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皮瞥了木子一一眼,背在身後的拳頭默默握緊。


    然後馬上鬆開,朝著前方一拱手,道:“多謝師父誇獎!”


    陳皮控著九爪鉤,找準時機將那屍蟞王打死了。


    看到這,所有人總算都鬆下一口氣來,當然也有人把斷了手臂的那個人抬下去醫治。


    人多就是好,而且紅家的人基本上都是見過大場麵的,所以現在也沒那麽亂。


    一切都被管家安排得井井有序,地麵有人很快上來清洗,要不是地上還有水漬,木子一還以為剛才那事兒沒有發生過。


    木子一湊近看了看就死掉的蟲子,想拿回去研究一下,但是她又不想動手。


    小紅沒管這些,衝過來就把蟲子屍體一口咬進嘴裏。


    那速度快的隻剩殘影,木子一根本沒來得及阻止。


    蠢貨!一天到晚隻知道吃!


    木子一忍不住又踹了小紅一腳。


    木子一從自己小包裏麵掏出了兩根金條,然後把這金條直接拿給了紅府的管家。


    雖然人家沒叫自己賠,但是畢竟還是因為小紅這貨,他才失去了一隻手。


    這年月,丟了一條手,出去外麵找活幹都不方便,以後的生存會更加艱難。


    若是還拖家帶口,這對於一個家庭來講更是滅頂之災。


    “這些拿給他,醫藥費我全包了,之後我叫卞羲再來這兒和你結一遍賬,這是另外給他的補償。”木子一說得認真,也沒管別人怎麽看。


    管家點頭,他之前對木子一的印象就是有點刁蠻,還有點任性,但確實有本事。


    和二爺還算相配,但如果二爺真把他娶進門,以後內宅必定會不安定,二爺又是個多情的,如果他們二人真有可能,往後必定麻煩無數。


    但是現在看來,木小姐心地不壞。


    “今日的樁子站了麽?”二月紅初為人師,但還是很嚴厲的,功課是一丁點都不能落下的。


    “我吃過午飯就去。”陳皮沒有多說,他曉得自己現在算是寄人籬下。


    而且,他是在這兒學本事的,師父既然認了,便要放在心裏尊敬著。


    他一向目中無人,但是前幾天總算是被這愛穿紅衣服的師父給打服了。


    他是真的想在這兒學些本事。


    木子一想給陳皮打個招呼,但是還沒說什麽,他就被二月紅一揮手給打發了。


    陳皮一走,二月紅便和木子一商量起剛才那蟲子來了。


    但是由於這事兒,小五爺是親曆者,他便留下來一起商討。


    再看了看那人頭,他雖然惡臭無比,麵皮即使沒被咬也是血紅色的,想來不僅是頭,連這個人的身子也全都變異了。


    而屍蟞王突然從這個人頭裏麵飛了出來,血紅的皮膚與屍蟞王之間不可能不存在聯係。


    隻是木子一還沒弄懂,這其中的關係是怎樣的。


    等之後,叫卞羲帶回去研究一下吧。


    “這是血屍,在那底下的時候,我爹他們就是著了這玩意兒的道,這種屍,很凶,沒想到你的蠱居然這麽厲害,把他腦袋給咬下來了。”


    小五爺剛死裏逃生沒多久看見這東西都有陰影,手臂抖個不停。


    “那麽,那地方就是很大的隱患了。”二月紅皺起眉頭來,“這一趟下地,你們犧牲那麽多,底下什麽好東西都沒撈著嗎?”


    “沒什麽好東西……有些古物但是價錢炒不上去,我們沒太在意,直奔著主墓室去了,那什麽都沒有,但是血屍很快就掀開棺蓋起屍了……”


    “後麵的事情我沒記太清,太匆忙,也太亂,而且我也不想回憶太多,要是我大哥拚死護著我出來了,然後往我手裏麵塞了一張帛書。”


