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芸汐押著趙虎到到他家門口,就聽到屋裏傳來劇烈的咳嗽,


    “是虎子回來了?”


    “娘是我。”


    把趙虎的兩個小弟拴在屋外,蕭芸汐押著趙虎進屋,時刻警惕的環顧著四周,她不會把自己的安全寄托在別人的一麵之詞上。


    屋裏很昏暗,趙虎點上油燈,她才看清楚屋裏的環境,


    一張桌子,四張凳子,西北常見的火炕,以及火炕上麵色憔悴的婦人,


    虎子比她還小,古代女子16歲結婚生子,算起來也就40歲不到,卻蒼老的像50歲的老人。


    見到有陌生人,婦人似乎是心有所感,


    “虎子,跪下!”


    撲通,


    虎子乖乖跪地上,婦人懂了,強忍著暈眩,對蕭芸汐說:


    “我兒年輕小,做事衝動,他要是犯了錯,你隻管打罵,送官府也行,隻希望能留他一條命。”


    蕭芸汐鼻子發酸,


    父兄全部戰死,趙虎是家裏唯一的男丁,婦人的要求低到隻需要留條命。


    “我是來給你看病的。”


    蕭芸汐默默的拿著油燈靠近,然後開始問診,越問聲音越低沉。


    婦人全身都是傷,肋骨骨折,輕微腦震蕩,小腿遭重力擊打,造成粉碎性骨折,偶爾有咳血的情況,


    她的情況很不好,再拖下去,搞不好命都沒了。


    “明天把你娘帶到我家,我會幫她治療,會持續很長時間,她就住我那。”


    蕭芸汐從不是心軟的爛好人,手裏沾染的血債罄竹難書,偏偏就是見不得軍人家屬流淚。


    他們保家衛國,為國捐軀,到頭來自己的家人卻被人欺淩,無人保護他們,這是何等的可悲。


    蕭芸汐前世也曾經是一名軍人,她希望另外一個世界,孤兒院的弟弟妹妹們,也會有人守護。


    她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屋子,離開的時候,隱約看到趙虎和兩個小兄弟跪下來給她磕頭。


    西北的夜很涼,卻沒有她的心涼。


    滿門忠烈,撫恤金被貪墨,官府不管不問,田地被侵占,衙門助紂為虐,還把孤兒寡母打傷。


    難以想象,虎子沒有遇到她,會是怎麽樣的結局,麻木中死去,或在壓迫中爆發,


    蕭芸汐想到自己和孩子,唐懷清失蹤是為朝廷效力,婆婆侵吞家產,裏正狼狽為奸,這樣的朝廷實在是可惡。


    夜風呼呼的吹,腦袋昏沉,變得多愁善感起來,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回到家,倒床就睡死過去。


    夢裏她見到原主,哭著向她訴說童年的陰影,自己控製不住情緒打人,希望她好好照顧孩子,如果可以幫她和母親報仇。


    蕭芸汐想要安慰,原主好像根本聽不見,一直哭,直到蕭芸汐答應她的要求,原主才消失不見。


    “大哥,娘啥時候醒?”


    “娘感染風寒,陸老大夫給她吃過藥,很快就能醒過來。”


    “大鍋,啥叫風寒?”


    “就是冷的。”


    “那妞妞給涼暖暖。”


    感覺有個熱乎乎的團子鑽進懷裏,身上的奶香驅散蕭芸汐內心的鬱結,她再次沉沉睡去,醒來已經是午後。


    大寶在溫習功課,小寶和妞妞守在她身邊。


    “涼醒啦。”


    “涼你沒事吧?”


    奶團子奶聲奶氣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讓人心生暖意,揉了揉她的腦袋:


    “娘沒事,妞妞有沒有乖乖的?”


    “妞妞可乖了,吃了兩個大饅頭呢。”


    “妞妞真棒!”


