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方公子叫嚷著要吃吉祥齋的蟹黃包子,誰料一上街便遇見官兵封城,隨後聽聞一樁奇事——工部尚書竇大人,昨夜神秘失蹤了。


    說來這都要怪竇大人自己,工部安排的驛館他嫌清貧,肖紫衿包下的武林客棧他也不住,偏偏挑了這秦樓楚館露華濃下榻。


    盡管他自己帶了不少高手,肖紫衿也留了人手整夜護衛,可就這麽十幾人箍成鐵桶的房間裏,一個大活人就平白消失了。


    據傳,是服侍的婢女一早便捧了洗漱用水候在門外,敲門半天也沒點響動,護衛終於覺得不對勁,破門進去一看,屋裏就空蕩蕩的了。


    大婚在即,主賓忽然在眾目睽睽下失蹤,還牽連到當地官府,雖然人人噤若寒蟬,但眼神裏都是‘吃到大瓜’的好奇。


    方多病立即道:“走,去看看。”


    “誒,工部尚書這麽大的官,自然有監察司出馬,你去了也沒用。”李蓮花一把將人拽回來,“這等機密要案,也不會透露什麽信息給外人的。”


    葉灼:“不一定啊。”


    李蓮花用危險的眼神看過來。


    葉姑娘今日起得很早,趕在方大少爺醒來之前回了客棧,全程沒發出一點動靜。他本能覺得葉姑娘今日有些反常。


    “隻要我們去報案,說方尚書家的大少爺昨夜也離奇失蹤了,就能騙到一手卷宗。”


    方多病:“那我呢???”


    “你就找個山洞躲起來,等我們破了案子,告訴官府說你離家出走了。”


    方多病:“我在你眼裏就是個工具人嗎??”


    “方大少爺這話說的。”葉灼:“你就沒在我眼裏過啊。”


    就在方多病低頭思考這個提議的可行性時,街頭出現了一陣喧嘩。


    “是佛彼白石!”


    李蓮花眉頭一皺,不想跟他們照麵,轉身就開溜。


    “你不是說這案子是監察司的嗎?”方多病一轉頭,發現李蓮花人不見了:“李蓮花!你要去哪兒?”


    李蓮花摸摸鼻子,“我去買早飯啊。”


    “都什麽時候了還惦記著早飯呢,跟我一起去找佛彼白石,我們想辦法混進去。”


    “啊呀我跟你說了多少遍,我對查案毫無興趣——”李蓮花被強行拖著,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一瞬間李蓮花腦子裏想了很多事。


    佛彼白石行色匆匆,自百川院趕來最快也要一個時辰,也就是說事發後不久監察司便通知了百川院——說明這案子牽涉到了江湖勢力,且十分顯眼。


    江湖中人的顯眼之處無非成名武功、獨門暗器或宗派記號,若是用毒,很難斷定與武林有關。


    可三品大員配備的貼身侍衛定是高手,新四顧門據說也留了人,但凡動過手,也不至於外頭無一人發覺。


    ……誘拐形式的綁架。


    ……大概率有留書。


    這麽著急通知百川院,難道對方是金鴛盟?


    他這麽想著,又用奇怪的眼神瞥了一眼笛飛聲。


    無顏昨日來找笛飛聲,然後他消失了一整天。


    可看笛飛聲的神情,像是對此事一無所知,也毫不關心。


    角麗譙的自作主張?


    綁架朝廷命官,公然開罪皇帝,對剛剛重出江湖的金鴛盟能有什麽好處?


    還有……目前葉姑娘和阿飛都不適合跟百川院照麵。


    葉姑娘待自己明顯不同,尤其昨日之後,太容易讓人把他跟李相夷聯想到一塊去了。


    阿飛就更不要說了,佛彼白石和肖紫衿都是見過笛飛聲的,哪怕戴上麵具也遮掩不了多久。


    自己怎麽偏偏攤上方多病這個腦子熱起來就不管不顧的徒弟。


    他發覺方小寶跑得太擠,給他衣襟都扯開了,當即一甩手,“方小寶!這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這麽大的案子我心急啊。”方多病覺得大展身手的時機來了,以李蓮花的腦子,不得分分鍾破了這案子,在百川院和監察司麵前好好露一次臉。


    “哎呀好了好了,來都來了,去看一眼吧。”李蓮花白他一眼,低頭理自己的袖子。


    現在也已經跑到人家的地界上了。


    算了,恰好他本就有些在意,究竟誰在幕後搞鬼。


    “石水姐姐!”