    小五爺說著從懷裏掏出了一張帶血的帛書。


    平時就為了這麽一張賣不上價錢的帛書,不值得啊……


    這上麵的內容也看不懂,估計得找專人來慢慢破譯。


    小五爺之後便帶著帛書走了,他前路未卜,但是以後也隻能一個人撐著了。


    木子一沒多留,她可忙著呢。


    至於陳皮,管他呢,以後見麵的機會還多著。


    ……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便是一年過去。


    小五爺算是依靠自己打出了名聲,把無家的招牌立住了。


    隻是他與霍仙姑,倒是徹底反目了。


    小五爺家裏遭了難,霍家落井下石毫不手軟。


    而聰明淩厲的霍仙姑,沒少在這背後推波助瀾。


    她與小五爺是青梅竹馬不假,但是與家族利益比起來,這點情意便不剩多少了。


    她不想小五爺死,但是對無家的家產,她絕對是動了心思的。


    人非聖賢,小五爺即使能夠理解霍仙姑的做法,但是原諒,卻也是不可能的。


    現在二人的關係就很僵,而小五爺也變得越來越會隱藏自己了。


    初見時的青澀,木子一再見到他時,已然消失殆盡。


    不過,一年過去,木子一也算是完成了初步的小目標。


    這長沙城裏,披著她木府商號的店鋪越來越多了。


    這客戶可就不止那些上層圈子裏麵的男性了,包括那些閑散的小貴婦。


    母嬰產品,美白美護這些都是基礎的。


    最關鍵的那些茶話局,藝術照相館,糖水鋪子……


    要的就是那些小貴婦出門,讓她們庫庫花錢。


    除了掙錢以外,木子一難得好心。


    在附近貧民區那邊,她設了個攤鋪,每日定時布粥。


    她救不了所有人,但是看到了也沒法完全忽視,便隻能盡些綿薄之力。


    真煩啊……錢賺得多,但是她想著出去逛逛街,過得好的人極少。


    逃難的災民也多。


    她的圈子裏絕大多數人過得良好,好像戰爭完全影響不到他們……


    可是,這長沙城外,全是災民。


    乞丐大街小巷都有,隨手都能見到他們為了一口吃的到處逃竄,最後被人活活打死……


    他們有錯麽……確實有,但是一切都隻是為了活著而已。


    不過,張大佛爺來長沙了……


    他帶著綿延的士兵隊伍,走在長沙的大街上,路人見到當兵的,第一反應便是躲避。


    張啟山騎著高頭大馬,穿著筆挺的軍裝,倒是格外意氣風發。


    似乎是命中注定,木子一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覺得此人一定在這長沙城內,闖出一片名堂來。