    唐小寶出來爭寵:


    “娘,我吃了3個大饅頭!”


    大寶嘴角抽搐,你這不是厲害,是飯桶好不好!


    “妞妞還吃的肉肉,可好吃了!”


    唐小寶直男上線:


    ”肉肉沒有娘做的好吃。”


    蕭芸汐做菜舍得放油,做法講究,


    李嬸做菜跟大部分百姓一樣,肉菜都是兩三片肉,蔬菜一大鍋,最多吃個肉味,能好吃才怪。


    別說小寶,就是李嬸自己吃自己的飯,感覺有點不對味,狗剩中午還嚷嚷,說要吃蕭芸汐嬸嬸的飯菜,


    被惱羞成怒的李嬸教訓一頓,才老實的吃飯。


    小寶屁顛屁顛的端著盆進來,


    “娘,洗臉……”


    唐妞妞拿著柳條:


    “娘,漱口。”


    大寶把一件新衣服放在她麵前:


    “陸老大夫說天氣涼,要穿棉衣,李奶奶送來的。”


    蕭芸汐體驗一把皇太後的生活,被三個孩子洗漱,


    腦袋還有點沉,不過這點問題對蕭芸汐來說都不算事,她還有好多事沒做,起來得幹活。


    院子裏正是一片忙碌。


    唐二伯和大牛用板車去河邊運石頭,七爺活黃泥,唐四叔沿著籬笆牆砌院子,


    唐奶奶和曹大娘圍著菜園隔一段距離插上一根竹片,做柵欄,以免剛種的萵苣、小白菜抽苗時被雞鴨霍霍。


    楊嬸子和周嬸子幫著村長砌灶,老唐叔給灶搭竹棚,趙虎正在給他幫忙。


    陸老大夫湊過來,


    “那個小孩的娘安排在隔壁,她的傷勢很重,非常棘手。”


    蕭芸汐問:


    “具體說說。”


    陸老大夫臉色凝重:


    “外傷和骨頭傷處理起來麻煩,不過難度不大,其他內傷都沒問題,就是小腸破裂,我沒法治。”


    小腸破裂需要做手術,擱現在比較麻煩。


    中醫經過發展完善,麻醉、切開引流、清創縫合等手術可以做,不過會做的人鳳毛麟角,


    就算有人會做,也不敢輕易動手,


    沒有抗生素,術後傷口感染必須依靠自身免疫力硬扛,真的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比拆盲盒刺激。


    蕭芸汐倒是能做這個手術,不過單獨無法完成:


    “麻醉你會嗎?”


    陸老大夫驕傲的仰著腦袋:


    “看不起誰呢,別說麻醉,就是……”


    他突然瞪大眼睛:


    “你該不會是要做手術吧!”


    “不然呢?”


    “!!!”


    要不要玩的這麽大?


    他活一把年紀,就給師祖爺打下手做過一次手術,其他時候別說做,見都沒見過。


    蕭芸汐也很清楚,


    沒有設備輔助,沒有無菌環境,沒有抗生素消炎藥,做手術死亡率很高,不過病情繼續拖更危險。


    “你準備好麻醉的藥物,高度的烈酒,鹽水,鋒利的刀,越小越好,外傷藥,還有桑皮線……”


    桑皮線就是桑樹根皮,去掉表層黃皮,取白色的長纖維層,錘製成纖維細線,用來縫合傷口不易斷折,


    還有清熱解毒,促進傷口愈合的治療作用。


    “準備這些需要多少銀子?我想給你5兩銀子,不夠再補。”


    陸老大夫擺擺手:


    “藥錢不用你給,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蕭芸汐瞪大眼睛:


    “我沒聽錯吧,陸老大夫還有醫者仁心的時候呢?”


    陸老大夫吹胡子瞪眼:


    “小娘子說的是什麽話,我本來就樂善好施……”


    “對對對!”


    怎麽看,蕭芸汐都是在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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