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若晗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她在這個家的存在感一直是這樣。


    需要用到她的時候,她必須出現。


    不需要她的時候,她自動隱身。


    可今天不同,男朋友一家人已經在客廳等候。


    她回到家以後的每一天,都在提醒家裏人男朋友的上門日期。


    昨天晚上,她更是跟每個人都說了一遍,在父親臨睡之前,又跟他單獨說了一遍。


    想起父親當時不耐煩的表情,或許早已預兆著他今早的表現。


    高若晗舉起想要敲門的手,又放下,灰溜溜地回到客廳。


    費哲見她臉色不好,主動從沙發上站起來,迎上來關心道:


    “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女孩聽到男朋友關心的話,心裏一酸,眼睛也變得紅通通,她低下頭,深吸一口氣,帶著輕微的鼻音說道:


    “我爸他還沒起來。”


    費哲聽到女朋友的話,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這遠沒有女朋友的身體健康、心情愉悅重要。


    “嗨!我以為什麽事呢,不就是沒起床麽。


    我去跟我爸媽說,我就說呀……說伯父遛彎去了,等一會兒就會回來。”


    “你們來了?”


    費哲和高父的聲音同時響起,高若晗看到父親的那一刻,還沒來得及高興。


    高爸爸立刻澆了一罐冷水,女孩隻覺得徹骨的冰涼。


    “若晗她天天念叨著你們要過來,也沒見你們來,我還以為她說謊話騙我呢。


    畢竟她也不是什麽特別優秀的女孩,長得也不好看。


    誰要是看上她,真該去醫院掛個眼科檢查一下眼睛。”


    費父和費母互相看了一眼,費母的眼神中滿是不解,她不懂為何高爸爸要這樣貶低自己的女兒,搞不清他是不是因為第一次見麵。


    說話比較客套,可剛剛的那些話實在是難聽了些。


    費父觀察妻子的表情,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把手覆在妻子的雙手上,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她。


    費母忍俊不禁,默默地在心裏安慰自己,高父此番發言,也許是氣她家的小子拐走了他家的閨女。


    一番思想鬥爭之後,費母臉上展露出和善的笑容,溫聲細語道:


    “若晗爸爸你這可是想錯了,若晗她懂事的很。”


    “初次見麵,我們還沒有自己介紹,我是費哲的媽媽……”


    “你們帶了什麽東西?拿給我看看。”


    費母的發言被高父打斷,這次中年女人的情緒調整得飛快,她指著地上的禮盒,眼神示意費父拿給高爸爸。


    人參、老酒、好煙、高檔營養品。


    高爸爸看得眼花繚亂,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嘴裏一個勁兒地誇著:“好好好。”


    費家三口看著高爸爸興奮的模樣,心裏也鬆了一口氣。


    可一旁的高若晗臉色卻變得有點差,她心裏隱隱覺得不安。


    就在這時,高爺爺拿著一杆老煙槍走了進來,煙杆是老人家用細竹根自製而成,煙頭裏裝著一小撮煙絲,由於長時間的熏陶,煙頭由青黃色逐漸被染成黑色。


    高爺爺縮著嘴,用力一吸,接著緩緩吐出幾縷白煙。


    老人家斜眼看了高爸爸一眼,嗒吧了一下嘴。


    高爸爸的身體瞬間抖落了幾下,不敢直視高爺爺的眼睛。


    但是對方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


    老人家掃視了一圈客廳,眼睛停留在高爸爸身旁的禮品上,眼神中帶著些許探究的意味


    接著,他把目光重新放到高爸爸身上。


    “不過是些尋常的吃喝零嘴,看把你饞的。”


    費父擔心對方這是不滿意,解釋道:


    “我們這次來得比較匆忙,也不了解您這邊的習俗,如果買的東西不合您心意,希望可以給我們一個補救的機會。”


    男人言辭懇請,態度端正。他說話的時候,高若晗的目光緊緊追隨著他,抿著嘴好像在思考解不開的難題。


    高爺爺聽完費父的話,在椅子上坐下來,頭高高地昂著,開口道:


    “若晗是我們家的孩子,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如果你們想要她成為你們費家的人,是不是得好好感謝一下我們。


    畢竟把孩子拉扯這麽大不容易!”


    “當然當然!”費家父母異口同聲道。


    “您放心,若晗到了我們家呀,我們一定好好對待她,如果誰敢欺負她,我們第一個不答應!”


    聽到費母維護孫女的話,高爺爺一臉漠然,冷冰冰地說道:


    “到時候她都是你們費家的人了,好與不好都是她自己的命,我們也管不了那麽多。”


    高爺爺語畢,費母訕訕地笑了,中年女人在心裏安慰自己,高家人都是一樣的客套。


    高若晗連訕笑也笑不出來了,眉眼染上了一絲痛苦,眼底閃現一層怨恨。


    費哲偷偷地看了女孩一眼,學著父親的樣子,默默地在身後抓住對方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感受到來自男孩身上的溫度,高若晗冰涼的心漸漸複蘇。


    高爺爺對於眾人的反應,絲毫沒有察覺,繼續說道:


    “前麵我說到的感謝一下我們家,你們有沒有什麽想法?”


    費父一臉茫然。


    啊?什麽感謝……要他們家說什麽感謝詞嗎?


    費母用胳膊戳了一下中年男人,身體挺直,眼神示意他瞧好了。


    “叔叔,您放心!


    給若晗的彩禮呀,我早就準備好了。


    等她們訂婚的時候,我就把錢打到她的卡上。”


    費母說完,得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中年男人偷偷地給她豎起大拇指。


    費母低頭偷偷樂,樂完抬起頭,對上高爺爺滿是不悅的目光,瞬間愣住了。


    老人家眉頭緊鎖,拿起煙杆用力在桌沿上敲了敲,接著用嘴含住煙頭猛嘬幾口,用不滿的語氣說道:


    “我們家不要彩禮。”


    聞言,高若晗的眼睛發出奇異的光彩,紅潤的小嘴微微張著。


    費哲一家三口也很驚訝,幾秒過後,費母反應過來,可她無法判斷高爺爺是不是在說客套話,隻好硬著頭皮確認道:


    “叔叔,您剛剛說不要彩禮,是不是擔心給我們家添加經濟負擔。”


    高爺爺抿著嘴,沒有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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