒,總有些不合時宜,木子一叫他去換了一身比較休閑的衣服,這才出門。


    夜裏並不安全,時常有醉鬼在街上遊蕩,德國的女人晚上一般也不出門,但是木子一有瓶仔陪在身邊,她感覺格外安心。


    瓶仔會注意她身邊的一切。


    “拍肩膀是什麽意思?”一片寂靜之中,木子一剛想放空一會兒,瓶仔的問題就飄到了耳朵邊。


    “以前沒人告訴過你嗎?”木子一有些驚訝。


    “我這兩天想起來一點之前發生過的事兒,印象當中,我除了訓練和吃飯睡覺,其他什麽都沒做過,我身邊的人都不說話,除了必要的交流以外,我們從不碰麵。”


    “碰麵也是為了交手,我打敗了挑戰我的所有同齡人,後麵被帶到了一座地下古城裏麵,他們測試了我的血液,測試出了我血液的特殊,後來我就被他們綁起來了,那陣子,好像身上的傷就沒好全過……”


    “我記得這些,但是我想不起來那座古城裏麵有什麽,也想不起來後麵發生了什麽……”


    張麒麟一直都在平靜的敘說,他在說這些的時候,麵上的表情始終都沒有什麽變化。


    仿佛這些對他而言,都不算什麽。


    他連痛苦都感受不到,因為他從來都沒有真正脫離過痛苦,更沒感受過幸福。


    他不懂,甚至也從來沒有思考過這些問題。


    木子一是個很沉迷肉欲的女人,但是麵對張麒麟,麵對如今的這個瓶仔,她沒法升起這些念頭來。


    這種念頭哪怕隻是一閃而過,木子一也會覺得這是一種褻瀆。


    很奇怪,她居然從一個人的身上,感受到了神性。


    這就是所謂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了。


    小酒館的路並不遠,很快就到了。


    隻是這樣的地方,很少安靜。


    丟著骰子,激動地拍著桌子,撲克牌到處扔,整個酒館裏煙味和酒味交織,細細聞的話,還能夠聞到一些酒醉後嘔吐物的味道。


    這個環境並不好,木子一也不大喜歡,但是想想,隻要喝上兩口酒,也就能夠適應了,以前出去和人談生意,每次都是這樣的。


    她也是憑著自己,努力打拚,吞下委屈過的。


    帶著張麒麟,在服務生的帶領之下,她和張麒麟訂下了卡座。


    位置在酒館偏裏麵些,要去到那裏,就難免需要穿過一幫醉鬼,這個過程並不美妙。


    她今晚穿了緊身褲,好幾次差點被人摸上大腿,不過都被她靈敏地躲開了。


    隻是……那個長著酒糟鼻的絡腮胡子男人伸手過來襲她的胸,這一下,卻是怎麽也躲不過去了。


    障礙物實在太多了……


    木子一正想著待會要給這人下個什麽樣的蠱,她就聽見了“哢嚓”一聲。


    哦……原來是大胡子手被瓶仔擰折了。


    力氣真大,瓶仔真帥!


    絡腮胡剛想捂著手站起來,瓶仔又是一用力,他把絡腮胡的骨頭一下子回正了。


    看著瓶仔冰冷的眼神,不知為何,絡腮胡瑟縮了一下。


    瓶仔見此,拉住木子一的手,直接就朝著裏麵走去。


    她走得匆忙,卻也能夠聽見後麵的絡腮胡罵罵咧咧的聲音。


    聽不懂他在罵些什麽,畢竟是用德語罵的,木子一的德語水平還沒好到這個程度。


    在前麵帶路的侍應生也看到了這一幕,莫名地,他對木子一他們二人的態度也尊敬了許多。


    工業革命真是好啊……


    燈光幽黃,周遭都是嘈雜,但是瓶仔靠在木子一身邊,眼睛微微閉著,睫毛被光打出了一片剪影。


    待在他身邊,浮躁的內心都清涼了不少。


    這裏的啤酒是用大木桶裝著的,侍應生都不用端酒的盤子,兩邊肩膀,一邊扛了一桶酒就上來了。


    木子一驚呆了,她原本還想著這德國的酒怎麽賣的那麽貴……


    沒想到人家的酒,是一桶一桶賣的……


    阿齊來的也很快,他說回去換衣服,居然是換了一身皮衣皮褲來的。


    大晚上的,他的眼睛也還是正常的,他還往臉上卡了個墨鏡。


    這……


    木子一很難不懷疑,他是故意的……


    他臉上掛著既熟悉又陌生的笑容,木子一恍惚之間,還以為是黑瞎子朝著她走過來了。


    但是在阿齊極不習慣地摘下墨鏡放到酒桌上以後,木子一確定了,這個是阿齊。


    “這個墨鏡真難戴,我剛才差點被絆倒了。”


    阿齊的淺琥珀色眼睛被幽黃的燈光照映著,顯得格外漂亮精致。


    他揉了好幾下眼睛顯然是因為之前戴墨鏡,還沒完全適應現在的光線。


    “這麽晚了,還帶墨鏡,是為了耍酷嗎?”木子洋故意問道。


    “不是啊……是為了獲得某人的好感而已……”阿齊向著木子一拋了個媚眼。


    木子一聳聳肩膀,沒有再回話。


    這是在詐她啊……管他的呢,反正他也沒有證據,而且這事兒恐怕怎麽想怎麽詭異吧?