    “方多病?”


    “聽說竇伯伯出事了,家父讓我趕緊來看看。”方多病心裏看不上這個大肚便便的竇大人,但為了查案一口一個‘竇伯伯’叫得親熱,伸長脖子往人堆裏湊。


    石水都懶得戳穿他,連他們都是快馬加鞭趕來,這消息又哪裏能傳到方大人那呢?


    “李神醫也在呀?”石水越過方多病,目光在李蓮花臉上停留了好一會。


    不管怎麽看,這李蓮花與門主的麵容當真有七八分相似。


    “啊,我就是被他拉來看熱鬧的。”李蓮花撓了撓額頭,“尚不知是出了什麽事。”


    可這動作神態,又確實是不太像。


    “聽他說之前幾個案子都是李神醫出手相助,李神醫如果有空不如一並來吧。”石水也是有些私心,要說聰明絕頂能謀善斷,這李神醫也倒是有幾分門主的味道。


    上回在百川院,他們三個拿花生粥去試探李神醫的時候,她是不同意的,所以也沒有跟著一起。但心裏隱隱約約是希望門主還活著,卻又希望不是他。


    她不想看到曾經意氣風發、風光無限的門主如今竟然變成了一個滿嘴謊話、招搖撞騙的所謂‘神醫’。


    可最後他們帶回消息說‘果真不是’的時候,她又有點失望。


    再看到肖紫衿和喬婉娩也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心頭就更來氣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氣什麽,或許多少也有點氣自己吧。


    石水保薦,加上方多病的身份特殊,又有監察司楊昀春對石水那欲言又止、不說自明的情愫,兩人順利混進了百川院的隊伍。


    來迎他們的人正是肖紫衿,見著李蓮花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


    不過他也沒說什麽,鐵青著臉,帶著他們一路拐進了平康坊。


    李蓮花在聽到‘露華濃’的時候,便知這事發之地會是不輸袖月樓的旖旎之地,可方多病毫無心理準備,當即眉頭大皺。


    “這平康坊,不是什麽正經地方吧?”


    “煙花之地,秦樓楚館。”李蓮花挑了挑眉,“你說呢。”


    方多病扭頭就想走。


    李蓮花一把攬過他,“誒?方大少爺,這之前說要去袖月樓的人不是你嗎?”


    位於東區第三街第五坊的平康坊,東鄰兩市之一,北與文苑隔道,南鄰宣陽坊,是城內最有名的妓館區。


    達官顯貴、文人雅士、江湖遊俠,到了晚上都聚集在此,可想而知有多混亂。


    李蓮花皺著眉搖頭。


    這個竇尚書心也真是大,以為十幾個高手就能在這魚龍混雜之地保他平安。


    這片區域夜夜笙歌,醒得自然也晚。


    日頭已經不小,街兩側卻隻有各家妓館的門口有小廝低頭灑掃,小院的門都緊閉著。


    方多病疑惑道:“怎麽都不見人?這官府的人也不在?”


    “沒到呢。”李蓮花壓低聲音,“這露華濃一聽就是頂級妓館,當在南曲。”


    方多病頓時震驚:“李蓮花,看不出來啊!你不會常來這種地方吧?”


    他們剛剛路過的是北曲,都是相對姿色平平又苦命的姑娘,大多是因為私奔、逃田等各種原因失去原本戶籍的私妓。幾人居住在一處,接客也不分時間,連名字也是混用,常常一不小心就死了。


    現在穿過的則是中曲,大多是掛籍在教坊、入了樂籍的官妓,得學上好幾年歌令辭賦才能出來掛牌,會有專人伺候,也不是什麽客人都接的。


    南曲則是青樓霸主袖月樓和楚玉樓的地盤,露華濃當是這十年間新冒頭的妓館。


    據他所知,能在南曲立足的姑娘都有一技之長,能歌善舞,行酒作詩,言談詼諧,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而像葉姑娘這樣的花魁,反而是居館迎客的時候少,應召出局的時候多,還常常作為詩酒茶會的發起人,組織青年男女的宴會郊遊。


    她得擔當主持者,要懂得各種詩詞典籍、成語俗話,在行酒令中評判對錯,能夠鎮住全場。


    即便不是花魁,在南曲中稍有名頭的姑娘都是文學修養極高,甚至可以指點文章,因此許多應試的考生會選擇住在青樓內。


    比如他的另一個好友施文絕,十考不中,卻對京城的頭牌姑娘們如數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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