    有些人,生來就是不凡的。


    作為一個外鄉人,要想在長沙這個地方豪傑遍地的地方站穩腳跟,最直接的方式便是槍杆子裏出政治。


    當然,武力鎮壓確實好用,但是也不如以理服人。


    張啟山立了軍功,去南京領了委命狀以後,直接就來了長沙。


    木子一並不能夠確定,這個張日山口中的張大佛爺是否也是張家人。


    但是想來,一個副官都是張家人,作為他最推崇的長官,很大概率也是。


    能夠降服張家人的,隻有張家人。


    這裏許久都沒有布防官入駐了,之前那個愛收賄賂的布防官領了命令去打山匪。


    一朝輕敵,被山匪頭子一刀貫穿了腦子,當場就死了。


    從那以後差不多一年,長沙布防官的位置都在空懸,直到如今,張啟山才帶著張家親兵前來。


    這當官的都有自己辦公的地方,當然也有特定的府邸。


    張啟山辦事就是比較雷厲風行,帶兵前來的當天下午,就已經請人去把住的地方翻修了。


    前麵來的布防官大多無能,人情世故是有一套,但是理政能力差得不行,更別提體恤民情。


    木子一作為一個大家族的家主,耳目遍布長沙隻是基本功。


    她還知道,其實大家都不太看好這位新來的布防官,說直接一些就是看不太起。


    除了神棍齊八爺。


    他最近知道張啟山來了,都不怎麽出來擺攤了。


    不過禮還是要送的,畢竟人情世故嘛……


    他都沒待到晚上,各府的管家們就拎著一堆禮品堆到了張啟山的府上。


    木子一想要去求證一下他到底是不是張家人。


    所以送禮這一環,木子一是親自帶著禮品去的。


    好煙好酒算是基礎,木子一還選了兩個好看的青花瓷帶了去。


    之前路過這小洋樓的時候,外牆上都爬滿了藤蔓,院子裏麵也是長滿了雜草。


    但是木子一這會卡著吃過晚飯的點前來拜訪,走進院子,基本上都已經煥然一新了。


    這動作夠快也夠麻利。


    此時張啟山正在處理公務,長沙長久沒有布防官,積壓的公務很多。


    最主要的是,在律法方麵,長沙一直都沒有什麽明文規定頒發出來。


    明確的律法尚且有漏洞可鑽,更別說這了……


    律法不明,真正的裁決權便放到了地方豪強身上,也就意味著,隻要你足夠有權有勢,你便可以操控司法。


    這也是張啟山才上任,就忙著加班加點的原因。


    當然,聽說木子一前來拜見,他也是及時放下了工作。


    木子一這次帶著卞羲,而在前麵引路的,倒是很巧,是穿著軍裝,一臉青澀堅毅的張日山。


    來這兒,木子一還是有仔細觀察的,這守著的士兵大多中指都要比正常人長出一截來。


    嗯……雙指探洞的功夫,這都算是張家人的專利了,看到這兒,她心裏也算是有了些底氣。


    卞羲跟到差不多地方,就沒繼續往前走,他停在那兒,自然也有人接待他。


    卞羲走了,木子一走上前幾步,就是想看清楚張日山的臉。


    畢竟她之前專門湊近研究過,現在衣服裹著的地方也見過。


    她是真想知道他們這些壽命長的,是不是完全不受歲月的影響。


    察覺到木子一的舉動,張日山不自覺加快腳步。


    木子一也絲毫不讓,緊跟上去。


    兩人算是較上勁了,木子一比較沒素質,倒是耍詐用腳絆了他一腳。


    其實按照之前對張日山的了解來看,這一下,他應該是能夠躲過的。


    但是預估錯誤,人被她絆倒了。


    額……怪尷尬的,張日山往前倒去,他的身體把半掩著的門撞開了……


    “啪嗒”一聲,張副官趴到了地上。


    張日山趴在地上,看著前方看過來的軍裝男人,略帶委屈地叫了一聲“佛爺”。


    張啟山沒說話,張日山要是算起來的話,也是他的遠房表親了,年紀小些,做事冒失一些也正常。


    張日山也沒繼續在地上躺著,他很快站起來,看了木子一好幾眼之後,他才關門出去。


    木子一有點子心虛,大概人家現在心裏覺得她就是個神經病。


    這事兒頂破天就是點雞毛蒜皮的,佛爺公務那麽繁忙,張日山怎麽好意思拉下臉來,去和他告狀……


    雖然但是,張日山還是給木子一打上了難相處、神經質的標簽。


    張啟山站起來,倒是極有紳士感地替木子一拉開了他對麵的椅子。


    和人交流也要些技巧,木子一說了一堆溜須拍馬恭喜張啟山上任,往後仕途一定會順利的話。


    繞來繞去,張啟山臉上始終保持著完美的微笑。


    木子一見此,這才點題道:“我想要知道,你是張家人嗎?”


    聽到張家人,張啟山的眼神一凝,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這反應,應該就是了。


    “你倒是別誤會,我對張家沒什麽惡意,我隻是想問問你們張家族長在哪,我找他有事。”木子一趕緊擺手解釋道。


    她怕自己要是不解釋的話,等會張啟山的槍就要頂到她腦袋上來。


    要是真不幸被崩了,她是要當場化身喪屍呢,還是化身喪屍呢……


    張啟山最初確實有把人扣下,之後仔細盤問的想法,但是想到他初到長沙,根基不穩。


    要是貿然把這女人扣下,那些個與她關係好的地頭蛇,恐怕很難對他有什麽好印象了,以後他要發展自己的勢力也會很困難。


    算了……


    他一個被趕出來的人,早就不算是張家人了。


    “我不算張家人,我父親和外族通婚,破了族規,被族人追殺死在路上,我能夠逃得一命,說來也不容易。”


    他們這些血液不再純淨的張家人,即便幸運一些沒被趕出家族,也隻能淪為旁支。


    “原來如此……那張家族長?”


    “我隻聽說過,但是沒見過他。”


    “聽我爹說過,他比我年紀還要小許多,是被族老們推出來的最後一任張家族長。”


    “他年幼時天賦卓絕,身世在族內也不好提及,這才被推了出來,代替那個被放在石盒當中,沉睡了三千年的死嬰。”


    ……


    (本章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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