    現在的阿齊,能夠預料到自己以後會活那麽長的時間嗎?


    恐怕不行。


    活的長,對於他而言並不是好事。


    他徹底活成了一個孤魂野鬼,對誰都不留戀,也沒法停留在一個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惦念著什麽。


    而且他始終沒從自己過去的沉痛當中走出來。


    他是他們家族的最後一個人,他沒有歸屬,也不能依附任何人。


    “瓶仔,你是很喜歡皮衣嗎?”木子一轉移話題。


    瓶仔睜開了眼睛,看著木子一和阿齊的眼神一臉莫名。


    木子一覺得他雖然話不多,但是他能夠用臉罵人。


    “看來你不喜歡。”木子一自問自答。


    “來喝吧,”阿齊拿起了但不同裏麵的木勺給三個人倒起酒來,“來這酒館裏麵,就光顧著聊天了。”


    “喝,當然要喝……但是光喝沒意思,得玩遊戲才行。”


    木子一四處看了看,她發現其他桌上也有骰子和撲克牌。


    骰子她擅長撲克牌還行,於是她就叫侍應生拿了一副撲克牌上來。


    玩起了猜大小的遊戲,一摞牌,隨便理一下,三個人一人抽一張牌。


    不能放排麵,而是把排麵放在眼睛前邊兒。


    拿大木桶往小杯子裏麵一直倒酒,一局一杯。


    一直倒,一杯為一局。


    掀開牌以後,誰最小誰就喝。


    當然如果倒酒的過程中覺得自己最小就可以先放牌。


    放牌就必須喝,喝的多少取決於放牌的速度有多快。


    有些時候自己的牌明明很大,但是因為膽量特別小,就會先放牌。


    這遊戲確實好玩,但是每一局一定會有人喝酒。


    即使運氣再好,三個人玩兒,也玩兒不了多久。


    已經玩到第七局了,木子一頂著一張牌,看著阿齊露出了一種幸災樂禍的笑容。


    眼睛瞟到他的牌數是三點,但是看他如此篤定,木子怡心裏想著會不會是她的最小?


    而瓶仔的表情依舊淡淡的,看不出什麽。


    一猶豫之下,木子一把牌按在了桌上。


    哦吼!


    一看那點數,居然是最大的那個點,老k啊!


    氣死了!


    木子一雖然生氣,但是玩遊戲得有酒品,要不然就沒下次了。


    她放牌的時間有些晚,因此要喝的也是大半杯。


    她這杯算是替阿齊喝的了。


    她前麵喝了兩杯,每一局都玩的戰戰兢兢。


    而阿齊他比較沉迷於坑木子一,即使這樣會讓他多喝酒,他也繼續坑了下去,他都已經喝了三杯了,木子怡覺得這把不至於還是以前的套路。


    沒想到,真被坑了。


    阿齊高興地拍了好幾下桌子。


    隻有瓶仔會觀察木子一的狀態。


    他玩這個遊戲一直很淡定,從不中途放牌。


    如果最後是他最小,他也直接拿起酒杯來喝,根本不說任何一句多餘的話。


    這樣玩就沒有意思了,他根本不怕喝酒。


    木子一其實酒量還挺好的,她沒那麽容易醉,但是啤酒喝多了容易脹肚子,而且它又屬於代謝比較快的那類人。


    喝多了肚子脹,木子一去廁所的頻率都要比一般人多一些。


    所以能躲一杯就算一杯。


    可惜……阿齊一晚上就是跑來和木子一較勁的。


    兩個人卯上了,到後麵甚至把瓶仔給踢了出去。


    直到後麵,木子一實在撐得不行,但是她還想舉起酒杯來接著和阿齊較勁。


    她手裏的酒杯被瓶仔一把搶走,她剛要皺眉生氣,瓶仔把她伸起來的手輕輕提到另一隻手臂上,他另外一隻手把木子的腦袋輕輕一按。


    不知怎麽的,困意一下子就來了。


    木子一徹底閉上了眼睛。


    ……


    (本章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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